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一声脆响，铁门一震，司空清顺势把门拉开。

“上去吧。”她牵起希尔的手。

楼道里有些暗，这个时间段又还没到晚上，感应灯跺跺脚也踩不亮。她们走到三楼，一扇门已经为她们敞开。房间里，隐约能听到油烟沸腾的声响，站在门口都能闻到一股勾人馋虫的菜香。

一个老人出现在玄关，看见两个女孩，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想要走近鞋柜帮她们拿两双拖鞋，却被司空清柔声劝阻:

“外公，我们自己拿就好了。”

“好，好，”老人继续笑着，看向司空清的身后，“这是希尔吧？你爸你妈都跟我说了。”

希尔受宠若惊地站直身子，这就是司空清的外公吗？一副古道仙风的样子，年轻时一定是个美男子。她微微欠身，嗓子甜得自己都不太适应:

“爷爷好。”

“和卿卿一样叫我外公吧，”老人爽朗的声音中气十足，“别见外了。”

看着还在鞋柜里翻找的司空清，希尔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显得有些局促。之前苏娜想让她喊妈妈都被她推辞了过去，可面对这样的老人……喊一声“外公”似乎并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这是司空清敬爱的人，那么，也是她敬爱的人。

“外公。”希尔小声开口，老人自然没有漏过，欣慰地笑眯了眼，然后转身向客厅走去，希尔这才注意到老人的一条腿似乎有些跛，只听他朝屋里喊着，“看看谁来了！”

司空清递给希尔一双拖鞋，两人走进客厅，一个带着眼镜的老妇人正放下手中织了一半的鞋垫，声音中带着惊喜:

“卿卿？”

司空清牵着希尔来到老妇人的身前，微微弯下腰，把希尔拉到身边，“外婆，这是希尔。”

对方慈爱的目光看过来，希尔紧张得双手背在身后，怯生生地喊道:

“外……外婆。”

妈耶，好奇怪的感觉！

感觉比见司空若水和苏娜时正式多了！

老妇人喜笑颜开，连说了几声“好”，大概是欢喜于孙女终于有了亲密的同龄姐妹，她扶了扶眼镜，期待地问:

“留下来吃饭吧？”

“嗯。”司空清点点头，牵着希尔转过身，“我带希尔去到处看看。”

希尔乖乖地跟在身后，听着厨房里的炒菜声，她疑惑地问:

“谁在做饭啊？”

“海螺姑娘。”

“喂！”希尔一脸黑线。

“是英姐，外婆的远房亲戚，”司空清不再逗她，笑着解释，“外公外婆没人照顾不放心，正好英姐没工作，又是自家人，所以……”

她伸出一根手指做着手势，“包吃包住，月薪一万哦。”

“一万！”希尔惊呼，这么高的吗？

而且，收人做家政这种事……和自己的经历好像啊！原来这是司空清家的遗传吗？

“亲戚嘛，而且英姐要结婚了，我们也算娘家人了。”司空清说着，打开了书房的门。

“嘿嘿，知道我有多好了吧？”希尔自豪地抬起头，带着狡黠的笑意，“我的工资才五百哦。”

“五百？”司空清挑眉，“你确定你的工资是五百吗？”

希尔愕然，难道不是五百吗……等等！她突然想到了司空清那一笔打赏，她能得到的钱好像超过了五万……

不好，失策了！

“知道我有多好了吧？”司空清笑着，挽住希尔的腰，轻轻凑向她的耳边，“希尔……还真是贵呢。”

希尔涨红了脸说不出话，听起来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不会吧，高冷的司空清才不会说这种话！

自己干嘛作死提这个话题啊！

希尔慌乱地推开司空清往书房里跑，司空清慢慢跟上，靠在门边，像是抓一只无路可退的小兔子。

书房装修得古色古香，沙发床上躺着一把深红色的大提琴，希尔比划了一番，这长度……快赶上自己了。

“外公以前是音乐班的，给领导人表演过哦。”司空清抚摸着琴身，把乐谱放在架子上，然后搬起提琴，膝盖顶着琴腰，“后来成了音乐教授，小时候他就经常教我拉琴。”

“唔……”希尔眯着眼看着黑白的五线谱，上面跃动的音符她以前经常拿来填充网名，可惜自己完全是个音痴，别说五线谱，连简谱都不完全看得懂。

司空清调整着琴弓，心中有谱，她闭上眼，慵懒的琴声便随之而来。提琴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优雅，慢时忧伤，快时明丽，希尔安静地聆听，外公从门口路过，笑着点点头，把时间留给两个女孩。

