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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院试能过吗?

作者:作者明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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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政试院考棚在大堂东西两侧,顾思目送曾祖父向着东边走去,旁边的差役喝他:“快入座。www.zhongyuege.com”

顾思收回目光,向着大堂走去。

他是府试前十名,府试前十会在大堂提堂,不在东西两侧的考棚。

找到自己的座位,一看桌子间门的距离,起码都有半丈了,位置坐着舒服。

不像东西两边考棚,桌子间门才两尺的距离,坐着都挤得很。

他坐定以后,很快其他的人都一一来了。

接着,学政带着几个人进来,在大堂中间门的桌子后坐下,有侍从磨墨,学政提笔写了试题。

有差役将纸小心的拿给右边小桌上的书吏,对方将试题接过,在纸上写成大字,递给右边排队的差役,这差役接过,刷上浆糊,粘在了木牌上,举着在大堂内走动。

顾思抬头一看,最左侧汉中县三个大字,第一个果然是汉中县的试题。

院试每个县第一道题都不一样,出题的顺序应该和进考场的顺序一样,他还得再等几道才能到西乡县。

汉中县的题是截搭题,意料之中,就是有些失望。截搭题就没有好答的,看来这次各县都是截搭题了,西乡县不会例外。

顾思便盯着前方学政落笔,等他们西乡县的试题。

这种现场写试题,能最大限度的防止考题泄露。只要学政不与人谈及试题之类,不被人摸清心思和习惯,可以说安全没有泄露的可能。

第一个拿着汉中县试题牌的差役已经出了大堂,向着东边考棚去了。

学政此时已经写完第二个县的考题,差役拿去给书吏誊大。

第二个拿着汉中县试题的差役在堂内转一圈后,向着西边考棚去了。

这时书吏第二县的试题誊大完,交给旁边差役……

顾思一看到了跟前的题牌,依然不是西乡县的,继续等。

这两道题的难度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他们县的试题难度怎么样,可不要太难啊。

等西乡县的试题终于到了眼前,顾思认真盯着看了,抄下来。

题目是:死于安乐也庖有肥肉。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出于《孟子.告子下》。

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出自《孟子.梁惠王上》。

这合起来的意思就成了“在安逸享乐中灭亡厨房有肥肉”。

顾思不得不再说一句:狗屁不通的截搭题!

这道题不好答啊!

他现在倒宁愿题是“润屋能恶人”“禽兽之谓大丈夫”这一类更加狗屁不通的了!

