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

月光照亮了黑暗的室内，来者的影子投向地面，漆黑如墨，威武巨大。m.wenyuanshu.com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现实却是两个身高不及成年人腰间的幼童蹑手蹑脚地潜入。

到底是家中的长子，柱间当机立断，眼神示意弟弟藏入一侧的阴影之中，隐匿身影后反手关上门扉。

他的动作连贯，身手敏捷，全程没有发出丝毫响动。

谁也没有注意到，本该在襁褓里安然入睡的婴儿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是从这样的年纪起就开始训练了吗？

严胜眨了眨眼睛，注视着没有发现他醒来并窃窃私语的两人。

“大哥你带着他，我来掩护你们离开。”

柱间惊呼一声：“…不行，我们一起去找母亲！”

扉间摇了摇头，白净的小脸上满是严肃。“太明显了，会被人发现的。”他顿了顿，接着道：“大哥你放心。父亲说过，我是天赋极佳的感知型忍者，在探知查克拉上肯定比大哥你要好。”

“那就更应该由我来掩护了！我好歹也是大哥，论实力扉间你肯定不如我，你在前面选一条安全的路，我更能为你们争取时间！”

“扉间！”

见扉间还有些迟疑，他快步走向屋内，一把捞起婴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扉间的怀中。

“…别再耽搁了。族内情况不定，如果我没有追来，你就去短册街，父亲一定会路过那里！”

蘑菇头的柱间生平第一次命令弟弟，他的嘴唇抿成短短的一条线，眼神坚定，胜似一块光满万丈的钻石。

白头毛的小不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深深看了一眼兄长的面容，脱下外褂，将怀中的弟弟包裹起来。

深冬腊月，天寒地冻。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用查克拉维持体温，但刚出生的弟弟不行，若是没有任何防护就带着他在森林中穿梭跳跃……会被活活冻死的。

脑海中闪过族内因为各种理由而早夭的新生儿们，扉间手上加快速度，不忍地垂下眼眸。

这正好对上一双古井无波的双眼。

借着一缕枯白月光，扉间这才发现，这双眼眸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黑色，而是一抹浓到极致的黛紫。

“乖，不要哭喔。”扉间系上最后一个结，又使劲拉了拉，原地抖动着身体，确认加厚版襁褓与自己紧密地绑在一起后才停下。

柱间也没有闲着，他将方才从房间搜罗来的苦无与手里剑妥帖地放在腰间的小包，对自己的武器库得到众多补给一事颇为满意。

忍界世家每个屋子包括婴儿房也配置了武器也不奇怪吧？

“走吧，大哥。”

“嗯。”

嗖嗖两声，房内再无人影。

…………

从降生于此世起，严胜便积攒了诸多疑问。最首要的一个便是——忍者是什么？

鬼生长达五百年的严胜自然称得上一句见识广博，在他印象中，忍者这样的杀手组织少说也有数百年的历史。

他为人时的世道被称为战国，城邦分立、各自为政，到处都是兵荒马乱和充满血腥残酷的杀戮，战火纷飞之下，崛起各类发战争财的组织，忍者便是其中最好用的一类。

但直至他身死道消之时，忍者以及相关的族群，应该早就消失在历史浪潮才对。

“饿了吗？”

扉间在脚上凝起查克拉，速度极快地穿梭在森林之中。

他对视线与气息本就敏感，轻而易举地发现怀中的弟弟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先忍忍吧，等到了镇上，哥哥去找一些牛乳。”

风声夹杂着扉间柔和的话语，穿过加厚的棉布，送到严胜的耳畔。

风……

他转移视线，落在扉间□□的臂膀上。

孩童的皮肤白皙柔嫩，尽管他故作成熟地自称“哥哥”，身躯依旧瘦弱无比。

“是在担心我、哥哥吗？好乖好乖。”

注意到原本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转移到他的上身，扉间哑然失笑，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情在心底缓缓流淌。

眼看着抱着自己的白发小鬼露出笑容、甚至面泛红晕，严胜的心情毫无起伏。

毕竟你只是一个三四岁的小鬼而已。

要不是现在他……

顶着婴儿壳子，严胜越想越气，索性冷哼一声，憋红了一张小脸，眼神死死盯着扉间脸上碍眼的红晕。

但在扉间看来，弟弟听完并没有否认，反倒软软地“嗯”了一声。

他心底狂喜——原来有弟弟是这样的感觉吗？！

正在严胜腹诽眼前的小鬼怎么没有一丝收敛，身体周围甚至冒出粉色小花时——

他看到，扉间背后、百米远的位置，两道人影一上一下，正以极快的速度追来。严胜想要提醒，可已经来不及了。

树影摇晃，鸟雀惊飞。

扉间眼神一凛，猛地刹车停在原地——

居然是从背后来的攻击。

他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放在腰间——也就是放置手里剑与苦无的位置，另一只手揽住严胜的身体，努力让自己遮挡幼弟的身型。

