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没躲开, 低头任由宋柏意摆弄了两下自己的手指。www.junyiwenxue.com

宋柏意的指腹不算粗糙，但当两根手指碰到一块，程知的手指被轻轻摩擦的时候, 他还是感觉有点痒。

听到宋柏意刚刚的那句话，程知莫名觉得有点无措。

他摇摇头，慢慢加重了抓着宋柏意衣服的力度, 开口解释道:“不是的, 和宋老师你没关系，都是因为我自己没注意才…”

还没等他说完, 宋柏意就松开了刚刚捏着程知手指的手。他把手够到了程知帽子的后端, 微微压低让帽檐抬起。

程知被他这一系列动作打乱了原定的步骤，他顺着宋柏意的微微抬头, 这个角度正好和垂下眼睛看他的宋柏意对视。

下一秒，他听到宋柏意开口道。

“你不需要把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是我昨天没管理好学员，让你吃了卫生不达标的外卖。今天你肠胃炎发作, 我也有责任。”

宋柏意大半张脸都被口罩挡住，只露出了那副有点锋利又不失精致的眉眼。

程知的注意力全部都被宋柏意那双眼睛吸引。

他知道宋柏意平时看人都是淡淡的, 瞳孔的颜色很深，就像深不见底的湖泊，叫人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但程知和他对视了几秒, 从深沉的目光中读出了点和以往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好像有点愧疚和惆怅, 但更多的，好像是…担忧？

第一次近距离捕捉到宋柏意情绪变化的程知感到有点惊喜。他沉溺在宋柏意的眼神中，看得有点出神。

下一秒，宋柏意别看眼睛, 轻轻地把程知的帽檐往下按了按，挡住了程知和自己对视的目光。

他和程知说话的语气有点无奈, “别走神。”

程知默默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帽子，低低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宋柏意失笑，“知道的是不走神，还是知道不需要把责任全部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还没等到程知的回答，两个人的对话就被前来给程知扎针的护士姐姐打断了，“不好意思，请问哪位是程知？”

程知应着声看过去，“你好，我是。”

护士姐姐推着小推车走了过来，点头示意让程知找个位置做好，她停下推车，开始熟练地整理待会扎针要用的药品和工具。

听完护士姐姐的话，程知乖巧地向着椅子走了两步，过了一会，忽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地，他转身回头，宋柏意还在原地没动，正往这边看。

程知没想那么多，小步跑了过去，停在了宋柏意面前。

“怎么了？”宋柏意挑挑眉，“不去打针？”

程知没回答他现在的问题，而是拽住了宋柏意袖口，稍微踮脚靠近宋柏意的耳朵。

因为有点发烧的，程知说话的时候带着很轻的鼻音，咋一听还有点可爱，他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宋柏意听清楚了，“两个都是。”

宋柏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有点懵，他偏头看过去，没应。

程知没听到宋柏意的回应，就又再说了一次，“我的意思是。刚刚你问我的问题，我两个都知道了。”

看到程知特地跑回来回答他刚刚的问题的样子，宋柏意觉得有点可爱。

他嗯了一声，隔着帽子拍了拍程知的脑袋，“理论知道了，那什么时候能学会实操？”

这回程知没有任由着宋柏意拍他的脑袋，他伸手轻轻攥住了宋柏意的手腕，然后抬头和面前的人对视。

宋柏意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上传来一阵很轻的触感，有点痒。

他顺势看过去，程知戴着帽子和口罩，把脸的部分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一双带笑的眼睛，此时正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宋柏意有点受不住程知这样看自己，他目光微微下移动，看到了宽大t恤上露出的脖颈和锁骨，大概是因为生病的原因，程知的喉结看上去更加精致脆弱了。

下一秒，他看着那精致的喉结上下微微颤抖了一下。

程知的声音带着笑，隔着口罩有点闷闷的感觉。

“好，那我下次继续努力学会实操。”

这话落在宋柏意耳朵里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轻轻地挠了一下。

嗯，比手腕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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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姐姐看着又报废了的输液针，又看了看程知手上刚刚被贴上去的创口贴，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血管太细了，我换个护士来帮你扎。”

说完，就转身朝着护士站走去。

程知自己捂着刚刚贴在自己手背上，用来给针孔止血的创可贴，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什么。

“抱歉。”宋柏意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我没想到这个医院的护士连血管都扎不准…”

程知摇摇头，“没有。不是他们的问题，我习惯了。”

等下一个护士过来的时间有点久，程知继续往下说。

“我从小就是这样的，血管很细经常被护士抱怨。有一次在冬天发烧，换了三个护士来给我打针，本来冬天的时候就手冷，血管不好找，当时两只手加起来被戳了快十次了都找不到血管…后来还是往我的脚上扎了两针才找到血管。”

说着说着，程知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柏意听完，微微蹙眉，“当时不疼吗？”

“疼啊。”程知吸了吸鼻子，“当时疼得我哇哇大哭，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愿意打针，生病了就靠自己硬抗。”

程知笑了笑，“不过现在就没事了，抵抗力变好了不少，没那么容易生病了…”

宋柏意刚打算开口接话，刚刚的护士姐姐就带着一位年纪看上去稍大一点的护士过来了。见有人过来，俩人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护士长，就是这位患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细的血管，实在不行就来找你帮忙了。”

被称作“护士长”的那一位，此时正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明明和旁边的小护士穿着一样的白色工作服，却给人一副很靠谱的感觉。

