“府尹恕罪，是下官的错……下官向对府尹马首是瞻，敬畏有加，岂敢不尊号令？这就亲自将此人送去长孙家。”

“嗯。”

房俊蹙眉：“不至于吧？”

韦大武很想说自己不认识，但是看到房俊渐渐冷峻的脸色，心里打了个突。难不成这棒槌已经知道自己是个知情人，而且知道自己认得这个胡崇，现在就想要借机收拾自己？

韦大武二话不说，指使几个亲信将胡崇抬起来，根本不顾他鬼哭狼嚎的凄厉惨叫，飞快的向着长孙家所在的崇仁坊跑去……

本来商贩在东市啸聚生事，他这个京兆尹在责难逃，李二陛下不可能为了他而与世家门阀全面开战。可是房俊又是放火又是打砸，生生将事情规模弄得拔高了不止个档次，如此大规模的闹事事件，已经远远超出了李二陛下的底线。

韦大武眼珠子都直了……

便转身离开。

怕是其余的世家门阀乐得能拍巴掌，雪送炭绝对不会有，落井下石样都少不了！

这也太坑人了！

到时候长孙无忌问他：你身为京兆府少尹，我家里的门人被人活活打成这样，你就边儿看着？你若是拦不住房俊也行，问题是你到底拦没拦、劝没劝？

在世家门阀眼，家族的传承重逾切，他们挑起东市闹事事件，是为了给自家争取个宽松的生存环境，逼迫李二陛下放弃打压世家门阀的意愿。

房俊不敢怠慢，即便家不来人，这边安置妥当之后他也会返回家，向房玄龄请教番。

这是世家门阀绝对不愿意面对的结局。

房俊谦虚道：“都是父亲平素教导严厉，只是难免有疏漏之处，还望父亲教诲。”

临走的时候，叮嘱程务挺道：“将这些人都看住了，不能跑了个。”

“不认识？”

幸好今夜无星无月，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否则若是圆月当空清辉遍地，上千个雪白的臀部反射月光……

数百上千的商贩百姓噤若寒蝉，整整齐齐的在大街上分成两排靠着坊墙侧，脱掉裤子等着衙役巡捕过来将自己的双手捆上，而后乖乖的蹲下来，声不敢吭。

*****

京兆府大门外，出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幕。

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韦大武觉得自己还是坦白些的好，相比于此刻承认这个胡崇，顽抗到底的结局怕是会更惨！

特么的，这是要所有的罪名都丢到韦家的头上？

房俊脸色陡然沉，冷哼道：“韦少尹为何对本官的安排推三阻四？难不成，你们韦家与长孙家乃是此次东市闹事的幕后主使？”

眼瞅着胳膊腿儿全断了，浑身骨头也不知还剩下几块好的，总不能仍在这儿任其自生自灭吧？就是当真不管胡崇的死活了，也得扔到城外的乱葬岗去……

这话什么意思？

可若是全面开战……

不过没有个人敢出言抱怨，相比于雨水低温带来的寒冷，刚刚房俊暴打胡崇的幕那才是真正的令人彻骨生寒、心生恐惧。

房俊百思不得其解。

总不能说我不敢拦也不敢劝，我怕被房俊起打死……

当然，这胡崇乃是长孙家的人，韦家与长孙家互通声息，总不能自己眼瞅着胡崇惨嚎而死，否则事后如何跟长孙家交待？

房俊点点头：“那到底是谁家的？”

程务挺问道：“那审讯结束之后，下官将口供给您送过去。”

直至房俊说完，房玄龄方才缓缓颔首，欣慰道：“事发突然，能够仓促之间顾全大局，很不错。”

房玄龄是典型的儒家君子，信奉的是“严父出孝子”那套，虽然因为性格的原因对于几个儿子并不是十分严厉，但是平素想要得到房玄龄的句夸赞很不容易。

“下官并不认识。”韦大武自然认得胡崇，不过哪里敢说？万房俊认定他与胡崇相互勾结，那就完了。

房玄龄嗯了声，拿起书案上的茶杯饮了口，继而微微叹，说道：“这件事……你怕是要受委屈了。”

这个棒槌是真敢将人往死里弄啊……

韦大武彻底熊了。

房俊倒是没有难为他，闻言点点头：“长孙家乃是勋戚之门，向来奉公守法、廉洁自律，乃是勋贵之典范。此人虽然是长孙家的人，想必也是受到小人唆使，这才干出此等不法之事。不如就麻烦韦少尹，亲自将此人送回长孙家如何？”

所以直以来，世家门阀与皇帝之间的斗争都恪守着底线，谁都不敢肆意胡来打破这份默契，继而遭受灭顶之灾。

另边，房俊将胡崇打个半死，这才直起腰喘口气。

程务挺头雾水……

韦大武吓得脸都白了，差点悔得自己抽自己个嘴巴子，这么多嘴干什么？

你让韦大武怎么说？

衙役官差连夜突审，将这些商贩百姓的姓名、籍贯、职业、所属何家等等背景资料查实，而后又询问是否受到人的指使，此等行为的目的究竟为何……

连忙否认道：“下官的确不识得此人，绝非是我韦家的门下……”

这些商贩百姓在东市的时候就已经被淋透，不过那时候精神亢奋倒也未觉得如何，此刻乖乖的蹲在街道边，头顶小雨这么淋，激灵灵打个寒颤遍体生寒。

房俊将事务安排妥当，刚刚回到值房，便有家仆赶至衙门，说是家主让二郎回府趟，有要事交待。

拉稀的屎下饭还是便秘的屎下饭

整个京兆府衙门急速运转起来。

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下官看着此人面善，以往好像有过面之缘，大抵是长孙家的亲戚……”

皇帝更是全无顾忌，区区个韦家，如何承受皇帝的怒火？

房俊摇了摇头：“不必了。”

当然，就算超出了李二陛下的底线，也不可能当真就跟世家门阀翻脸，刀对刀枪对枪的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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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大武面有难色，吱吱唔唔道：“这个……府尹，眼下衙门里乱成团，下官总得格尽职守、为府尹您分忧才是，要不……下官派个衙役，将此人送去长孙家？”

忙得飞起。

雨势虽然不大，可是淅淅沥沥未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