飒——

数枚圆形物体从左右袭来，呈天罗地网之势，向扉间的身体各部位射去！

扉间猛然发力，双腿一蹬，翩然落到树下，无数的手里剑与圆球撞在一起，掀起层层波澜。

余波不长眼，掀开扉间才为严胜盖好、用以遮挡面部的外褂。

乌云退散，月光将地上的攻击物照个透亮。

白色指骨森然骇人，扉间不由得心底一沉。

是辉夜，那个以癫狂般的杀戮欲望出名的一族。

严胜看了个清楚——那人将十指张开，指尖蜕皮般隐没了血肉，露出惨白的骨头。

“哈哈哈哈哈！看看我们发现了什么……一、两只慌忙逃窜的千手幼崽？！”话音未落，两名白发圆眉的男人缓步而出，草地沙沙作响。

放松点，扉间，大哥应该没事。

扉间稳住下盘，心中微沉。

大哥柱间是这一代千手中的领头羊，论实力完全不逊于十三四岁的半大少年。

他背对着树，用力抱着襁褓，仿佛能从幼弟的身上汲取力量。

一对二、他带着刚出生的弟弟、对方是两名成年男子……扉间不由得苦笑，无论如何分析——

他今天只会折在这里。

只希望能坚持到族人到来！他可以死，但他的弟弟绝对不行！

此时的严胜也并不平静。

做了几百年的鬼，严胜自知，除了鬼王无惨，没有人比他阅历丰富。

眼前出现的两人无论是从心跳、脉搏、血液流动来看，分明是两个大活人。

血鬼术千奇百怪，拥有相同术式的鬼被称为万中无一也毫不为过。

他们究竟是人还是鬼？严胜思索着，却从心底期盼着前者。

往事如烟，前尘尽散。重活一世，他似乎有些理解缘一的“归处亦同”，更何况，他并不认为这副躯体拥有比肩缘一的天赋。

可这样诡异的能力，除了鬼，总不可能是人吧？

等等，他为什么可以看穿他们的招式与□□状况。

通透世界？？

在严胜沉浸于内心世界之时，两人一孩的对峙已落下帷幕，对面的辉夜先是谨慎观察四周，确认眼前的两名千手幼崽并没有族人陪同。

“尸骨脉·十指穿弹/唐松之舞！”

即使扉间是天赋型选手，面对实力悬殊的两名成年忍者，一时之间只能狼狈逃窜。

“水遁·水阵壁！”

扉间飞快结印，从下而上制造出一道竖起的水墙。他不指望能挡住敌人，只希望能拖延两秒，将怀中的弟弟送到更远的地方！

然而回应他的是立马被破解的水遁，以及敌人的嘲讽。“这样弱小的水流能有什么用？白费力气！”

辉夜族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更加下定决心要将这名天赋异禀的千手崽子留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三岁使出B级忍术，若是放任此子继续成长……千手定将新增一员大将！

随着时间的推移，扉间已然体力不支。

他低头确认严胜的安危，知道弟弟平安无事后才松一口气。随即站直身体，暗中将查克拉凝聚在伤痕累累的腿部，准备使出最后的手段。

扉间取下襁褓，对着严胜泛着紫光的双眼，扬声道：“不足为惧的辉夜，你们的能耐也就为难像我这样的孩子。族长定将让辉夜血债血偿！”

话音刚落，扉间猛地将严胜抛高，结出一道分身跳到半空接住，头也不回地向着不远处的短册街跑去。

他看着两名面目扭曲、迅速袭来的敌人，咬紧牙关，决定不负身为千手、身为族长之子的荣耀。

“小子！我要你死！”

“尸骨脉·八重葎之舞！”

父亲，扉间这样，算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千手族人呢？

他闭上双眼，挺直背脊。

“土遁·土流大河！”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扉间睁开眼，数秒前才交付出去的小小身影一下子落入他的怀中。

“做得好，扉间！”

来者身披暗红盔甲，额前系着白色汗巾。

只消一眼，精神紧绷的扉间便完全放松下来。

千手佛间不怒自威，周身的查克拉冲天而起，直冲面门的两名辉夜族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有意识时已经倒在百米开外，内脏仿佛被掏出扭碎，面目狰狞地吐出鲜血。

扉间抱着弟弟，狂喜之后升起担忧：“父亲！驻地被人偷袭，母亲与诸位族亲迎战，大哥…为了掩护我们，他自己一个人断后！我很担心他。”

千手佛间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的大儿子还不满五岁，却能以兄长身份为兄弟断后，袭击驻地的忍者多为成人，若是……

他沉默着挥动武器，利落地收割两条人命，回头交代：“去前面的镇子，那里有其他族人。”

依照原计划，他们应该翌日早晨到达驻地，只因他顾念着家中待产的妻子，才独自夜行，其余的族人皆在镇上休整。

扉间接过父亲递来的药品与绷带，应答一声后便立刻动身离开。

千手佛间看着二儿子的背影逐渐缩小，直至完全模糊不见，这才转身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都要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