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安舒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感。www.zhongyuege.com

即使身边只有小乖宝宝, 她也会认真对待每一个节日。端午包粽子、中秋吃月饼、圣诞装饰漂亮的圣诞树。

到了元旦前夕，自然要热热闹闹的跨年, 正式与忙碌的一年告别。

今年跨年格外不同。

戚令世也会参与。

仔细算算, 从栾安舒单方面认识戚令世到现在，已经整整八年。

她不确定戚令世什么时候认识自己，但从第一次交往计算, 少说也有四五年。

然而，这是他们两个人, 第一次共同度过元旦。

以前读书时，戚令世元旦前便会回到老家。毕业后, 更是彻底定居国外。

唯一有机会跨年的那次，距离跨年还有一百多天，两个人便分手了，连七夕都没有赶上。

因此，戚令世和栾安舒, 都非常期待这次的跨年活动。

栾小乖更加期待。

过新历年虽然没有压岁钱，但是, 妈妈会准备好多好多零食, 还有送给宝宝的新年礼物。

姨姨会做一大桌好吃的, 把宝宝喂成胖胖猪。

即将变成胖猪猪的栾小乖，换上喜气洋洋的新衣服，脚踩会发出七色光的新鞋子。

栾安舒特意起了个大早，给她梳漂亮的发型。双马尾编成麻花辫，然后用小皮筋挽起来。垂下来的部分, 像两只兔耳朵, 别提有多可爱。

宝宝过完年就快四岁了, 比刚满三岁的时候长大了一点, 说话可以说更长的句子，也渐渐有更多的想法。

她完美继承了父母的容貌优点，比其他宝宝更加爱漂亮。编好新发型，对着镜子美滋滋欣赏一番，还要撅起嘴巴跟镜子里的自己玩亲亲。

幸好，戚令世的敲门声，及时打断栾小乖舔镜子的幼稚举动。

她听到声音，立刻从房间里跑出来，看到戚令世送给妈妈一大束漂亮的花花。

“花花！”栾小乖羡慕地说，“小乖喜欢花花！”

她羡慕归羡慕，却也知道，花花是送给妈妈的。

妈妈平常会把好东西给她分享，但是花花不行。

小乖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花花不行。但是妈妈那么喜欢，小乖是个懂事的宝宝，不会跟妈妈抢。

妈妈也是公主，公主要享受自己的宝物。

“小乖。”戚令世淡淡叫住她，变魔术似的，拿出四朵单独包装的花，“给你。”

他早就料到，宝宝会眼馋女朋友的花。

“哇！”栾小乖高兴极了，惊叹一声，美美收下花束。

虽然她凭借自己的判断力，能看出，栾安舒的花，远远比自己大。

萝卜爸爸偏心的没边了！

但是没关系，小乖是个容易满足的孩子。她抱住戚令世，甜丝丝向他道谢。然后捧着花束，一溜烟跑回自己的房间，把它摆在床边。

栾小乖的床上有兔兔和猫咪玩偶，还有各种各样的可爱玩具，像森林里的城堡。兔兔盖着小乖的被子，安静躺在那儿，宛如这个城堡的主人。

至于城堡真正的主人，虽然已经是大孩子，但还是每天晚上赖着妈妈睡觉。

羞羞。

终于打发掉栾小乖，栾安舒看看他身后，“只有你吗？你的堂姐呢？”

她联系戚令世时，听说戚兰梦没有跨年计划，便邀请她来家里一起度过。

戚令世回答，“她要给你和小乖选礼物，等等再来。”

“啊？我明明跟她说，没必要准备礼物啊。”

“她以为，这是国内的客气。”

“呃。”栾安舒语塞。

还真够入乡随俗的。

提起戚兰梦，戚令世又想起临出发前，堂姐对自己的嘱咐。

‘弟弟，不要那么直男。’

‘女孩子都喜欢夸夸，你要夸她的衣服，夸她的首饰，夸她的妆容。’

‘实在找不到点，就夸她气质好，懂吗？’

当时，戚令世以为自己懂了。

来到栾安舒面前，他又觉得自己不是很懂。

“你今天很漂亮。”他诚恳却干巴巴的给出夸奖。

戚令世确实觉得女朋友漂亮。

但具体哪里漂亮，又说不上具体的。

从以前到现在，戚令世每次注视栾安舒，更在意她这个人本身，而并非精致的妆容或者瑰丽的珠宝。

那些身外之物，即使矫饰在栾安舒身上，也比不过她本身的千分之几。

让戚令世硬夸，她还真的夸不出来。

“噗嗤——”栾安舒大概猜到什么情况，一下子笑出声。

“姐姐教你的？”

