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阁里，穆哥的心情特别好，对待身边的丫鬟也比平常和气许多，就连小丫鬟银莲打翻她的胭脂盒，她也笑笑没有怪罪，要搁以前，早就赏赐几十鞭子了。

穆哥满脸笑容、和蔼可亲的问银莲道：“这几天，有没有发生特别的事。”

银莲忙道：“回娘娘，昨天海莲娘娘毒打了玉香娘子，又逼着仪福娘子喝了十碗烈酒。还有，海莲娘娘身边的小丫鬟阿蒲纯，要来找四太子，奴婢拦着她，没有让她进去，她就，就”

穆哥闻言，侧头严厉喝道：“她就怎么样，说。”

那严厉的声音吓的银莲心惊胆颤，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吞吞吐吐道：“她就打了奴婢一巴掌，还说下次再听到有人喊奴婢银莲，就打死奴婢，奴婢请娘娘给奴婢改改名字，若是海莲娘娘知道了，奴婢”

穆哥怒道：“知道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婢女，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关她莲妃什么事，怎么，难道她叫海莲，就不准别人的名里带莲，哼，我可不吃这一套，不准改，以后就叫银莲，这名字我听着顺耳。阿蒲纯那贱婢打你哪了。”

银莲低声道：“打奴婢的右脸。”

穆哥扬一扬脸，喝道：“你过来。”银莲移动着碎步缓缓站在海莲面前，头垂的更低了，她不敢看穆哥，每一次见穆哥都是战战兢兢的，尤其是穆哥生气的时候更可怕。

穆哥大喝道：“把头抬起来，我是老虎吗？能吃了你。”

银莲强压住心中的怯意，刚看到穆哥严肃的脸，只见穆哥一扬手，打得银莲栽了一个趔趄，顿时左边的小脸红肿肿的。

银莲吓得低声啜泣，穆哥更是生气，拿起案几上的马鞭子，恨恨抽打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死人吗？她打你不会还手，还有脸哭。”银莲满腹委屈，不敢动，也不敢跑，跪在地上来回躲闪着。

正在里面整理床铺的珊瑚，见床上的被褥皱皱的，被褥上有几滴干的血印子，不用说，昨晚一定是酣战淋漓的场面，珊瑚羞的满脸通红，忍着羞涩，刚把被褥整好，就听到外面凄惨的哭声。

珊瑚急忙跑出去，只看到穆哥毒打银莲。珊瑚忙劝慰道：“娘娘请息怒，别为一个小丫头气坏了身体。”

穆哥打得累了，坐在裹红色绫木墩上。珊瑚忙到了一杯奶茶，递给穆哥，小心翼翼道：“娘娘，银莲可是做错什么事了。”

穆哥气哼哼道：“她做的最大的一件错事，就是别人打她，不敢还手。阿蒲纯只不过是一个贱丫头，和你一样，你怕她做什么。还有你，刚进太子府时，那贱丫头就来个下马威，给你一巴掌，你到好性，一句话都不敢说。”

珊瑚道：“娘娘，事情都过去了，奴婢受点委屈没什么。”

穆哥厉色道：“哼，你受点委屈是没什么，反正是下贱的命，可你们损的是我的面子。一个小丫头都敢如此张狂，分明是海莲教唆的。你们都给我听着，以后谁敢打你们，都给我打回去，若让我知道了，谁受了委屈不还手，我一定赏她一顿鞭子。都听明白了吗？”一屋子的婢女头压得低低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穆哥怒不可遏骂道：“废物，一群废物，有我给你们撑腰，还怕什么。再不说活，我把你们全买了。”

那一群侍女吓的跪地磕头，珊瑚道：“娘娘的话，我们都记着了，以后绝对不会给娘娘丢脸。”

穆哥脸色稍缓，语气温和许多，道：“珊瑚，你去瞧瞧玉香，玉嫱两位娘子，带些补品，药材与她们送去。”

珊瑚疑虑道：“娘娘，您这是？”

穆哥大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那些个汉蛮子也许以后对我有用。”珊瑚点头称赞。

天开殿里，争论甚是激烈，粘罕率发言道：“赵构竟敢废张邦昌，自立称帝，真是可恨。皇上，臣以为应该速速出兵，捉拿赵构，一举灭了赵宋。”

二太子宗望笑道：“国相郎君此言差异，皇位可不是康王赵构夺的，是张邦昌主动让的，我记得当初立张邦昌为帝时，郎君可是鼎力相助的，说是有了张邦昌，南朝无忧矣。怎么如今又要南伐了。”

粘罕闻言，脸色一阵难看，不过毕竟姜还是老的辣，只一瞬间，脸色如初，傲慢道：“不错，当初是本帅力挺张邦昌继皇帝位的，其目的，一是为了皇上，二是为了大金，想要让张邦昌为我们守住南朝的聚宝盆。谁知，这张邦昌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有我们大金国给他撑腰，居然害怕赵构这小儿，居然如此胆小怕事，真是辜负了本相的一番好意。不过，这也正说明张邦昌不是本相的人。试问天下间还有比做皇帝更好的吗？他居然拱手相送。可见他这种胆小怕事的人不是我高官后禄就可收买的。二太子，你说是吗？”