至少完全狗屁不通了,可以胡扯的范围就广了,只要你破题精彩,胡扯的观点能站得住脚,没问问题。

这种看似有点相关又不相关的截搭题,能胡扯的范围就有限制了,顾思觉得这样更加的难。

这要是一个想歪答不好,就完全选不中啊。

顾思沉眉思索着,一时竟然没有很好的思路。

他也没急,还是告诉自己不要急,先稳定心态,在心里将自己做过的题都飞速的想一遍。

其实真不会了,做多了的文章,就可以借鉴自己的。

想着想着,慢慢的就有了灵感和思路。

顾思考虑了大半个小时了,后边还有两个地方没考虑清楚,按他的习惯,要想清了下笔才好一点写草稿,但他不得不动笔。

考试开始一个小时,会有差役来检查,会在试卷上盖章,要是一个字没写,很可能录不中,会被怀疑找人替写或者把试卷偷换了。

哪怕他在大堂提堂,在学政的眼皮子底下,也不会例外。

顾思文章写了四分之一,在没考虑清楚的地方先停下,把前边的检查几遍,没错字,没犯讳,没出范围等,这才开始向试卷上誊抄。

把写好的刚誊抄完,有差役就拿着章子,挨个盖。

到了顾思面前,那差役看了顾思一眼,神色严肃沉默,眼里却有一些温情的光。

顾思微怔,这才察觉,这差役有些眼熟,应该是府衙里的。

院试时,学政主考,知府是提调官,总揽大局,一应杂事都是他处理,考场上很多差役都是府衙里的。

他在汉中府住了快两年,偶尔几次去找过他三外公或者孙守,这人可能见过他认得他。

顾思装做不认识对方,把试卷推了推,那差役在顾思卷子上一百字那里盖了章,去往下一个考生了。

顾思看了一下那章子,没有多余的墨,他拿起来小心的吹干,以防抹了过去,污了卷子。

干了后,继续想刚才没理顺的地方。

考试一个时辰后,又有人鱼贯而入,学政开始写第二道题。

第二道题每个县都一样了:猛于虎也生有。

顾思抄了题。

这题截搭自《礼记.檀弓》,前边出自“苛政猛于虎也”这句;后边出自“生有益于人,死不害于人”,意思是活着时要对他人有益,死了也不要防害他人。

比老虎还要凶猛啊活着。

这道题,顾思倒是思路顺畅清晰,仔细想一想就想好了,他先拿毛巾擦了额头的一点汗,以免汗滴到稿纸上,才开始答。

因为有思路,这一首题答的很快。

答完后,继续想上一道题。

他考试用心,是以旁边有人用尿罐,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只是尿味能忽视,大便的臭味在大热天里太浓,却是忍不了的啊!

顾思抬头去看学政,发现他还是端坐在案后,似乎就没有动过,不由佩服起了他来。

他们考试呢,坐这么长时间门不觉得有什么,监考的人比他们还能坐,真是毅力可嘉,难怪人家能成进士呢。

连臭味都比他能忍!

顾思提着考篮上来,打开,找出了两团棉花来,撕下两块,沾了水,把水捏掉,把棉花搓成两条。

再把手指上的一点水在衣服上擦干,以防污了试卷,这才把棉花团塞进鼻子里,张嘴呼吸,挡掉臭气。

一下子就舒服了很多,不由得佩服自己考虑周到了。

学政想来是经历多了,早习惯了,他还没练成金刚不坏之身。

做完这些,顾思小心收拾好东西,把考篮放下去。

诗帖诗的题出来的时候,顾思第一道题想是想通了,就是觉得不出彩,想考虑一个亮眼的。他把试帖诗写好,检查完盖了砚台,擦了汗,收拾好东西,开始拿东西出来吃饭。

他没誊写,是怕自己万一什么地方没想好,现在誊写了到时候发现问题了,改不了,就麻烦了。

吃完后,休息了一下,尿意上来,他拿起尿罐解手。

有了府试时的第一次,第二次就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地方了。

解完手,就察觉有差役拿着一个牌子,开始在大堂里走动。

顾思抬头一看,牌子上边写着大大的“誊真”两个字,这是催促大家快把草稿上的文章誊写到卷子上。

看了过了午时(13点)了。

这个时候,远处东边那里传来了长长的缓慢的声调:“午时已过,快~誊~真~”

咦?怎么到大堂不喊?

顾思疑惑刚起,突然就想到学政在大堂里,差役怕是打扰了学政,才没有出声。

顾思又仔细检查了第二道题和五言六韵试帖诗,发现没问题,誊抄好。

等墨干了,拿起笔来写第一道题后边的内容。

再怎么没想好,还是要先打个草稿出来,初稿完成了再慢慢的想。

这样想着,顾思知道现在的应该会是最终的试卷了。

这么长时间门都没有思路,不出意外也不会有出彩的想法了,文章一气呵成的最好。

其实现在的不错了,但加分项就在于“不错之上”的那一点,他想要中,肯定要尽最大努力答的完美。

已经有人陆续交卷,顾思不急着走,干坐着想,反正时间门还早,万一要是灵机一动有好的想法呢?