“嗯。”戚令世承认。

“夸不出来，就别勉强自己。”栾安舒安慰道，“其实，我不喜欢甜言蜜语的类型。”

“可是…”戚兰梦夸她的时候，栾安舒明明很开心。

“女孩子不一样啦！被美女认可，我当然开心。”栾安舒认真地告诉他，“但是同样的话，男人说出来，很容易变得油腻。”

再说，栾安舒当初爱戚令世爱得要死要活，也不是图他会说甜言蜜语。

她希望的爱有回应，也不是如此刻意的流于言语。

“这样。”戚令世松了一口气。

栾安舒被他的反应逗笑了，手慢慢靠过去，试探的勾了下，立刻被他懂事的握在掌心。

“你最近好听话。”栾安舒感叹。

稍微有点暗示，或者提醒，他就能反应过来，然后及时的给出反馈。

栾安舒倾身靠过去，倚在他身上暗暗想：其实这种暧昧的拉扯，感觉也挺好。

像现在，并不是非要做些什么。

静静坐在一起聊聊天，或者什么都不说，奢侈的浪费时间，分享彼此的心跳，她同样觉得幸福。

果然是自己之前的观念太扭曲了，执拗的认为谈恋爱，等于必须做些‘情侣之间’的事情，才算真正的交往。

却忽略了，其实谈恋爱最重要的，应该是感情。

“我说。”栾安舒突然开口。

“嗯？”戚令世用气音回应。

“我发现，你是对的。”栾安舒靠在他心口上方的位置，喃喃道，“我现在好喜欢你啊。”

戚令世突然得到表白，严谨地追问，“只有现在喜欢吗？”

“你好烦！这种时候，你应该回答我也是。”

“哦。”某人求生欲很强，立刻改口，“我也是。”

厨房里，正在准备跨年饭的赵淑惠，听到他们吵吵闹闹的对话，不自觉扬起笑意。

这俩小年轻。

真腻歪。

中午过后，戚兰梦才姗姗来迟。

她身后跟着乐器行的员工，四个人，费劲的搬着一架钢琴。

栾安舒这些年纵横职场，培养出一些识货的本事，认出琴身上钢琴大师亲自雕刻的花体字。要是让喜欢钢琴的人看到，肯定眼红。

问题在于，栾家没有喜欢钢琴的人。

再说，这架钢琴作为新年礼物，属实有些太贵重了。

“姐，”栾安舒眼睁睁见她把钢琴搬回来，拽着戚兰梦的衣角提醒，“你怎么弄个钢琴过来？小乖不会谈钢琴。”

“乖那么漂亮，她多适合当钢琴公主！”戚兰梦双手合十，憧憬的幻想，“以后，她会穿着最漂亮的礼服，参加钢琴发表会。我也会骄傲的说，台上漂亮的钢琴天才，是我的侄女。”

真敢想。

栾安舒没有这份自信。

“她学东西特别慢，而且没有耐心。万一对钢琴没有兴趣，岂不是辜负你的好意。”

“没有关系。”戚兰梦眨眨漂亮的眼眸，“兴趣要从小发掘和培养，如果小乖对钢琴没有兴趣，我下次再送小提琴、大提琴、架子鼓……成为架子鼓公主，听起来很酷。”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对所有的乐器都没有兴趣。”栾安舒很想说，还有更糟糕的情况。

万一她兴趣点在唢呐上面，当不当公主另说。

以后村里的红白喜事，她全包了。

“确实有这种可能。”戚兰梦觉得问题不大，“等乐器买完，我再买画具给她，以后在你们家里开画展。”

“天呐。”栾安舒揉揉额角，只觉得一阵头疼。

瞧戚兰梦的架势，卯足劲要把小乖培养成什么公主。可惜，以自家笨蛋的资质，注定会让她失望。

“琴琴！”栾小乖收到钢琴，果然展现出自己的三分钟热度，扑到钢琴前开始研究。

薛尧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双手背后绕过来，骄傲地问，“乖，要不要我教你。”

“好呀好呀！”栾小乖用力点头。

薛尧挺胸抬肚，坐到钢琴前，有模有样活动手指，然后信心满满按下第一个键。

“咦？”薛尧震惊。

这个钢琴，怎么跟他以前弹得不太一样？

薛尧又弹了两下，发现确实不一样。

“妈妈，钢琴坏了！”薛尧嚷嚷，“你送乖一个坏钢琴，要给她换个好的。”

他明明没有按错，但是钢琴发出的声音，与自己在钢琴课上听到的，明显有区别。

负责搬运钢琴的师傅擦擦汗，对他解释，“新钢琴到家，是需要调音的。今天调音师放假，等后天会上门调音。”

