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上菜之前，希尔仍然放不下刚才的事，“他们在笑什么啊？”

齐陆陆保持着微笑，顺便用柠檬水洗了洗手，“那个女的嫉妒你可爱啦。”

希尔眯起眼睛，这种鬼话……谁信啊。

自己被嘲笑了，偏偏还不知道别人在笑什么，这种感觉简直不能更憋屈。

“说说看啦，”她的手指抚过餐刀，倒是很有挥舞几下的欲望，“我现在超不爽的。”

“唔……”齐陆陆思考了一下，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所当然，不会让小姐姐觉得尴尬，“国内的牛排熟度一般都是奇数，说七分熟的人会多了一些。”

希尔终于明悟了。

——好吧，没去过西餐厅，丢脸了。

她恹恹地看着盘子发呆，齐陆陆发现了小姐姐的沮丧，暗暗责怪自己考虑不周，这种事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服务员都见怪不怪知趣地记了下来了，却偏偏有人要卖弄优越感。她抓了抓耳边的发丝，试图安慰:

“其实说八分熟也没有错啊，牛排到底是几分熟连厨师自己都未必知道，点了七分熟的端上来也说不定是七点五分熟，不必在意啦。”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很不爽。

希尔撑着脑袋，有点庆幸自己动作慢了还没把眼前这碗柠檬水喝了，但又一想以齐陆陆的性格，恐怕会举起碗跟她说“干杯”之类的吧？

所以说吃西餐真是件麻烦的事，还不如和司空清去吃蟹堡王，虽然是垃圾食品，但至少没那么多讲究。

套餐里的红酒被侍酒师呈上，他说着绕口的外国产地和繁琐的味觉搭配，然后为女孩们醒酒，倒酒，赤霞色的液体填占了酒杯的底部，像是流动的宝石，散发出淡淡柑橘味的香气。

希尔对于这种乍一看像可乐的高级饮料一向无感，自己就是俗人一个，抱着尝试的心态轻轻抿了一口，有一点酸，但是……还行。

反正也只是图一个新鲜感嘛。

牛排也被端了上来，怎么拿刀叉、如何切牛排希尔还是知道的，但无奈自己点了一个奇怪的酱汁，配合着牛肉说不出的怪异。

“好吃吗？”齐陆陆一脸期待。

面对这张脸，希尔实在不忍心说出什么让她失望难过的话，她点点头，把杯子里所剩不多的红葡萄酒一饮而尽，“挺好吃的。”

齐陆陆轻轻勾唇，眼神温柔得像烛光，“好啦，别安慰我了，看出来你不太爱吃了。”

“哪有。”希尔争辩道，“真的挺好吃的。”

“不要勉强自己啊，”齐陆陆笑道，“我也不太爱吃，什么都不懂，都是临时上网查的，哪天你去上京我请你吃烤鸭。”

中国的传统美食，可一点都不差，甚至能说是世界顶尖。

吃得差不多了，齐陆陆举起手，侍者走来，除了结账之外，她还有另一个目的:

“能帮我和她拍张照吗？”

侍者一愣，随即笑道，“乐意效劳。”

“诶？”希尔反应过来，才想起她和齐陆陆至今还没有过合影——那干脆就在这吧。

她挂出一个微笑，齐陆陆则张扬得多，对着希尔做着搞怪的表情，接着，无声地一按，镜头把两个女孩的这一时刻永远记录了下来。

“谢谢。”

齐陆陆接过手机，看着照片，满足地一笑，“小姐姐我发给你了哦。”

“嗯。”希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本来没什么，但在拍照的瞬间，她的心思却飞向了别处。

她突然想起，她和司空清之间还没有过合影。这个发现让她有点失落，却又像是有了目标一般振奋。

下次找机会和司空清拍一张吧。

希尔和齐陆陆走出酒店，却发现楼下已经停满了整齐一致的黑色轿车，最前面的那一辆更是租金都让人望而却步的劳斯莱斯，以玫瑰和白纱为饰，它们刚刚完成为一对新人护航的使命。

“有人办婚礼？”希尔意识到这一点，她们坐电梯下来的，早知道中途停一下，说不定还能拿一包喜糖。

“你看那个牌子，”齐陆陆指着门口的立牌，“是一个同性婚礼呢。”

“诶？！”

希尔惊呼，果然，牌子上面的人是两个男性，一个黑西装，一个白西装。

大张旗鼓，请宾宴客，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

一定很幸福吧？

不是没有人指指点点地路过，可那终究是路过，无法分享一丝一毫的喜悦，更不能推迟或阻止这场婚礼一分一秒。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同性之间的婚礼酒宴。

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小姐姐，”齐陆陆有些出神，她轻声问道，“你怎么看同性恋呢？”

“我？”希尔有点纠结，自己算不算同性恋？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女孩子而已，“我觉得还好呀，只要不影响他人，喜欢谁都是自己的自由。”

如果对别人产生了不好的影响，哪怕是异性恋也也不对。

“你看他们不就挺好的吗？”

希尔笑着说。

这对于齐陆陆来说，大概，算是一个好消息。

小姐姐并不对此反感。

可是，以一种追求者的心态来接近她，借朋友的名义来取得约会的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等小姐姐大学后告诉她自己其实是同性恋还一直喜欢她？这简直就像电影里开枪后才说“对不起，我是卧底”一样。

没有人会喜欢欺骗。

至少，要告诉小姐姐自己的性取向，让她不要傻傻地被自己占便宜吧？

“小姐姐……”齐陆陆看着希尔的背影，轻声喊住了她。

“嗯，怎么了？”希尔侧过身。

“其实我……”

一道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齐陆陆咬着唇没再开口，希尔一愣，拿出自己的手机，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她走开几步，屏幕上的名字仿佛带着一股奇妙的力量，她光是看一眼都忍不住唇角的笑意。

司空清。

“喂？”希尔咳了一声，脸色微红，“你醒了？”

“嗯，你在哪？”

“刚和朋友吃完午饭啦。”希尔用脚尖在水泥地上钻洞，“我写了便签在床头。”

“没看到。”

“额……”

“我饿了。”电话里的人像皇帝一样吐出三个字。

希尔看看时间，都快一点了，居然这么晚才醒，也难怪会饿。

“那点外卖呗，”希尔理直气壮——你又不是薯条，非要等人喂，“或者把昨晚的菜热一下。”

“不会。”

得，希尔一脸黑线，自家主子还不如薯条呢，小猫好歹还会自己找吃的，司空清直接成婴儿了。

“那我帮你点个外卖？”希尔想了想，提议道。

司空清沉默了，自家女仆怎么体会不到自己的意思呢？她索性来了个直球:

“你在哪？我来找你。”

“啊？”宅在家跟不动产似的主子居然主动要出门了，希尔大吃一惊。

“不方便吗？”

“没有没有，”希尔看了一眼齐陆陆，本来就是带网友逛一逛雨花，又不是偷情，让司空清来也没什么，“我看看这里是……雨花中路，国际大酒店，我们在这等你吧。”

“嗯。”那个人一向简洁明了。

通话结束。

“怎么了？”齐陆陆关切地问，“有急事吗？如果太忙的话就……”

“不忙不忙，”希尔摇摇头，“只是我的……”

她突然噎住。

该怎么介绍司空清呢？

犹豫了片刻，她说，“……我的姐姐要来，我们在这等她一下吧？”

“嗯。”

原来是小姐姐的姐姐。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没有，”齐陆陆微微怔住，压下心中的悸动，最后展颜一笑，“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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