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回沙发，舒服地翘起二郎腿，又揉了揉太阳穴，问我道：“颜若白有没有找过你？”

我心里暗暗说道：终于问到重点了。

前面铺垫了那么长，终究绕不开这个话题。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顾之远冷漠地看着我，好像在看着一句冰冷的尸体一样，没有温度。

“婉玉的固执你看到了。”他用慢吞吞的语调说着话，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警告我，让人不寒而栗，“说，萧慕珂是怎么让你死心的。”

他不是在问我，他是在逼我。

原来，他再次造访的目的是为了这个。

我放大了瞳孔看着他。坐在沙发上的顾之远面无表情，却好像可以冷凝整个世界。我知道，如果现在我仍然坚持原则，拒绝回答有关于过去的一切问题的话，他会废了我。

不管是身体，还是人生。

我抬头看着他，就这么沉默了很久很久，他一直耐心等着我，从不催促。这种耐心的背后，与之交换的是我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我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几乎要落下泪来。

最后一点，最后一点安然，最后仅剩的一点陆安然，我都要守不住了吗？

我看着顾之远，还是那张帅得惊天动地的脸，却屡次将我逼得节节后退。而我，没有丝毫抗衡的权利。

最终，长久的静默之后，我将我的屈辱彻底摊开。

“萧慕珂，给我看了他和刘清美上床的视频。”

那样赤裸裸地羞辱，那样冷冰冰的目光，那样血淋淋的真相，就是我懵懂无知的初恋。

顾之远听到我的回答，几不可察地地勾起嘴角，满意地说：“好，很好。今晚你必须和颜若白上床，明天我要看到视频。看不到，我会让你在意的每一个人消失在海市。不管是颜若白，还是林晓茹，或者是你的欣姐，和你那远在美国留学的弟弟，我都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顾之远说完这句话，给我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就踱着步离开了这间装满了伤害的公寓。

我的弟弟，他居然连他都不放过。

顾之远，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

我恨恨地看着那扇缓缓合上的门，第一次，觉得他的爱情很恶心。

我环顾着这间屋子，说是门庭若市也不过分了。男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各怀鬼胎，各怀心思。试探我的，利用我的，喜欢我的，都不单纯。

冷色调的灯光装了满室，照在人的身上，有种清冷的感觉。我不喜欢这种颜色，冷得像太平间一样。

“明天，我要通通把它们换成橘色的。”

我对自己说。

可前提是，我得有明天。

我扶着茶几，一点一点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俯视楼下。小区内的路灯明亮，将大马路照得如同白昼一般，足以让我看清那辆炫目的布加迪威龙扬长而去。

喝了酒，还敢开车。

他的人跟他的性格一样狂，迟早会出事的。

我拉上窗帘，把同样冷色系的月光拦在了窗外，只想将自己封存在这一隅之地。

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房间，到处散落的被顾之远砸碎的东西，还有厨房里周止海准备了。一半的饭菜，无一处，不让我看了心烦。

“乱了，就干脆更乱些吧。”

我狠狠心，拿起顾之远放在茶几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向电视机，然后是空调、冰箱、碗筷、茶几。所有能砸的东西，我都给它毁了个彻底。

眨眼间，这间公寓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我喘着粗气，等待着……

“叮咚！叮咚！叮咚！”

我这扇门，只有一个人会按门铃。

我抓了抓头发，把它弄成凌乱癫狂的样子，打开了门。

一脸胡茬的眼若白站在门后，原本温润的模样此时看上去疲惫不堪，眼睛里渗着红血丝，却还是第一时间就跑来关心我。

“安然，我在楼下听见你这里好大的动静，你没事吧？你，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当他看到我身上赤裸的肌肤遍布着青紫色的伤痕时，吃惊得来不及去看屋子里被我设置好的惨状，一个劲儿地抓着我来回打量，却又看到了我高高肿起的脚腕，心疼地把我抱进了屋里。紧接着，看到了变成一片破烂的公寓全貌，站在屋子中央半天没有动静。

一个又一个刺激进入他的眼球，他的反应跟我预期的一样。吃惊、疑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遭贼了吗？”他将我轻轻放在沙发上，弯腰一点点地收拾地上的残局。

这一幕，与之前的周止海别无二致，连猜测都一模一样。

“没有。”

我摇了摇头，吃力地回答。

砸了那么多东西，还是有点耗费体力的。

“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我的眸子黯淡了下来，低头看着脚面，一副怯懦的小女人模样。

“是他。”我小声回答。

颜若白把手上的东西一放，蹲在我面前，声音清润地问：“哪个他？”

“你知道的……”我越回答越小声，将一个被欺负被凌辱的女性形象塑造得非常饱满。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我同样进入娱乐圈，会不会可以在演技上面与阮婉玉一较高下？也拿个什么最佳女演员奖或者最佳人气奖之类的玩玩？

可是，没有如果。

事实就是，人家是拿奖无数的大明星，我是低贱卑鄙的外围女。

同样靠演技吃饭，人家光明正大，我阴暗龌龊。

“是顾之远吗？”

他没有称呼他为顾少，颜若白虽然是个小律师，可他不卑不亢。所以，他才有资格和顾之远抢女人。

“嗯。”我低下头，只差没有将头埋进胸口。

“我去找他。”他冲动地站起来，我急忙拉住了他的手，可怜巴巴地摇摇头：“你去，是想我更惨吗？也许你惹得起他，可是我惹不起。”

说着，我的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我很少哭，受再大的委屈也不愿意哭。因为我知道，哭不能解决问题，只能让自己更无力。可是现在，我需要哭。这是我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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