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多了，我来找你，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给陆芊芊设计的礼服，觉得挺有特点的。我不喜欢太过生搬硬套的东西，你和若白有那么一段过去，我相信你肯定知道他喜欢什么调调的。既然找你可以设计出一件让我老公喜欢的婚纱，那我为什么要花大价钱去找一些只知道程序化设计东西的大师？婚纱讲究的是情感，不是技巧。”

阮婉玉说得倒是头头是道的，听上去我能解释得通，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里面憋着什么坏。

“你就不怕我在你的婚纱上动手脚？刘清美的婚宴上我可干过这事。”说她是来单纯跟我做生意的，我怎么都觉得有点不相信。

阮婉玉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优雅地按在我的办公桌上，说：“要么接，要么不接，选择权在你手里。我都没有担心的事情，就不劳你多替我操心了。”

我看着那张支票犹豫不决。接吧，不太放心，不接吧，又显得怂。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你让我想想。”

我脑海里不权衡着这件事的利弊，一边是面子，一边是潜在的威胁，对于我这么一个经常性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来说，这实在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看我沉默了老半天还没想出结果，阮婉玉不耐烦地敲了敲我的办公桌，说：“有什么可想的？你不希望我通过之远来找你吧？如果我去找他，那我一定会告诉他我来找过你，可是被你拒绝的事。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我在他心中还是有地位的，你对我这么小心眼，你猜他会怎么想你？”

“好了，你别废话了！这生意我接了。”

妈的，不就是一件婚纱，至于把顾之远牵扯进来吗?”

听到我终于答应，阮婉玉满意地扯开嘴角，把支票往我面前一推，说：“很好，那就麻烦上心了。”

“什么时候要？”

“下个月八号。”

我算了算，距离下个月八号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从设计到制作，时间不算太充裕，但也不算太紧张。我点了点头收起支票，答应道：“好，准时送上。”

她点了点桌面，说：“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抹胸款的。”

“好。”

得到我的回答，阮婉玉就提着包包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发了好久的呆，拉开抽屉拿出那张支票反复看着，不确定冲动地接下这单活，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正在发愣的当口，顾之远打来了电话：“下班没有？”

“快了，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阮婉玉刚走的原因，我和顾之远说话的时候莫名透着心虚。

他没有察觉出什么，对我说道：“我爸妈回来了，他们说要见你。”

我擦，这也太突然了吧？说来就来，一点预兆也没有！

“现在？我这，我这还什么都没准备呢！”我结结巴巴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对着穿衣镜前后左右照了个遍，总觉得看自己哪儿哪儿都不满意。

虽然平常张牙舞爪的，可一想到真的要见顾之远的父母，我还是紧张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好。

顾之远轻轻笑了笑，轻松地说：“不用准备什么，他们很随和。我现在过去接你，你准备下班吧。”

“等等等等！”一听到他说现在就要过来，我立马着急地大声制止。

“怎么了？”他狐疑地问我。

“我、我、我好歹要换身衣服化个妆吧？就这样见你的父母，会不会太失礼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第一印象很重要！”

姑娘我坐在空调房里画了一天的图纸，感觉皮肤干得都要裂开了，正打算回家后好好敷个面膜，好死不死，顾之远父母偏偏这个时候要见我，这第一印象肯定要大打折扣了。

不行，一定不能这样草率的见面！

顾之远察觉到我的紧张，在电话里开始安抚我：“你不用这样，就像平常一样做你自己就好。你不是经常自诩天生丽质吗，怎么突然那么没自信了？”

是啊，我不是老说自己天生丽质吗，怎么就突然自卑了呢？我慢慢地不再慌乱，可那并不是因为我平静了，而是因为我沮丧了。

因为我知道，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自信。

“之远，我配不上你，你的父母肯定不会满意我。”

我的回答让他微微震惊，讶异地问道：“安然，你怎么会这么觉得？你哪里配不上我了？”

“哪里都配不上。”尽管我万分不愿意承认，可这就是事实，不管是“软件”还是“硬件”，我和顾之远都是天差地别，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我在高攀。“你们家是海市第一豪门，而我们家呢？早就破产破得连套房子都没剩下。你是华晟集团的继承人，我是一个外围女，还当过裸替被曝光过。我摸名声那么糟糕，要是你爸妈知道这些，肯定会对我失望的。之远，他们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韩剧看多了，我对于这种豪门家庭的拆散有情人的戏码总是代入感极强，顾之远的父母怎么可能接受我这么一个满身瑕疵的儿媳妇？想想我都觉得是痴心妄想。

顾之远在电话那头听到我这么说，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隔着手机，我想他一定会揉揉我的头安慰我。他对我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紧张的？”

“嗯。”

“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爸妈不知道这些事？又那么肯定他们知道了不会理解你？安然，你总是想得太多。”

“我没有办法不多想。如果，如果他们坚决不同意我们在一起，难不成我要死皮赖脸地求吗？之远，我做不到……”

哪怕是当个外围女，我也没想过仰人鼻息而活。自己挣钱养家人，不想卖的身就坚决不卖，不想陪的客人就坚决不陪。活得那么自我的一个我，该怎么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场践踏尊严的婆媳见面？

我坐在办公桌前，沮丧地把头埋进臂弯，再也没了画图纸的心情。

服装设计得再好看又怎么样？这一桌子的橡皮檫也擦不去我曾经是个外围女的事实。这个污点，是顽渍。

“安然，我爸妈他们知道你所有的事，包括你自卑的这些点，他们都表示了理解，所以你没什么好担心的。你都不问问我就开始一个人难过，这样真的让我很心疼。你没什么不好的，你是个干干净净的女孩，我睡过，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外围女，但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外围女，不比任何人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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