只见护士长二话不说，抓起程知另外一只今天还没被针扎过的手，熟练地给它进行消毒处理。

在一旁的小护士，专心致志地看着她的动作，边给她递工具边研究她是怎么把完美地把针头插进程知的血管里面去的。

两个人的动作配合地很快，一个负责递工具一个负责操作，不到三分钟，程知就成功输上了液。

护士长熟练地解开绑在程知手手腕上，用来让血管看起来更明显的橡胶带，然后帮程知包扎好针孔，调节了一下输液的频率。

宋柏意看着程知这一回没有再受到折腾的左手，慢慢松了口气。

这口气刚松了一半，护士长就抓起了程知另外一只伤痕累累的手，递到了宋柏意面前，开口道:“帮他按一下，他另外一只手还在输液，不方便按着。”

程知的皮肤很容易被弄出痕迹。他的手青了挺大一块，青绿色的痕迹上，覆盖着护士姐姐刚刚贴上去用来止血的创可贴。

针孔处的血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漫了出来，这些痕迹，在白皙的手背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护士长看到这场面，依旧淡定地帮程知换了张创可贴，重新把手递到了宋柏意面前。

宋柏意垂眼看着，针孔处冒血的速度很快，刚刚被换上去的创可贴，不到一会就被程知渗出来的血给染红了。

刚刚程知手背上的惨壮还在宋柏意眼底挥之不去，而现在程知手上的这一抹红色新增加的在他看起来尤其刺眼。

他小心地接过程知的手，慢慢帮他放在椅子的架手处。确保没问题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指覆到了需要止血的地方。

程知没动，任由着宋柏意把手放上来。

刚刚这只手一只因为出血没活动，再加上不断往外冒血，已经有点发冷了。所以熟悉的热度覆上来的时候，程知还是忍不住轻轻一抖。

宋柏意的手很温暖，手指上的热度隔着创可贴传过来的时候，程知感觉到整个人都温暖了不少。

就是宋柏意的动作有点太轻了，这样按…貌似止不住血。

程知刚想开口和宋柏意说可以稍微使点劲，就被护士长先发制人。

“嘿！你是不是男人啊！帮朋友按个伤口都使不下去力的，这样按怎么止血啊？”说着，护士长就按着宋柏意的手指使力，加大了按着程知伤口处的力度。

护士长的动作把俩人都给惊了一跳，程知的淤青处被碰到，他忍不住嘶了一声，整个人都小幅度地抖了一下。

“就这个力度，按个五分钟再松手。”说完，护士长就松开手，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见护士长走后，宋柏意避开淤青处。逐渐减轻了手指上的力度，抬眼看着程知。

“这样疼吗？”

程知摇摇头，“不疼，这样就好了。”

“嗯，好。”确定完自己不会按疼程知后，宋柏意垂下眼睛，专心致志地帮程知止血。

程知能感觉到这次宋柏意的力度比刚开始的时候大了不少，因为需要发力的原因，两个人的手也比刚开始的时候贴近了不少。

他没低头看，但是能感觉到，宋柏意把手都罩了上来，两个人的手呈现交叠姿态，自己的大半张手都被宋柏意从上面握住了。

只要程知想，稍微把手腕转过去，就能和宋柏意十指相扣。

不过他没动，乖巧地把手放在了原处，由着宋柏意把手上的温度给传过来，自己的手逐渐摆脱了寒冷。

今天是工作日，输液区并没有多少人，角落这一块的前后三排都只有他们两个在。这里很安静，程知甚至能听到药品滴入输液管里，有规律的“滴答”声。

身边人身上的香味还隐隐约约萦在程知的鼻尖，闻着这个味道，感受着从手背上传来的热度。

和上午一样的嗅觉和触觉同步刺激着程知大脑，一下就把他拽进了之前的回忆中。

他突然想起来…刚刚在车上的时候，自己也是闻着宋柏意身上的香味睡着的。

此时的宋柏意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程知的伤口处。他看到了在创可贴处留下的血迹很艳，也散不去。

因为过于专心，他成功错过了程知因为回忆涌上心头，微微泛红的耳尖。

那是比血迹还要艳丽的颜色。不但散不去，并且有着不断正在加深变红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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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长说的三分钟很快就到了，宋柏意感觉血止得差不多就慢慢松开了按着程知手背上的手指。

与此同时，程知的肚子很配合地响了几声。

宋柏意帮他把输液瓶挂到高一点的地方，垂眼看着程知，低声问道:“饿了？”

程知不自然地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嗯…有点。”

宋柏意了然，他点点头，“我去帮你买早餐，有忌口的吗？”

程知抬头思考了一下，“没有。”

听程知说完，宋柏意嗯了一声，顺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到了程知的肚子上。

“这里冷气有点足，你胃不舒服，先盖着。”

说完，宋柏意就转身离开了。

程知抱着宋柏意刚脱下来的外套，有点懵。

外套上还沾有宋柏意身上的味道，闻上去很让人安心。

与此同时，程知摸着衣服布料，感觉到宋柏意的温度也还没来得及散去。

程知不由自主地湊进宋柏意的衣服里嗅一下。

被熟悉的气味迷茫，他脸上刚刚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色，现在又卷土重来。

过了一会，熟悉的声音把程知拽了出来。

“你在这啊，没事吧我们检查完就来找你了。”

程知应声从宋柏意的衣服里把头抬起来，发现乐逐和沈柚正站在他面前。

“啊，你们怎么来了…”

乐逐解释道:“刚刚我们检查完正好在电梯里遇到宋老师，他告诉我们你在这。”

沈柚注意到了程知表情的不对劲，“诶，程知你的脸怎么突然这么红，不舒服吗？”

程知唔了一声，“我…热的。”

“哦，这样啊。”沈柚点点头，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乐逐突然开口，“你热还盖什么衣服啊？”

程知愣了一下，默默别开眼神，然后开口道。

“我就喜欢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