粘罕得意的看着宗望，想当初，宗望暗讽刺他收买了张邦昌，要做南朝（宋朝）国主。今天总算报了当年的讽刺之仇。宗望冷笑，冰冷的双目怒视着他。

太宗轻哼一声，想要打破这尴尬、敌对的局面，笑道：“二位郎君对朕忠心耿耿，是我大金国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朕对二位的信任，犹如食之果脯，身之衣服。郎君争论这半日，也累了，坐下歇歇，国相郎君呈给朕赵构的求和书，朕命人念与众位听听。”

说罢，将求和书递给一旁的侍从索鲁。索鲁是生活在女真地区的契丹人，阿骨打刚反辽，索鲁就投到吴乞买账下效力，最难得是精通汉、女真、契丹三种语言，甚的吴乞买的赏识。

索鲁刚要念，兀术走进来，行胡跪礼，铿锵有力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福，兀术见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吴乞买满面慈祥，戏笑道：“四郎君快快请起，郎君新婚燕尔，应该的，倒是朕不尽人情，打扰了郎君的好事。”

兀术正色道：“家事是小，国事为大，臣为国尽忠，死而无憾。”

吴乞买赞许道：“郎君一心为国，真是社稷江山之福。赐座。”兀术谢了，坐在宗望旁边。

索鲁念道：“愿去尊号，用正朔，比于藩臣。”语未落，在坐众人哈哈大笑。

粘罕道：“本相还有比这更好笑的，索鲁你来念与各位郎君听听。”索鲁接过榜文念道：“宋康王赵构谨致书大金元帅郎君阁下，古之有国家而迫于危亡者，不过守与奔而已，今以守者无人，以奔者无地，此所以諰諰然惟阁下之见哀而赦而。前者连奉书愿削去旧号，是天地之间皆大金之国而尊无二上，亦何必劳师远涉而后为快哉。”

粘罕道：“赵宋真是气数尽了，如此卑躬屈膝的话，都能写的出来，没有一点男儿血腥，此时不伐，更待何时，臣请缨出征。”

太宗吴乞买闻言沉默无语，太宗原本就对粘罕的自傲狂放不满，现见赵构既然称他阁下元帅，显然在宋人眼里只有粘罕这个大元帅，没有大金皇帝。

吴乞买正色道：“二太子以为当如何呢？”

宗望咳嗽一会，喘气道：“臣认为不一定南伐，只要赵构乖乖听话，我们照样有用不完的绫罗绸缎，使不完的金银财宝，张邦昌被废，这就说明了中原百姓的人心所向，赵宋在南朝还是有影响力的，既如此，干脆就承认了赵宋，赵构已经登继称帝，再囚着太上皇赵佶，少帝赵桓也没有意义了，不如放回南朝，要他们年年上供就是了。”

粘罕忙道：“皇上，二太子此言不可，我们牺牲了多少将士性命，才拿下赵宋半壁江山，俘虏了他们的两位皇帝，怎么能就这样放回去，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宋人，臣坚决反对。”

吴启迈思虑片刻，问道：“四郎君，你觉得是伐还是和呢？”

兀术道：“臣赞同南伐，我们与宋朝已成水火不容之势，宋人断断不可能对我们卑躬屈膝，趁着宋人孱弱，彻底拿下赵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吴启迈点点头，坚决道：“好，既如此，那就南伐。这次一定要把宋室余孽一网打尽。谁负责去捉赵构。”

兀术一马当先道：“皇上，臣请旨下江南捉赵构，不管他上山还是下海，臣一定会把他捉来，跪在太祖庙前。”

宗望暗自皱眉，心道：“兀术毕竟年轻，太大意，怎么能请旨去江南，江南那地方道路像羊肠子一样曲折。可不适合骑兵啊！而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怕是帮不了他了。”

宗望思虑片刻，奏道：“皇上，臣旧疾犯了，怕是领不得军，又唯恐误了皇上的大事，故臣推荐三太子宗辅为东路军右元帅，兀术为右都统监军，请皇上恩准。”

吴岂买道：“好，依郎君所言。”又对兀术道：“四郎君，今后就由你担任右都统监军兼先锋大将。搜山检海捉赵构的事就交给你了。”

兀术欣喜谢恩。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宗望，只见宗望正对着他苦笑。兀术想了一下又道：“臣建议将东西军合兵一处，大举南下征宋，一鼓作气拿下赵宋江山。”

粘罕闻言，率先跳起来喝道：“不行，臣不同意，西路军不能动，西边紧挨着西夏，我们曾邀西夏攻宋，夏人不肯，且辽朝余孽耶律大石频频在西北一带活动，若是西路军一撤，岂不是让夏人看出我军在西北的防线空虚，夏人必定出兵侵扰我军后方，若是和耶律大石联合起来，那大金的西北边境就危险了。赵宋不足为惧，川陕才是祸患，臣建议应该兵发五路，先灭亡西夏，再取赵宋。”

