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的希尔回过神，如同置身于虚空。√她迷茫地环顾四周，人来人往，却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一阵脚步声响起，像是高跟鞋踩在寂静空旷的大堂。她转过身，出现在眼前的……

是司空清。

几乎只是一瞬间，她们的距离便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希尔还没反应过来，司空清的手就捧上了她的脸颊，指尖摩擦，然后贴近，唇舌交缠，迷乱的情意让人沉醉，齿间像是喝奶茶时吸到的清甜布丁。

她放下挣扎的手，想要回应这份热情，但下一刻，整个世界支离破碎，她突然变成了只身一人，五官模糊的路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只有一张张充满恶意的嘴分外狰狞；她害怕地想要逃离，扭过头，却是苏娜和司空若水对她失望至极的目光，外婆摇头叹气，外公震惊中摔破了他的提琴。她颤抖着几乎要无法站立，司空清呢？司空清在哪？

一扇房门出现在眼前，她认得这扇门，后面便是司空清的房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希尔疯狂地敲门，但门却像焊死了一般，如同古老的封印，将她们永远分开。

——她猛地惊醒过来。

身边一片漆黑，但身旁，依旧温暖。

本以为是春梦无痕，结果成了噩梦惊魂。

希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正躺，司空清侧卧着对着她，一手放在她的腰下，另一只手……

放在她的胸前。

还说她色鬼，明明自己才是流氓。

希尔轻轻挪开胸前的手，想去回忆梦里的内容，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只能心生烦躁，徒增烦恼。

她决定，还是放过自己，继续睡觉吧。

-

-

希尔是被阳光叫醒的。

她睁开眼，是司空清已经穿戴整齐的背影。怪异的事后感涌上心头，希尔揉揉眼睛，问道:

“几点了啊？”

“快六点了，”司空清把希尔的衣服扔到床上，“快点起来，还要赶地铁呢。”

这个时间段的地铁大概是要摩肩接踵了。

看司空清没有出去的意向，希尔也不好意思提，躲在被窝里，左踢右蹬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再钻出被窝时，睡衣已经换成了校服。

走出房门，家里静悄悄的，外公外婆以及英姐都还没起床，两人便小声地走进洗漱间，在洗脸池旁一左一右地开始刷牙。

唔……又共用一个镜子了……

希尔含下一口水，咕噜咕噜地在口腔回荡，没了吹头发时的暧昧气氛，现在整整一副老夫老妻的模式——当然，这只是希尔的臆想而已。

昨晚……也没发生什么嘛。

希尔真不知道自己在庆幸还是遗憾。也许潜意识里她真的希望昨晚司空清对她做什么，而自己又不用承担那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力。但这个念头稍稍露头就会被自己狠狠打压下去，这样自私而又卑劣的想法，把一切都交给司空清来承担，哪怕最后如愿以偿，她都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段感情。

就当她是自负吧——希尔不想因为变身就少了自信，更不能因为被爱而失了担当，如果非要坦白心迹，她有无数个理由站在司空清的身前。

绝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遭人非议。

两人出门，挤了一段煎熬的地铁，终于到了学校的门前。肚子还是空空的，希尔指着路边的粉店，提议道:“吃粉怎么样？”

司空清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吃粉……和食堂还是有些不同的。虽然比较倾向于不吃早饭，但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小小的店子，学生却有不少。大家急急忙忙吃着早餐，却也注意到了店里多出的靓色。头发一长一短的两个女生亲昵地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连他们碗里的粉也变得好吃不少，埋头吃一口，再抬头欣赏一下美人，咦，居然吃得这么快。

然后男生们喝起了汤。

只是，那个长发女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短发女孩就差点惊掉筷子，猛地吃了几口，然后就拖着同伴匆匆离开。

司空清当时说的是:

“你作业写了吗？”

希尔差点噎住，她都忘了还有作业！都怪昨晚刺激过头，哪有心思管作业的事。

“没写……”希尔欲哭无泪，希冀地看着司空清，“你写了吗？”

