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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第 158 章

作者:青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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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电影和拍电视剧的区别, 像是准备一份米其林大餐与年夜饭。m.bokuwenxue.com

年夜饭自然是要荤素搭配品类齐全,食材繁多菜式复杂,需要应对的食客囊括全年龄段。

而米其林往往量少品精, 概念设计的占比更多,也更注重一勺珍馐送入唇舌之后, 前中后不同口味的品调。

苏沉作为主要食材之一, 在面对蒋麓这个总厨的时候,偶尔面前还是会闪回《重光夜》拍摄时的记忆画面。

他如今随身带着那一块血珀, 像是终于得到最本质的安抚和陪伴, 游离状态会比从前好的多。

电影荧幕会放大演员的五官细节, 让观众更清晰地看见每一幕里发生了什么。

他再一次在监控屏里看见自己的脸时,会微微惊讶。

——白素泱,像是活的。

上一个能给苏沉这样强烈冲击感的角色,是元锦。

他每一次隔着监控屏看见暴戾或阴鸷的元锦时, 都会因为自身性格和角色察觉很大,看着自己的面孔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事,格外的违和。

这一次的白素泱更是如此。

角色在被表演之前,已经被充分的解构重组过无数次, 由繁复的故事寻找出那一抹真实感。

他最初是懦弱的、利己的、一声不吭的闷钝读书人。

第一次见到军队闯进学校里, 公开处决教师的时候, 他甚至恐惧到没法对此感到愤怒。

而是像微小又惶恐的田鼠, 努力看顾着所剩不多的粮食,在慌乱抉择自己该不该逃跑去更安全的地方重新生活。

紧接着就是第二次, 恩师死在自己面前。

倪宴演老恩师这个角色时, 目光很钝, 把锋芒都用迟缓的举动伪装起来。

如同用皮革裹住刀刃, 以在敌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杀意。

他本人健步如飞、声音洪亮,但在表演的时候老态龙钟,连眉毛的颤动都无比真实。

也正因为倪宴的表演,苏沉能更快进入状态,演出那种徘徊又文弱的状态。

他本人视力良好,目光清澈,本不需要银丝眼镜这样的装饰。

戴上以后,仍然显得太清俊了,有些像贵公子,而不是穷书生。

于是银丝眼镜改成了有些斑驳的铜丝眼镜,而且眼镜被刻意弄上了水渍,不要显得太干净。

棉袄衣衫也是如此,导演仔细盯着灰尘的含量,太多显得肮脏,太少显得精致。

白素泱整个人,最初就要处在不上不下的夹生状态里。

第一个月,苏沉演完开头的内容,每次都会看样片很久。

他真心能感觉到,白素泱活着。

白素泱存在于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在犹豫不决地挑着鸡毛菜,在被学生们闹腾得直皱眉头,还不敢挥舞教鞭呵斥他们安静。