兀术忙道：“皇上，不可，西夏和大宋相比，好比骆驼和马，夏弱宋强，且宋地富裕，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若不剪除，将来必成大患。臣认为对于西夏重在守不在攻，恩威并施，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国相郎君若是担心大军征宋，西夏趁机生事端，这到好办，留一支精锐骑兵，时刻盯着西夏兵马的举动，皇上另外休书一封，告知西夏国主利益弊害，想我大金灭辽伐宋，俘虏天祚，徽钦三帝，西夏国君若不想重蹈覆辙，国之不保，做阶下囚的话，一定不会出兵助宋，也不敢犯大金边境。郎君只管安心，西部地区掀不起来波澜。”

粘罕冷喝道：“西夏国主时时具有侵犯之心，威逼恐喝岂能解决边境事祸。若是威逼恐吓有用的话，赵构小儿早就投降了，还用大军征剿。皇上，西部兵马不能动，否则西部疆域危矣！”

宗望冷笑道：“郎君是为自己打算，还是为大金打算。”

粘罕冷喝道：“二郎君此言何意，本相当然是为大金，为皇上打算。才日夜训练将士，令其守护边疆。”

宗望笑道：“郎君若是为大金，皇上打算，就该撤回西部兵马，与东路军马合兵一处，共同征宋。若是为自己打算，这兵马不但撤，还应该添，好一举灭了西夏，将西夏国土列入到郎君的云中元帅府统治管辖下，好扩大郎君的统治范围。”

粘罕怒喝道：“斡离不，你敢污蔑本相。”

宗望温和笑道：“是真是假，全是本太子猜测，国相郎君何必动怒，倒有些不打自招了。”

粘罕怒道：“你”

粘罕确实有此意灭亡西夏，扩大他统治的区域范围。

宗望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淡淡笑意，若无其事的望着粘罕，心中确是充满无限的悲怒愤慨，暗道：“老匹夫，你想抽调我东路军马为你守边，我偏不如你的意。”

粘罕冷瞪宗望一眼，想了想朝太宗拱手道：“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二心。臣早有主张，此次攻宋由二太子东路军从正面攻击，臣之西路军绕道川陕从背面夹击，进入宋之腹地，一前一后，一正一背，灭亡赵宋指日可待。臣不同意合兵，并不是臣贪西夏国土，谋取私利，实在是为皇上早日灭宋考虑。还请皇上明鉴，臣之忠心可昭日月。”

太宗道：“朕知郎君忠心。”

兀术道：“国相郎君此计虽妙。但宋军的勤王之师都集中黄河两岸，不消灭强的，倒退到后面打弱的，只怕会被宋军堵在后面。且川陕一带道路曲折，尽是高山峻岭，不利于骑马奔驰，郎君为何舍近取远，舍易取难。某不如两军合兵一处，一鼓作气灭亡赵宋，到省了这许多波折。”

粘罕针锋相对道：“四太子说错了，川陕虽曲折难奔驰，倒是远攻宋，进逼西夏的军事要道，若次军事重地，不趁早拿下，还等着宋人占领不成。”

太宗冷眼瞧着东西路元帅、将领争吵的不可开交，倒和他的心意，他从其兄太祖阿骨打手中继承皇位，虽是女真旧制兄终弟继，但阿骨打的几个儿子都是能征善战的悍将，尤其是二太子宗望和四太子兀术，始终令太宗放心不下，故而设立两路元帅，东路军由太祖一脉二太子宗望掌控，元帅府设在燕京，西路军由完颜家族近支其侄子粘罕统领，元帅府设在云中。并在东西路军左右元帅之上设立都元帅，统领全国兵马大权，由其弟斜也统领。

斜也虽是都元帅，其职位高于粘罕和宗望，但他长期坐镇会宁府，替太宗处理朝政，并不亲临前线，军政实权并不控制在他手中，观此情景，斜也起身劝道：“二位郎君且歇歇，郎君争执不下，不如请皇上定夺。”朝太宗笑道：“二位元帅郎君说的都有道理，不知王兄以为如何。”

太宗想了想道：“康王构应当穷追而击之，川陕之地又不能置之不理，左元帅带领西路军自云中下太行进攻徐州，山东，三郎君率领东路军进攻河北，四郎君率领轻骑前往江南捉赵构。耶律将军留守西京。各位郎君回去收拾收拾，和妻女告别，三日后大军出征。”

粘罕等人忙道：“臣遵旨。”

走出天开殿，兀术关怀道：“王兄的脸色怎么这样差，是药不管用。那些个庸医。”宗望摇头苦笑道：“药是好药，医术也高明，只是医的了人，医不了心。”

兀术道：“在大殿上，王兄好像不赞同我领兵江南。”

宗望叹道：“南方的环境太过复杂，而你又初次担当大任。南朝看似一盘散沙，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能，也不乏忠义之士。总之，你万事小心吧！”

兀术道：“王兄放心，兀术自有分寸。”又愧疚道：“王兄，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

宗望笑道：“没怪你，要是怪你，就不会推荐你，你我既是兄弟，又是将军，不可能要你事事都和我一样，若那样，你还是完颜兀术吗？兀术，好好干吧，以后你的功绩一定会超过我，大金国的子民永远都会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