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色，挂着的色彩，深沉与安详中却带着翩翩起舞的浪漫，习习的凉风不断地吹散着白昼的忧与躁，空中掠过的鸟影在诉说着一个关于白天黑夜的故事……

“林鹿，你也够了吧！”易欣瞥了一眼林鹿，露出了无奈的神情。这种神情早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眼前这个女生，换一种说法来说应该可以叫她“女人”了，总是这样让易欣可爱又可恨。于是这种感情很容易就变成了无奈。

林鹿瞅了瞅黑夜中穿着白色短袖，脸上稚气似乎还没有褪去的易欣，微微地翘起了自己的嘴角，然后抬起自己手中夹着的烟，轻轻地吸了一口，又轻轻地把烟吐出来。

平常林鹿最事情就是在学校的天台上抽烟，在这里没有如针般刺眼的白炽灯，没有比汽笛声更加噪耳的摩挲的笔头声，更没有老师喋喋不休的唠叨声。

这里只有阳光的慵懒和月色的宁静。爬上一架人都不敢逾越的梯子，午后可以躺在这里望着蔚蓝色的天空，看着云朵在空中流浪，看着不时飞过的小鸟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看着另一旁还没有建成的高楼大厦上工人们娴熟的翻阅上升下降，看着教学楼下一家似乎永远都不会关门的杂货铺，看着修车的大爷几年如一日的在摊位上着……

在夜晚趴在天台的栏杆上，点一支烟，任凭来自北方的风吹过自己的头发，就像浸泡在游泳池中的透心凉的感觉。

似乎那些看似光明正大的东西对于身处黑暗中的林鹿来说都是一种抵触，这种抵触仿佛就是鱼对于陆地的抵触，鸟对于大海的抵触。习惯了在黑夜中行走的人，习惯了被青苔爬满了心上的人，又怎么会爱上阳光灿烂的投射呢？

九月浮躁的夏季，在夜晚是那么的静谧，特别是在这被白炽灯照耀的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在白纸上摩擦的声音的学校里。

“易欣，来一支不？”林鹿细长的手指缓缓放下手中的“绿摩尔”女士香烟，轻轻地吐出口中的烟，一个很圆润的烟圈出现在林鹿的眼前，不过很快烟圈弥散在风中，空气中夹杂着一点点淡淡薄荷的香味。

“不管你了，我回教室了！”易欣瞪了一眼林鹿，虽然易欣有过无数次想要冲上去把林鹿手中的烟扔在地上，然后狠狠地用脚踩下的念头，但这些念头最终都中止在林鹿那令人发冷的目光中，还有嘴角始终都是轻扬的蔑笑中，那种感觉仿佛是全世界她都无所谓亦或是全世界都是欠她的感觉。

好像每个人在处于叛逆期的时候，嘴角都会有那么一种笑，仿佛是自己看破红尘，不羁世俗但却愿意在红尘中潇洒走一回的笑。

对于林鹿来说习惯了在学校中一个人独自行走，我行我素的日子。很难在这里找到什么所谓的友谊。而易欣也算是林鹿在这个学校中唯一的朋友。

“足球队队长，你说我们也至少认识了十八年哦？”林鹿叫住了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易欣。

“哼，老邻居，难道你就不觉得十八年你的变化真是挺大的吗？”易欣突然转过身看着林鹿。

林鹿的五官标致得没有话说，特别精美。她薄薄的红唇熟练地吸着烟，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向两把小刷子，大大的瞳孔中有一份妩媚，就像黑夜中绽放的玫瑰。她的身上透露着一种不像一个十八岁高中生的气质。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花不按照生长规律去开花，所以在她的世界中似乎永远没有同类，因为她开花过程中所经历的是同类没有经历过的。

“对啊，是挺大的！不过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你的阳光男神，学习好，足球又踢得好，深受老师同学们的爱戴。不过对于我来说，那又怎么样呢？”烟终于燃烧完了，林鹿把烟头直接一扔，一道忽明忽暗的火光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易欣很尴尬地笑了下，不过对于林鹿这些带着点刻薄的话，他早就听惯了。

“易欣！你也不觉得，这样的日子太他妈无趣了吗？”林鹿这句话说得特别轻，轻得就像这个夏季里在绿色细缝中穿梭的微风，不过里面却是整个夏季的重量人躁动不安。

“你要去哪里？”易欣看着林鹿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慢慢离开。

“酒吧啊！你以为我去教室上自习啊？”林鹿回头看着易欣，笑了一下，“快去上自习吧，有空的话顺便帮我也把作业写了吧。谢谢了，老邻居！”

“现在还出得了学校吗？”