他在镜头前都不用太过‘脑子’,像是纯粹把躯体借给这个角色一用。

场景是真的,画面是假的。

机位摆在不同位置,有滑轨在缓缓地推移。

如果要拍旋转镜头,还有可能直接做一个圆形转轴,摄影师坐在近处由机器平滑推行,演员在圆心里无视他们的存在,自顾自的表演。

可即便如此,苏沉一睁开眼,看见教室、校舍、布告栏上的海报,一样会处在两个时空的交界处。

他好像重新在融入这里。

他在变得清醒又平静。

紧接着是第二个月,第三个月。

倪宴的状态非常好。

他演老恩师就义的那场戏,看着时间很快,拍摄可能每一趟要三十分钟,剪辑之后能留十五分钟就不错了。

可这么一小段,为了电影质

感,最后拍了接近三个星期。

第一次老恩师就义的时候,旁观的剧组人员都看得热泪盈眶,共情很深。

但是一天至少可以拍七次。

一个星期可以拍四十次。

看一个人,以不同情绪,不同方式热血倾洒的死去,看到最后人都会变得麻木。

老恩师死了多少次,白素泱就目瞪口呆浑身发抖的看了多少次。

中途有一段时间,苏沉演得后脑勺发疼,感觉自己再演下去真是要吐了。

他直说出来,蒋麓点了根烟,说缓一缓。

缓一缓再来。

于是去呼吸新鲜空气,去洗脸,去强迫自己进行‘缓一缓’的活动,然后继续再来。

有的画面,不到第三十次,五十次,演员永远不会被启发其中的灵感。

直到这个时候,苏沉才反应过来,大学本科的四年生活对他们而言,果真像过家家一样。

他们参与其中,但真的没法融入。

其实在毕业大戏的准备里,班里的学生们都处在焦虑又雀跃的状态里。

同一场戏,翻来覆去的打磨十遍,二十遍,有人就已经要演得发疯,没法控制自己的状态。

他们当时坐在候场区,随时被导演叫,随时过去演。

是真的已经司空见惯了。

毕业大戏的那天晚上,绝大部分年轻演员迎来第一次大规模演出,在台上青涩或勇敢的表现自己。

那些学生脸上期待或兴奋的笑容,演出之后的雀跃,却是他们两人少年时代早已尝过千百遍的甜酸。

苏沉回过神,揉一揉眼睛,却因为刚才拍戏时手上沾了尘土,弄得眼睛痒而刺痛。

他有些迷蒙地又揉了一下,突然被蒋麓喊住。

“苏沉!”

“什么?”

“要你刚才那个样子!”蒋麓远远对他喊道:“就是这种,大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身体却本能感觉到刺痛的表情!”

苏沉哭笑不得,戴好眼镜应了一声。

再拍下来,倪宴都看得连连点头。

“值了。”老人家认真道:“为了你这么一次揉眼睛,前面那些天,全都值了。”

老人家杀青的这天,剧组团建吃了场火锅。

拍电影之前,苏沉在反复看剧本以后,有很多猜想和理解。

他一开始习惯性觉得,革命电影总归是悲壮的。

就像老恩师被杀的时候,激昂悲痛的管弦乐会随之响起,催人泪下。

澎湃,大气,豪迈,壮阔,这个类型的片子好像都是这样的。

可是蒋麓前后拍摄的时候,反而在片场用的音乐很少。

要知道,在拍电视剧的时候,为了让演员能快速理解剪辑配乐的节奏情绪,现场经常同步播放主题曲或其他配乐。

旋律一响,角色再说些什么,都显得会很有宿命感。

现在他们再进行拍摄的时候,反而很多场次都很寂静。

这种寂静,在苏沉踏入热闹哄哄人声鼎沸的火锅店时才骤然反应过来。

团建的夜晚里,倪宴在举杯和所有朋友们告别,编剧们喝的脸颊红红一个劲笑。

苏沉靠在蒋麓身边,在耳边什么都听得见什么都听不清时,忽然用手肘碰了碰蒋麓。

“再来点可乐?”

蒋麓给他夹了一筷子白喉。

“想吃点别的吗。”

“倪宴杀青那场戏,你是不是不打算用配乐?”

“哎?”

蒋麓思考了一会儿。

“其他的戏,有可能用,但是那场戏肯定不用。”

苏沉怔怔回想一遍,很用力的点

一点头。

“你做的对。”

“麓哥,这里真的很对。”

他在咀嚼他漫不经心的一笔,灵犀相通时眼里都是笑意。

敢问,在真的意外发生时,在剧烈冲击来临时,现场哪里会有大提琴的悲鸣,小提琴的合奏?

在目睹至亲挚爱痛苦离世时,除了破空枪鸣声之外,怎么会有复杂旋律在渲染放大人的情绪?

没有配乐,画面会变得粗糙平淡。

而且越是这样,越考验演员现场的原声台词。

这时候做的减法,反而才足够动人。

那场死亡太仓促了。一下子人就没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杀人,拖走,前后只要几分钟。

反而是独自回家以后,在寂寥月光以及狭窄窗棂下的独坐时,音乐才会缓缓响起。

像是一个人发现自己还有心跳,还会愤怒和恐惧。

妙,太妙了。

这是白素泱整个人生的转折点。

他在深夜里坐到麻木,像是反复咀嚼着老师是革命者的事实,踉跄着站起来,去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隐秘地点。

老恩师其实有两个家。

第一个家,是南柳树路旁小巷子里的平房。

屋瓦破到会漏雨,仅有四十几个平方,狭窄且没有阳光。

第二个家,则是白鱼河边的小草屋。

老爷子没有太多爱好,无课时偶尔去钓钓鱼,有时候入迷了来不及回家,就在草屋里将就着睡。

白素泱的生活简单平淡,也并不会同其他年轻人一样去舞厅戏院里消遣。

他会陪老先生在河边坐很久,看低飞的白鹭,或者捡一块石头扔出去,静静发呆。

老头儿调不着鱼的时候,半开玩笑地说,这种破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会来。

“等我死了,你就把这里拆了。”