“啊？”薛尧的脸垮下来。

钢琴没有调音，和坏的没什么区别。调音师后天才能来，他今天就不能教小乖了。

戚令世见两只崽崽失望，便问，“有调音工具吗？”

“有，在车上，我去拿。”

“麻烦你们了。”

栾安舒惊讶看向他，“你会？”

戚令世还没说话，戚兰梦代为解释，“这个是必修课。”

“啊？”

“我们家的长辈认为，兴趣要从小培养。而且要多试几种，从中挑选最好的。所以，弟弟小时候学习过钢琴，弹得还不错。”

“真的吗？”栾安舒睁大眼睛，低头看向戚令世的手。

养尊处优的一双手，十指干净修长，弹钢琴的样子肯定很好看。

栾安舒正处于幻想中，又听戚兰梦继续说，“后来他就不弹了，还有画画、雕刻、陶艺，都被放弃了。”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戚令世回答，“他们让我选择感兴趣的项目。”

戚令世都不感兴趣，所以全部放弃了。

至今，戚兰梦依旧觉得可惜。

明明天赋那么高，稍微培养一下，戚令世早就变成钢琴王子了。

戚令世虽然放弃了钢琴，但调音的步骤，依然刻在记忆中。

他很快调好新钢琴的音准，薛尧总算弹出熟悉的声音，开始教小乖弹铃儿响叮当。

大概谈到第六遍，小乖便学得七七八八。除了节奏有点慢，前面四句基本可以完整的弹下来。

栾安舒惊呆了。

自家笨蛋学东西，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嗯，”戚兰梦满意地摸摸下巴，“不愧是我的侄女，未来的钢琴公主。”

——当然，这位公主不负妈妈所望，没两天就会新玩具失去兴趣，继续做回自己的玩泥巴公主。

傍晚，赵淑惠忙忙碌碌一整天，端出格外丰盛的晚餐。

中途栾安舒挽起袖子，也做了两道拿手菜。她没忘记，戚兰梦还心心念念，惦记自己做的家常菜。

夜幕降临，所有人围在餐桌旁，看客厅里的大电视播放跨年晚会，气氛好不热闹。

薛尧嫌跨年晚会的嘉宾都假唱，实在没劲，就拉着小乖的手手跑到前面，现场为他们表演。

戚兰梦喝了点小酒，酝酿几分醉意，也开始陪着孩子们疯疯闹闹。

闹到十点多，他们仨困了，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栾安舒拿了条毯子，盖在戚兰梦身上，然后把两只宝宝送到儿童房。

“外面下雪了，今晚让他们住在我家吧。”

“好。”戚令世也不打算把堂姐弄回去，怪费劲的。他确认一眼时间，起身说，“那我……”

“外面下雪了。”栾安舒再次强调，“很冷。”

戚令世垂眸，盯着她瞧了会儿。直到看见栾安舒红红的耳朵，才有点反应过来。

“我可以留下吗？”

栾安舒垂下眼睫，拽住自己衣角，欲盖弥彰的提醒，“那你只能留下睡觉哦，不能做别的事。”

“好。”

“真的不能哦。”

“我知道了。”戚令世一脸正直。

“你，笨蛋！”栾安舒用力跺了下脚，转过身，跑回自己房间。

戚令世满头雾水。

我又哪里做错了？

其他人都已经睡下了，戚令世跟在栾安舒身后，第一次进入她的房间。

这些年，栾安舒性格有些变化，对于房间的喜好倒是没怎么变。

主卧空间宽敞，没有多少家具。床的正前方，装了投影仪的大屏幕，适合用来晚上看电影。

房间里有许多小乖的东西，一看就知道，宝宝晚上经常粘着妈妈。

栾安舒把床铺好，从柜子里拿出一床新的棉被，又把一次性洗漱用品递给他。

“喏。”栾安舒明显有点脾气，眼神还带着几分哀怨。

“谢谢。”

“不用谢！”栾安舒翻了他一眼，转身换上睡衣，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睡觉。

她没有睡着，心脏噗通噗通跳。直到戚令世洗漱完毕，带着水汽爬上床，栾安舒的脑子依旧保持清醒。

昏暗中，她无意识放慢呼吸，密切注意戚令世每个举动。

即使没有用眼睛看，她也能意识到，对方朝自己走过来，然后绕到床的另一边。

他伸手掀开被子的一角，静静躺下，再没有其它举动。

戚令世的睡相非常好，栾安舒以前就体会过。

不踢被子，不说梦话，还不打呼噜。

糟糕。

栾安舒悲哀地想：可是我会啊。

她睡觉不太安分，半夜喜欢乱滚，天知道滚到哪个位置。

万一滚到戚令世那边，岂不是很尴尬？

明明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栾安舒却紧张的要命。比第一次更加紧张，好像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她小心翼翼挪动，企图拉开与对方的距离。滚得远一点，再远一点，免得半夜模模糊糊压到某个人。