大堂里的人慢慢的开始交卷了,时间门不长,有一半的人都离开了,只剩十来个了。

三年每年府试的前十,学问都是佼佼者,交卷早很正常。

“砰!”此时,远处传来一声炮响。

院试五十人才放牌,第一牌放牌时间门大约在未末申初,下等三点左右,看来至少有五十人交卷了。

接着,又是“砰”“砰”两声炮响。

顾思还是不急,稳稳的坐着,反正文章已经写好,誊写用不了多长时间门。

大堂里的考生已经慢慢的走得只剩几个了。

有差役进来,拿着牌子在几人面前转过去,到了顾思面前时,他抬头看了一眼,牌子上两个大字:交卷。

一会儿后,果然从东边那里,传来了拉长的声音:“申正已过~,快~交~卷~”

下午四点了。

县试府试院试说起来不续烛,天黑之前交卷都可以,但这个天黑,不是说天色能看见就都可以写,还是有大致的范围。

考场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在等几个人,申末酉初,五点左右,最后一牌放牌,没答完就会收卷。

卷子没写完,会被盖“不完”的章子,卷子都没答完,可以说这场考试就没戏了。

大堂里又有两个人交卷了,接着,又走了一个,只剩下顾思一个了。

学政还是端坐在上边,只盯着顾思一个了。

顾思明显的能感觉到这视线的穿透力,有了一点压力。

在这种压力之下,脑子极速转动,他的灵感终于有了!虽然还有些不满意,但比现在这个好了很多。

顾思打开砚台,给笔润墨,提笔在草稿上改了一行字,这才开始誊写。

誊写完,等墨迹干透时,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等卷子全干,又过了一会儿以防万一墨迹没干透,顾思才打算交卷。

先看一遍卷子背上的座位号,以防记错,然后去收卷官那里交卷子。

以防浮票出了意外,他把保存好的浮票带着,把卷子和草稿纸交了。

收卷官收了卷子,递给了顾思一个竹制的小札,顾思接过,回了大堂。

学政已经不在了,他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拿着尿罐先去倒了尿,回来后才提着考篮出考场,走到了东南边角门那里,突然愣住了。

顾思眼眶发热,他曾祖父正站在角门那里。

顾思连忙快步过去,有些抱怨的道:“你怎么还不出去啊!”这要是交卷交的早,得等多长时间门才能等到他啊。

顾家曾祖父笑了笑,宠爱之情溢于言表:“出去了就进不来了。”

顾思自然知道竹札一交就进不来,可是:“你在门外等也一样啊,非要在门里等!”

顾家曾祖父只笑不应这话,问起别的:“你热不热啊?”

“我没觉得很热,考试时我都记得随时擦汗,没污了卷子,你热不热?”顾思不放心的询问。

汉中府虽然夏天凉快,可到底是夏天,又是六月,还是会热的,有些人会中署。

旁边站着的一个差役已经皱眉看了过来,喝斥道:“快走!”

顾思只好先跟着曾祖父一起出了角门。

门外有一个差役,桌子上放着一个篮子,顾思把竹扎投到篮子里,这才问曾祖父:“你什么时候交得卷子?”

“申正后才交的。”顾家曾祖父回答。

下午四点之后,听着像是连半个小时都没有等下,但顾思不信:“真的?那你应该认为我出了考场才对,怎么认定我在里边?”

顾家曾祖父笑了笑,终于说了实话:“申初就交了卷,就是急着等你嘛。”

顾思有些心疼,这可不是在东角门站一个多小时的事,而是会被差役骂的。

顾思已经能想到差役凶凶的对曾祖父喝斥:“交完卷不出考场做什么!快走!”

衙门里的吏隶说是身份不高,读书人比他们金贵,其实真实情况浮动大,而在考场里,可是差役们少有的正大光明能喝斥读书人的地方,这个时候都是很牛的。

顾家曾祖父说完,安慰顾思,还不忘记拿自己打趣:“没事,反正我都是个寿童了,脸皮厚得很,他又没规定交了卷必须马上出角门,我不出去,他还敢拉扯我不成?”

顾思沉默了一下。

“你考的怎么样?”