他深夜里提灯而去,拆开朽木枯草搭成的草庵,昏暗夜色里,摸到地图的一角。

以及所有秘密的第一个线头。

线头的另一侧,是战场,硝烟,粮草弹药库,化学药剂库,以及如蛛丝般铺开的,半透明的情报网。

电影里,与世无争的白鱼河在南,血与泪的战场在北。

那个年轻而笨拙的青年教师,背负着厚重的秘密,竭力保住自己的命,从南一路往北。

他没有联络人,又差点被看似温厚的战士绑走,在黑白莫测的世界里仅凭自己的力量去北战场。

但在现实里,片场其实就隔一百米。

用火车或飞机才能抵达的漫长距离,其实只有一百米。

“爆破点都确认好距离没有?”

“现场疏散!!群演等会走位看清楚方向不要乱跑!!”

穿着厚重军服的人群缓慢挪动着,跟随场务和副导演的指引迈步向前,长蛇般蜿蜒行去。

“等一下现场轰炸声会非常大!所有人看信号灯!再说一次,无关人员清场!”

苏沉趴在山坡上,任由蒋麓蹲在自己旁边。

他们身后有摄影师在调整机位,也有人匆匆地跑来跑去,汇报不同部门的情况。

“蒋导!十分钟后可以开始拍!爆破师就位!”

“服装部门临时要调整下部分群演的军服,需要再等二十分钟!”

“道具师说木枪有点掉漆,好像跟服装师吵起来了?”

蒋麓三言两语安排完对策,顺手给苏沉背上放了个松果。

苏沉:“……”

“你不要干扰我进戏。”

“你听见了,还需要二十分钟。”蒋麓慢悠悠道:“你要不别趴了,先起来坐会儿。”

苏沉刚要说话,蒋麓又捡了个松果,放在他肩头。

您在装饰圣诞树呢。

苏沉瞪过去一眼,蒋麓忍笑逗他。

“圣诞树弟弟,不要乱动可以吗。”

他们在山坡上等了半个小时。

确认过爆破就位,群演就位之后,信号灯由红转绿,示意两方军队在壕沟掩体前开始混战。

尘土接连被炸开,轰到半空中扬起混沌的土雨。

有坦克在枪火里蹒跚开过,泥浆里蔓延开血水,映着人重重倒下的身影。

副导演喊了声开始,侧方位里的镜头也同步开始拍摄。

白素泱在战场的边缘艰难前行,是镜头里偌大战场外渺小的人影。

摄影师全神贯注地操控设备,爆破师精准控制着每一个点的引发炸裂,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直到有人骤然变了脸色。

“那边怎么有孩子?!”

话音未落,更多人注意到松树林深处提篮子的小孩。

看衣着打扮,像是附近村子里的留守儿童,此刻在愣愣的看着远处战场的激烈状况。

可他身边不远处就有爆破点!!清场的人怎么没注意到这里有孩子!!

副导演登时急了,吩咐信号灯赶紧打红。

“把那个小孩抱走!!千万别出事!!”

旁边更是很多人跟着在喊,让那个男孩躲开。

但是现场已经被炮火声压住了全部声音,男孩第一次看见半山腰外的混乱场面,更是看得目不转睛,根本不知道危险的到来。

信号灯迟迟没有转红,网络信号被干扰到接收不良。

爆破很快要到这边了!!

蒋麓意识到什么,上前几步厉声喊了声苏沉。

苏沉已经快速起身,一个翻滚把那个孩子抱走,下一秒爆破在五十米外轰然炸开!

藤草篮子被震飞到不远处,野果子撒落一地。

“苏沉!你没事吧!!”

“停下!!快点停下!!”

信号灯在延迟后才转绿,炮火声慢了十几秒终于停下来。

苏沉滚的满身是泥,把小孩护在怀里。

男孩有点懵。

“你,你是谁啊。”

苏沉被土溅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艰难道:“你受伤了吗。”

“没有……”男孩摸索着站起来,想要扶他,这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吓得直哭。

一片混乱里,众人冲过来扶起他们两个,确认有没有被飞溅的沙石弄伤哪里。

又过了几十分钟,才有个老奶奶急匆匆地过来找孙子,吓得魂不守舍。

蒋麓吩咐副导演去安抚那家人,自己带着苏沉回房车里,不放心的看了又看。

随行医生本来等在战场区准备看顾意外受伤的群演,没想到反而是边缘区出了事情,急匆匆地赶过来,按导演吩咐先检查男孩状况,确认没事以后再去看苏沉。

青年全程一声不吭,直到这个时候才挽起裤管。

“我腿疼。”

医生脸色一变,当即触诊确认。

结果是疑似骨裂或骨折。

“走,去医院,现在就去拍片子!”隋姐心疼得直跺脚:“你冲那么快倒也顾着点自己啊!不要命了!”