“切，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去了，你以为这里可以关得了我吗？”林鹿把天台的门打开，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楼道上的灯光，然后慢慢晃悠地走下去。

易欣看着穿着破洞牛仔裤，黑色短袖的林鹿，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之间从出生开始就是邻居，林鹿比自己晚三个月出生。林鹿和易欣都是生活在一个富裕的家庭中，而且林鹿父亲林钱松和易欣的父亲易恒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所以两家也是经常来往。

在易欣眼中林鹿的父亲总是眯着眼，一种带着诡异神色的微笑，这种微笑仿佛是看透了一切。在易欣小时候林钱松总是爱摸着易欣的头对他说：“易欣啊，长大了挣大钱，娶个好媳妇！”易欣当时也不知道林鹿的父亲对他说的是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因为林钱松的话总是有一分钟吸引力你很容易就可以亲近他，同样他也很容易就亲近你。

有时候易欣会问自己的父亲，林鹿她爸爸对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易恒锋会轻抚着易欣的头对易欣说，林叔叔是想要让你好好学习，以后过上幸福稳定的生活。易恒锋和林钱松虽然生意上经常来往，但是两人却有着很大的差别，不仅是上易欣的父亲没有林鹿的父亲那样胖，那样油光满面，在性格上易欣的父亲也是一脸刻板，不苟言笑，而林钱松就是一种一脸堆满了的微笑人对于他的微笑捉摸不透。

从幼儿园到高中易欣和林鹿都是同学。只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易欣知道林鹿的父亲是他们的邻居了，他们的邻居也只剩下林鹿和林鹿的母亲，同时每次和林鹿父亲吃饭的时候也不见林鹿和她的母亲了。

易欣总是在那个时候记得父母在谈论林鹿的父亲总是很别扭。

“老易，我给你说你可千万别学林钱松那样！”易欣母亲的语气中带着点警告，还有点不安。

“林钱松那些破事我早就知道了，被发现也难怪。不过也可怜林鹿哦，才那么小。”易欣的父亲易恒锋叹了一口气。

后来易欣才知道林钱松和林鹿母亲的关系叫做——离婚。似乎也就是从初中开始，易欣发现林鹿变了，确确实实的变了。初中，林鹿已经开始学会了喝酒抽烟，慢慢的到夜不归宿、逃课、打架……

易欣至今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林鹿抽烟的样子，那个时候易欣回家看见林鹿在墙角用着打火机，在点燃什么东西，不过林鹿很犹豫，一会儿把打火机打开，一会儿把打火机关上。

“你在干什么？”易欣问道。

“抽烟啊！”林鹿装着一副很神气的样子对着易欣说。

“林鹿，你这……”易欣很惶恐，他完全没有想到林鹿一个和他一样大的而且还是女生就开始接触抽烟了。

“我朋友他们都抽，这没什么的。要不你也来一支！”林鹿笑着对易欣说，从口袋里多拿了一支烟出来。

“易欣，你在干什么！”突然这个时候，易欣的母亲不知道从那里冒了出来。

易欣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把他从林鹿的身边拽了过去，然后易欣的母亲瞪了一眼林鹿，然后匆匆地就拉着易欣的手离开了。易欣转过头看了一眼林鹿，林鹿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吹了一下头发，终于用打火机点燃了那一支迟迟没有点燃的香烟。

“易欣，记住以后别和林鹿玩了！”易欣的母亲带着警告的口气对着易欣说。

易欣没有说话，孩子的天真告诉他，他无法凭借着这样的一句话就和林鹿不再来往，他和林鹿之间的友谊没有理由因为这个就断了。

……

易欣回到教室，看了一眼高高叠起试题，有时候易欣也会觉得累，易欣也讨厌这种永无止境的拷贝的日子，可是他无法允许自己落后，相反这种束缚就是他的自由。易欣是学校足球队队长，在他眼中只有在球场上飞奔时，他才感觉到了一种发自自己内心的自由，天空是那么蓝，女生的呐喊声让他的荷尔蒙直线上升。

灯火照耀着这座孤寂的城市，深夜中有人相拥而泣，有人在夜中久久难眠，有人却愿意沉醉在这黑夜中。

林鹿的影子被拖得很长，林鹿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城市的一切就像碎片一样，张牙舞爪的霓虹灯、划破夜空的车身、被风吹得可怕的树影、还有远处不知谁家的争吵声……

林鹿不知道自己要去向那里，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想找一家酒吧，然后在那里点一杯洋酒自己不省人事，或许晚上随便找个男人玩玩……

林鹿抬起自己沉重的头，仰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突然，她想起了海子的诗：“天空一无，为何给我安慰。”不过，一会儿，林鹿笑了一声，她想，海子或许就是天空望多了，才想早点上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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