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张弦整个人看起来既平静，又认真。http://m.boyishuwu.com/book/604650/和白天的逗比相比，判若两人。

    他目光专注而深情，嘴角微微抿着，戴着手套的双手很稳，也很灵巧，拿着钳子铁丝三下五除二，将断骨楔在一处，才抬起头：“哟，路路！”

    一开口，画风秒变。

    张弦挥舞手骨冲陶路打招呼：“来来来，给你介绍我朋友，这是左先生！”

    从桌子里拿出一整条羊蝎子……脊椎：“这是小咩。”

    又拿出一只脚：“右太太。”

    指着门后：“赛乐坦，你们应该见过，叫他老赛就好。他说，谢谢你帮他洗衣服。”

    陶路盯着骷髅头：“是你的衣服吧？”

    背面看骨头架子穿着白衣白裤有点仙风道骨的，一翻过来，胸口跟大腿部位好像被油漆工使用过，再被剪刀剪成了一丝丝的拖把条。

    在这种审美的衬托下，陶路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有品位的人。

    张弦嘿嘿笑：“那天积累的脏衣服太多，衣架不够，所以借用了老赛的身体，后来一直没换下来。”

    陶路无力吐槽，就这么一个人骨标本，害得他紧张好几小时。

    “诶，怎么样，床不错吧？你睡我的，我睡这个。”张弦到是很义气，“我也跟房东打招呼了，

    把屋子情况拍照给他，省得我这边有点后遗症什么的，回头再索赔人家不认。”

    “索赔？跟谁索赔？”

    ——哪家出事，找哪家索赔。

    504发生了爆炸，引起火灾，现在还在等鉴定报告出来，好确定责任归属。是管道老化导致天然气泄漏，还是主人使用不当。是无心过失，还是人为故意。

    其中最理想的情况是管道老化导致事故，天然气公司负全责。如果是小夫妻俩造成的，自己一死一伤还要赔偿邻居，别说费用简直天价，就是感情上也接受不了。

    鉴定报告一时半会没公开，现在大家只能先统计损失。

    而张弦的房东简直心大，出了这种事都全权委托张弦处理。

    张弦去洗漱了，陶路看看这个房间，刚刚张弦提到房屋的“后遗症”，他有点方。

    人就是这样，无知无觉的时候没什么，一旦知道危险就在身边，随时可能发生，立刻开始担心。

    自己昨晚和今早都没注意到承重墙的问题，这间屋子，会不会留下后遗症，比如水管烤化了变脆了突然破裂，比如天花板突然掉下来之类，很难说。

    幸好他和张弦是两个大小伙子，屋里也没什么值钱的，要不然光是那扇关不上的门就得赶

    紧换。

    就算一时不换门窗，起码把玻璃装上。

    至于为什么张弦一天一夜都没说要换门换窗户……不用问陶路也知道，俩字：没钱。

    张弦明天发工资，按照套路，至少要后天才能安上门和玻璃。

    但这房子要是还能接着住，自己可就得死皮赖脸在这儿长期打扰了。

    ——没办法，他就是不要这张脸，也得死蹭着张弦。

    ——为了任务，面子这种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

    陶路无声叹了口气。

    要是这房子突然倒了，把反派砸成植物人，他的任务是不是也成功？

    有这种想法的自己，也能算反派了吧？

    或者从张弦的弱点入手，比如，把张弦引到猫群里？

    然后呢？

    然后被一群猫淹没，全身**起泡过敏致死？

    陶路忍不住乐起来。反派这种死法，大概能排上奇葩死亡前十。

    ——自己真下得去手吗？

    “好烦呐，按照套路，这剧情也太平淡了，毫无头绪……”

    陶路捧着手机，在邮箱里写心得，写完存草稿。

    草稿箱躺着寥寥两条记录，看日期，昨天和今天。

    9.10：自述经历。热情、自来熟、穷。偶尔违和（可能错觉）。

    9.11：虚惊一场。讲义气，过分坦诚，心理

    难把握。猫毛过敏（加粗）。

    “不知道这个记录会有多长……”

    卫生间的门响，张弦晃荡出来，打了两个喷嚏。

    “多穿点。”陶路说了一声，这屋里四面漏风的，他拿报纸和透明胶暂时把窗户糊上。

    张弦从柜子里拽出一条大红印花毛巾被，直接裹身上了，凑过去问：“路路，干嘛呢？”

    陶路丢开手机：“你在楼下说的，回来细说，有什么发现？”

    “你这么感兴趣？”

    “因为你都知道警察的报告写出来了，我很好奇啊。”

    “你想知道？”

    “想啊。”

    “那跟我进去找线索？”张弦诱惑。

    “这……”陶路犹豫。

    “要不这样，你听了以后再做决定？”张弦看见陶路动心，不由加大力气引诱。

    这种套路，当然套不住陶路：“你先说说呗。”

    张弦高兴了：“听我慢慢道来——先找个古典音乐做bgm！”

    要研究反派，就得把对方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每一次动作都掰开揉碎揣摩。

    陶路可没忘记张弦在遛弯时说的那些情报。

    他既好奇情报的来源，又好奇张弦获取情报的渠道。

    或者那些都是张弦编出的故事？

    张弦对这两项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小李小吴小崔

    的情况，只要向熟人打听就够了。”

    “警察的报告……”

    “这么严重的事故，加上这么明显的现场痕迹，24小时搞不定报告才怪吧？”张弦回答。

    “你怎么知道现场痕迹明显？”陶路表示怀疑，然后他打了个哆嗦。

    白天他看了，504一片狼藉，全是碎片、碎片、碎片和碎片。

    此外楼道和504门口有两大滩黑色的污渍，他一开始并不清楚那是什么，走来走去也没概念，但只要想想受害人倒下的位置……

    陶路虽然不怕，但是特别想刷鞋，尤其是鞋底，想刷一百八十遍。

    “现场痕迹散乱，难以勘察炸点的话，反而证明了爆炸种类，很容易得出结论。所以警戒线不会只画到门口，昨天咱俩绝对上不了楼。”张弦很有把握地说。

    然后他向陶路科普其中的关系。

    炸点就是爆炸的中心，爆炸物的位置。如果是气体爆炸，则能量分散，炸点不集中，或没有明显炸点。

    而这一带都闻到天然气的味道——天然气本身无色无味，一旦泄露难以觉察，因此添加进气味，让大家警惕。

    因此得出天然气泄漏导致爆炸的结论，合乎逻辑，顺理成章。

    那么问题来了——天然气也不是说爆就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