顾思和曾祖父同时问,两人相视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

顾家曾祖父这次考的挺好的,感觉比以前好很多。他见顾思没回应,只好先开口:“你先说。”

“挺好的,就是第一篇文章,承题那里想想一个出彩的例子,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怎么想都觉得差了一点,我就在这一点上死磕了,才出的晚,不然第一牌就出来了。”说到这里,顾思忍不住道:“下次你别等我了,要是我早早就出来了呢,你岂不是白在里边等了,还要让我在外边着急。”

顾家曾祖父呵呵的笑:“还下一次呢,我这一次可答的好,说不得就中了。”

“中了才好呢!”顾思跟着笑。

辕门那里已经等了很多人了,议论声不绝,有人在这时惊声大呼:“不是‘比老虎还要凶猛的活着’的意思吗,怎么就是‘比老虎还要凶猛啊活着’?”

“题是‘猛于虎也生有’,又不是‘猛于虎生有’,肯定是‘比老虎还要凶猛啊活着’的意思了!”

顾思审题正确,这才发现第二道题这里还有个陷阱,不细心的人会审错题。

他看过去,只见一个黑脸的矮个子书生一脸颓丧。

他仰头问曾祖父:“曾爷,你没答错吧?”

“没有,我还没这点眼力了?”顾家曾祖父应着。

有认识顾家曾祖父的,这时就跟他搭话:“顾兄,老当益壮啊!”

“彼此彼此!”顾家曾祖父毫不示弱。

说话的人比顾家曾祖父年轻个十来岁,但也六十多了,听完后也不生气,两人一起哈哈而笑。

还有看到顾思,知道两人关系的,就笑着道:“要是这次曾孙中了你没中,可是没脸面哦!”

“他中了我才脸上有光,眼都闭的实在了,就怕中的是我哦!”顾家曾祖父笑容满面。

“就怕你两都没中!”旁边有年轻的黑脸矮个子,火气极大的接口。

这一下子就破坏了好气氛。

顾思一看出声这人,就是刚才那个审错题的,他不眼熟,应该不是他曾祖父认识的人,只是考生。

他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考不好把火气撒别人身上,算是什么君子?就怕我们都中了你没中,你才没脸!”反正怼人嘛,不怕说大话。

黑脸考生气结,又忍不下去,激情开口:“老的老小的小,不在家里坐着,跑出来跟别人争什么争,能中早都中了!”

哦,原来火气在这里啊!

顾思怪笑着看对方,拉长调子道:“哦~能中早~就中~了啊,那你怎么还~来啊?”

旁边围观的人哄然而笑。

黑脸考生也觉得自己脾气不对,再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太失身份,只能歇了火。

这个时候,辕门开了。

考生们不再聊天,一伙儿的跟着出去。

辕门外,等候考生的亲朋们一个个的激动起来。

顾名早等急了,微仰着脖子张望,见到祖父一喜,从人群里穿过跑上前去,见到旁边的顾思,更回高兴,伸手就去接他们的尿罐:“爷,我来拿。”

顾思把自己手里的考篮递了过去,又快速的拿了曾祖父的尿罐:“爹你拿考篮吧。”

顾名一人提了两个考篮,忍不住问:“考的怎么样?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顾思回答起来,三人坐着车,一路回了舒家。

舒颖早等急了,见他们回来得晚,也不敢问考的怎么样,先倒了凉开水给他们喝,又去端了水让他们洗梳。

等顾思洗完手脸,舒颖已经端了两碗药过来:“藿香配得药,快喝了,免得中暑了。”

古代医疗条件落后,预防一下总比生病了好,这药还是顾思主动提的,端起来,忍着味道,咕咚咕咚的喝了。

舒秩听到动静,早已经跑了过来,看顾思忙完了,这时忍不住了,张口就问;“哥,你考的怎么样?这次院试能过吗?”

顾思笑了:“能不能过是我说了算的吗?过几天看发案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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