还没等她的逃离计划成功，戚令世突然有所动作。他带着自己的被子，长臂一伸，准确无误的圈住栾安舒。

两床被子压在栾安舒身上，还带着一个人，重得让她寸步难行。

栾安舒不敢再动作，直条条躺在那儿，小小声问，“你要做什么？”

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里，竟然含着几分期待。

就挺不矜持的。

本来就是。

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正常情侣，睡在一起。

没有期待才奇怪吧？

“你要去哪？”戚令世问，“不想跟我睡吗？”

听他的语气，只要栾安舒稍微点一下头，戚令世就会带着自己的棉被睡地板，或者睡大街。

太可怜了。

“没有啊。”栾安舒心虚的否认，“我怕你不习惯。”

“嗯？”戚令世以气音追问。

“我睡觉不太老实，”栾安舒舔了下嘴唇，“你知道的。”

“哦。”

戚令世确实知道，但并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尤其是看过小乖睡觉之后。

再怎么说，栾安舒也比小乖的睡相好多了，对比产生美。

栾安舒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戚令世眼中，自己的睡相只比被自己的嫌弃的猪宝好一点点。

她心情复杂的想：戚令世不会说谎，既然他这么说，肯定不嫌弃自己糟糕的睡相。

但栾安舒没有办法不嫌弃自己。

万一她半夜睡迷糊，做出点什么，应该如何是好？

干脆别睡了吧…

栾安舒这样想着，突然被一阵温热好闻的气息笼罩。接下来，有人飞快的亲吻她一下。

那个吻结束得太快，宛如一片羽毛轻轻拂过。栾安舒甚至没有意识到，就已经结束了，空气中只剩下她鼓噪的心跳声。

她抬手，抚摸自己的唇，睁大眼睛看向戚令世。

明明不是第一次，她却害羞急了，甚至目光开始闪烁。

戚令世与她对视几分钟，再次亲过来。

这次的吻比上次炙热，缠缠绵绵，仿佛灵魂都因为这个吻而彼此交融。

一吻结束，戚令世抚摸她的脸，语气略低，“睡觉吧。”

“好。”栾安舒羞怯地点点头，配合的闭上眼睛。

戚令世没有睡过去，就保持隔着被子拥抱他的姿势，逐渐进入梦乡。

这一觉，栾安舒睡得格外规矩。晚上没有踢被子，也没有乱滚。至于磨牙和说梦话，她不太清楚。

睁开眼，被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

愣了足足五秒钟，才回过神开始观赏起来。

他的发质偏硬，即使睡觉的时候，也不会软趴趴塌下来，被枕头蹭变形，栾安舒非常羡慕。

还有，戚令世的睫毛很长，仔细观察，还带着自然卷翘的弧度。如果拔他的睫毛许愿，愿望应该会更容易实现一点。

和戚令世交往之后，虽然栾安舒还没有正面承认，但是周围人小范围之外戚令世与小乖的关系，纷纷说小乖和戚令世长得像。

栾安舒也觉得像。

但她觉得，父女俩最像的不是眼睛，而是眉眼间的神韵。就比如，栾小乖睡觉时，也会露出和戚令世一样，好像闭眼思考的表情。

栾安舒视线往下，看到他笔挺的鼻梁，和微微张开一条缝的嘴唇。他气色很好，嘴唇红润，一副很好亲的样子。

好吧。

栾安舒回忆昨天的吻，暗暗承认：确实很好亲。

看起来冷硬的人，唇瓣却温暖又柔软，让她非常流连。

栾安舒盯着对方的唇，看了好久好久，甚至没注意到被她用眼睛骚扰的人，已经清醒过来，好整以暇的反观察她。

“看够了吗？”戚令世问。

“啊？！”栾安舒如梦初醒，猛得爬起来，努力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知道。”戚令世被她盯了半晌，以为栾安舒想要给他早安吻。

结果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等到。

“你知道就好，别误会啊。”栾安舒裹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你快起床，今天答应陪小乖去天文馆。”

“好。”戚令世应了声，也跟着爬起来。

清晨七点，栾安舒刚拉开卧室门，几道视线同时落到她身上。

“咦，这么早就起来了？”戚兰梦上下打量栾安舒，又看向随后走出的戚令世，露出痛心的表情。

难怪弟弟当年会被甩呢。

就凭栾安舒今天能够好好起床，戚兰梦坚定的认为：戚令世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