“写了。”司空清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上的油，没了下文。

“借我抄！”希尔大喜过望，有救了！

“不借。”司空清嘴角翘起，自己似乎又有了筹码。

“不能见死不救啊！”希尔哀嚎着，重点班的老师简直不能更严厉，作业要是敢不交铁定上课把你点出来示众，她才不想那么丢脸。可司空清偏偏不肯借她，想必是在酝酿着捉弄她的点子，自己怎么能一直这么被动！突然，希尔灵机一动，故作小声却又能让司空清听见地嘀咕起来:

“那我找夏颖榛借……”

司空清眉头一跳，希尔好像变聪明了？事情居然没有按照她的想法发展。她想了想，补充道:

“她是班长，会以身作则的，你还是不要指望她比较好。”

“那我找慕慈借……”希尔扔出王炸。

得。

这一次，司空清认输。

“我借你。”她深呼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女孩，希尔……似乎不太一样了。少了点小兔子般的弱气，多了些小狐狸似的狡黠，好比悄悄往牛奶里加了一颗冰糖，令人惊喜的甜味让司空清很喜欢。

“嘿嘿。”希尔得意地一笑，拉着司空清往学校跑，时间紧迫，她得趁着早自习抄完作业。

到了教室，已经有勤奋的同学跑早操啃着面包开始早读，和腆着脸找司空清要作业的希尔形成鲜明的对比。虽然才来到这个班级几天，但希尔的人气意外的很高——具体表现就是每个人，无论男生女生都愿意和她打招呼。希尔坐下开始奋笔疾书，慕慈往嘴里倒着方便面，有些疑惑:

“你抄的谁的作业啊？”

清秀的字迹堪称赏心悦目，甚至可以让人临摹，希尔才注意到司空清有一手好字——可以理解，毕竟跟着那样优质的外公长大，哪怕司空清说她会写甲骨文希尔也相信。

“不告诉你。”希尔把作业往自己的本子下压了压，司空清毕竟是学习委员，借同学抄作业传到老师耳朵里肯定不好——虽然司空清并不愿意当，可能还巴不得卸任。

“切，谁还猜不到啊，”慕慈拿出势在必得的决心，猜测道，“司空清吧。”

“知道还问。”

希尔给了他一个白眼。

“诶，你和她什么关系啊？”慕慈装模作样地翻开书，一边压低声音好奇地提问，“听说你们天天一起回家。”

希尔面无表情，歪着头看向同桌，“你们男生好八卦啊。”

她说着，却突然停住嘴——呸呸，什么你们男生！

希尔莫名悲哀起来，慕慈则摸不着头脑，而且被说八卦还有点尴尬。男生平时确实不八卦，但那是因为平时要讨论游戏、游戏，以及游戏。真到了晚上，尤其是谈论起女生时，绝对一个比一个兴奋。

那么多男性狗仔队，不是没有道理的。

慕慈也算是男生八卦心的受害者，刚开学时，大家还嘲笑他没有同桌，结果这周一到，兄弟们就纷纷翻脸，痛斥他走了狗屎运。然后寝室熄灯，大家纷纷开始了比学习热情度不知道高到哪去的讨论——

“诶，你们觉得班上哪个女生最漂亮？”

“XXX，你喜欢谁啊？说出来呗，我们保证不跟别人说。”

信你们才有鬼咧。

他的新同桌跟朵小白花似的，没几个男生会不动心。不过大家都是学校精挑细选的尖子，学习永远是第一位的任务每个人都很清楚，所以至今还未有任何早恋的苗头。

就算有，也被他们自己掐死在了摇篮里。

只不过，架不住别的班的男生路过后门的次数突然多了起来。

抄作业并不太费心思，希尔思考着，也不打算回避慕慈的问题，她和司空清的关系总有人会问起，与其让他们猜测到离谱的程度，不如给他们一个答案。

“司空清是我姐姐。”

她简明扼要地回答。

慕慈的手一顿，姐姐？他很惊讶，因为她们的姓都不同。一个姓司空，另一个干脆更奇怪。

——看样子也许是重组家庭。

大家都知道司空家的优渥，司空若水的名字还写在他捐献的实验室的门前。所以……他的同桌就是离异母亲带来的前夫的孩子？

真是复杂的家庭，慕慈感叹，也难得她们姐妹关系还这么好。

但他们看到的可能只是表面现象。

什么豪门是非多，财产争夺，姐妹反目……连他都不禁为希尔捏了把汗，这妹子怎么可能是司空清的对手？

哎，只希望……司空清不会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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