曲终，人却没有散。

“好听！”希尔浮夸地鼓起掌来，“这是什么歌啊？”

“小步舞曲，”司空清松着琴弓，把沉重的大提琴放回原位，盖上遮布，“真的好听吗？”

“真的！”希尔不满地撅起嘴，“我怎么会骗你呢。”

“那我以后经常拉给你听。”司空清轻声说。

“好呀，”希尔嬉笑着，跑到书柜旁，整齐的书列外，一个相簿被放在了最外面，她好奇地指着它，问道，“我可以看看吗？”

出乎她的意料，面对这个问题，司空清竟有些犹豫，愣了一会儿，才侧过身，“你想看……就看吧。”

“那我看咯！”希尔舔舔嘴角，兴奋地翻开相簿，果然，这全是司空清的照片！而且都是小时候的！

第一页的照片便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女孩——头发短得像男孩，抱着她的苏娜清丽如少女，至于拍照的，八成就是司空若水了。希尔继续往下看，突然，她忍不住狂笑出声:

“噗哈哈哈哈司空清你这张没穿裤子！”

“我要拍下来！哈哈哈……嗝。”

司空清脸一黑，她就知道会这样，虽说不是什么大事，谁小时候没点黑历史呢？

希尔继续翻着相册，后面的照片女孩都差不多十岁了，这倒是眼熟，毕竟梦里自己都体验过了。她憋着笑，突然，她发现相册上的影子多了一个脑袋。

“诶？”她意识到了这是什么。

一双手环住了腰，耳边传来了一阵幽幽的声音:

“好看吗？

“我的……裸.体？”

希尔一僵——糟糕，刚刚好像笑过头了！

“不好看……”她生硬地摇摇头，又猛地觉得好像不对，急忙改口，“好看！”

“好看？”热源还在靠近，“小色鬼。”

有什么温软的东西触碰到了耳垂。

“等等……”希尔终于发现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对，她又被套路了，“我错了！”

“哦。”司空清轻笑着，刚想说什么，门口却传来一声咳嗽。

外公站在门口，没发觉什么异样，只是提醒一句:“卿卿，希尔，要吃饭了。”

司空清松开手，淑女地回应道:

“马上来，外公。”

希尔松了口气，终于被解放了，刚刚差点被按在书架上，膝盖被司空清从后面顶住，连站都快要站不稳，实在有损她的气概。

她把相簿放回原位，洗完手，然后主动去帮忙端菜盛饭，力图营造一个好形象，司空清和她不约而同，反而没英姐什么事了。两个老人看着乖巧的两个孩子，相视一笑，感慨万分。

“希尔多吃点菜，”外婆夹起一个肉丸放到希尔的碗里，“看你瘦成什么样了。”

“……谢谢外婆。”

“卿卿这孩子平时多麻烦你照顾了，”老妇人在孙女面前有说不完的话，“你们两个女孩子住在外面要相互照应，有什么事别憋着，跟我们说。”

“嗯嗯。”希尔偷偷朝司空清挤眉弄眼，好像在邀功。

如果说外公是那种一看就“胸有诗书气自华”的文化人，那么外婆则更像那个年代的女性。慈祥，温婉，念叨，疼爱孙女，甚至宠溺。

希尔很喜欢这样的家人。

“希尔这么乖，卿卿你又是个倔脾气，平时别闹什么不愉快了。”外婆一碗水端平，给司空清也夹了个肉丸，司空清吃着菜，不满地嘀咕着:

“她哪乖了。”

在她眼里，希尔那不叫乖，充其量叫笨，而且经常还皮得很，总结起来，欠调.教。

她抬起眼眸，就看见希尔朝她做着“略略略”的吐舌。轻哼一声，回家再算账。

想起家里的小肥猫薯条，猫粮她都是放一天的量，应该也不会饿着——或者饿一饿也好，都重得不想抱了。

“对了，卿卿，希尔，”吃着饭，外婆突然喊起了她们两人的名字，只听外婆笑着提议，“不如今晚住在这吧？床都给你们铺好了。”

司空清的手一顿，她经常来这里住，床也是现成的，从小住到大的房间她再熟悉不过，只是今天带着希尔来……

“那张床那么大，你们两个人也不会挤的，”外婆说着让希尔呼吸停滞的话，“还能增进感情，不介意吧？”

“你就答应你外婆吧，”一直没说话的外公也开口挽留，“你都好久没回来住了。”

司空清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翘的弧度，她握紧筷子，睫毛轻颤: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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