“也算见义勇为,”苏沉苦笑:“下次注意。”

“别有下次了!祖宗!”

他们不敢随意挪动他,哪怕现在人暂时还能行走,也怕之后进一步移位加剧问题。

于是不顾伤患本人的抗议,直接上了担架,叫车子一路拉去了医院。

x光结果出来,是左腿撕脱性骨折。

“通俗来说,是你在猛然受力或发力之后,让韧带肌肉附近的骨质撕脱,”医生指了指灯架上的x光片,又道:“你这个创面不大,但还是要固定一下,之后好好休息。”

苏沉松了口气,放松道:“你们也听见了,是小问题。”

经纪人隔着电话吼回来:“骨折怎么可能是小问题!!”

伤筋动骨一百天,隋虹快速办好了住院手续,准备把人推走了。

但在石膏打上之后,苏沉试探着拄着拐杖走了几步,看向闷头抽烟的蒋麓。

“我们就这么拍吧。”

隋虹差点没拿住手里的病历本。

祖宗!你考虑一下你自己!!

蒋麓又抽了一口,没有说话。

苏沉拄着拐杖小步挪在他旁边。

“我不是赶档期……我是觉得……”

“好。”

蒋麓答应的一瞬间,潮哥也露出要疯的表情。

你们一个两个!!清醒一点啊!!

苏沉他骨折了——骨折了!!!

拍个鬼啊!!

蒋麓看向助理,把烟按在垃圾桶上。

“我们直接雇个骨科大夫,全程跟着确认他不要做影响局部恢复的动作。”

“该吃药吃药,该针灸针灸,就着这个状态继续拍。”

苏沉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快速道:“白素泱被炸伤的戏份等我好了以后再加。”

“用替身。”

苏沉试图反抗,目光与男朋友对视时还是弱了下来。

……好呗,听你的呗。

旁人觉得太过,跟着在劝。

“蒋麓,我们电影没那么着急,我们不赶着这一会儿对吧。”

“是啊是啊,沉沉虽然伤的不重,但最好还是养一下吧,放个小假。”

苏沉却快速摇一摇头。

“不是为了赶时间。”

“我们时间很宽裕,如果快的话,可能八月底就拍完了。”

蒋麓颔首,解释道:“沉沉跟我想到一处去了。”

“白素泱,他怎么可能不受伤?”

“他受伤了,这个故事就结束了吗?”

他拄着拐杖,坐着轮椅,也一定会执着地完成最后使命。

苏沉想就这样继续演,蒋麓仅仅思考了十秒钟,就点头答应。

他陪他疯。

消息传到经纪人耳朵里,也一样传到了制片人和一众有关人士的耳朵里。

人们都没法理解,觉得这样太过火了。

像是蒋麓不管不顾的胡来,苏沉还不要命的陪他一起胡闹。

其实事情截然相反。

苏沉他兴致反而起来了,蒋麓在陪他。

在看护着,纵容着,理性又疯狂的陪他。

他们真的在短暂休息几天以后,继续着全程的拍摄。

骨科医生签过保密协议后全程在片场旁边进行动作指导,成为本剧组的又一大特色。

别的剧组都是有常驻的科学指导武术指导舞蹈指导,独有这个剧组存在骨科指导!!

骨科医生亲自教病人怎么拄着拐杖演戏,演多久了必须休息,绝不绝?!

离谱!实在是离谱!!

九个月里,白素泱就这样在镜头里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他健康过,病弱过。

瘸腿蹒跚过,目盲失明过。

最后在监狱里,听一场风声传来的黄昏。

落日是新时代的又一场开始。

剧组的上百人,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理应被追捧宠爱的主演,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在暗巷里逃离,在人潮里逆行,蹒跚着追逐月

台列车。

观众们怎么会信,他是真的骨折。

又有几个人会做到这一步,演到这个程度呢?

杀青的那一天,苏沉走路仍需要有人扶着。

骨科大夫站在人群里一起为他鼓掌,看得感慨。

自己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需求,要帮忙照顾这样的病人。

他演得很好,真得很好。

接下来的日子,终于渐渐走向平淡。

苏沉被接回父母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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