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蕃王带着心事回了乡州。m.aiqqx.com

骑着马眼神空洞地看着夜空下的风景，思绪紊乱。

回到府中，穿过走廊，一个黑影闪过，吓了张蕃王一跳，身后的护卫立刻将他围了起来，“谁？”

那人隐在柱子后喊了一声，“张蕃王。”

听到声音，张蕃王放下心来，喝退护卫，独自走进书房也不点灯，熟练地走到书桌后才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这都后半夜了。

那人不急不徐找了个地方坐下，“听说从巴山界回来的龙蕃王召你们去他府上了？”

“你消息真快！”张蕃王心中警惕起来，晚上发生的事，他这会儿就知道了。

那人轻笑了两声，“又不是什么机密，今晚你们都说了什么？”

张蕃视线扫过那人，转身揭开书桌上红泥小炉的盖子，拿起蒲扇扇了两下，让火旺起来，伸手从书架上拿下一块茶饼，找到茶针戳下一块扔进一旁凉透的水壶里，提起水壶架上红泥小炉。

这一番操作下来，张蕃心里转了无数个圈，他找到位置坐下来，屋里没亮灯，只有红泥小炉的火散发着一点点光芒。

“他说他去巴山界转了一圈，打算让我们这里的老百姓做点东西也放三山店里去卖。”

“就这些？”

张蕃王思索了一圈，又说道。

“那倒不是，他说那个丫头拿到了盐井开采权，朝廷批了，准她开采制盐。”

一句话没说完，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大笑了起来，“西南有谁不知道盐被朝廷把控着，就是为了扼制西南，她一个小女娃能左右朝廷的动向？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样的鬼话你也信！”

张蕃王没理他的一番嘲讽，淡淡地说，“璟王现在在巴山界，你可知道？消息就是他带来的。”

那人和笑像是冰冻般停在了脸上，“当真？”

张蕃王点点头。

那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当真？”他还是不信，璟王来了西南他是知道的，有人给他传递消息。

张蕃王以为他摸黑看不见，点头换成轻轻嗯了一声。

那人想了想，“那也没事，整个西南还能有几口盐池，早就干涸了。”他又放下心来准备坐下。

谁知道张蕃说，“她打出盐卤制出了盐，我看过，那盐比官盐白得多，还细得多。”

“当真！”那人坐不住了，“若是这样的话，那咱们买下的那些私盐岂不是毫无用处了？”他还准备拿这些私盐大赚一笔。

“是你买下的，可没有我的份。”张蕃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人二三步冲过去，“你想退出？”

有正大光明的官盐，他为何要冒风险贩卖私盐，张蕃王拎起烧开的水壶故意从那人面前划过，那人被吓得后退两步。

“田二，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所为，我什么都没答应过你。”

田二哼了一声，“龙蕃王和那个小丫头合作了？小丫头把开采权放出来了是吧，你就觉得我没用了？说到底你就是怕龙蕃王，不然以乡州现在的实力也不比他差，你到底在怕什么？”

张蕃王想起龙蕃王说的那番话，即是敲打也是告诫，他曾想套话，看看是否能绕过龙蕃王和那小丫头合作，龙蕃王只说了一句话，“那丫头是看在我曾救过他嘎公，才建了这个西南商会，我们是头一波。”

他就知道没得想了，至少身在五姓蕃他没得想，乡州有两个干涸的盐池，二年税收归当地，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

“五姓蕃代代相传，以龙蕃王为尊，这是祖制！”

田二哈哈大笑起来，“你一个墙头草说这话谁信，这些年你处处针对龙蕃王，你以为都是瞎子，看不见？掩耳盗铃！”

“你！”

想起今天龙蕃王的侄子罗蕃王处处针对他，现在又被田二直接掀开，他顿时老羞成怒，“田二，我劝你手上的私盐尽快处理掉，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他总觉得龙蕃王这次从巴山界回来大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这一年他在张蕃王身上下了苦功夫，好不容易即将达成目的，没想到被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一瓢给舀了，田二将脸凑上来，表情阴狠，“张蕃王，别以为你回头后龙蕃王会对你如以前一般，你回不去了！你真以为那个小女娃能改变整个五姓蕃？作梦！”

张蕃王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一个小女娃，到底有没有传言中那般神，巴山界这十年是有很大改变，但蛮王也不是个傻的，会不会有夸大的嫌疑。

但他又想到，虽然龙蕃王不会经商，可老阿塔是个人精，这些年若不是有老阿塔帮扶着他，五姓蕃早就瓦解了，据他所知，去巴山界是老阿塔的建议。

“那就不用你操心，这是五姓蕃自己的事，你管好你自己便可！”

田二看张蕃王像是吃了定身丸，不再两边倒，恨恨地说道，“你就等着吃亏吧，给我通信的人可是京里来的，难道比不过一个黄毛小丫头？你好好想想吧，过几天我再来。”

说完这句话田二从窗户离开。

留下张蕃王愁眉蹙额。

他有什么办法，这些年来，乡州人口不仅没增加，反而因为年迈的老人去世越来越少，百姓日日耕作，也不见收成，物价上涨，以前同样的东西花十个铜板就能买到，现在要花二十个铜板。

他承认龙蕃王练兵打仗比他历害得多，但他思想守旧，完全靠消耗上一辈的财富过日子，连政令都还是二十年前的。

看看现在的忠州、黔州、涪州等地，哪一个不是富了起来，只有他们，还在原地，甚至是后退。

他怎么可能忘了祖训以龙蕃为尊，但是只有老百姓富起来，乡州才有税收，有了税收才能做更多的事，他也想盖学院，他也想修工院，他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子民比别人差。

如同养子，别人有的自己孩子也要有。

张蕃王颓废地将自己陷进椅子，独自在黑暗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