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大结局（二）

    穆府的厢房，门口摆着的是丫鬟刚温过端来的佳肴，窗边坐着的是失魂落魄的佳人。http://m.sanguwu.com/88997/喜宝揉着眼睛的抽搭声与窗外枝头吵人的蝉鸣和在一起，贾杜若却觉得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净，像现在这样清醒。

    她木讷地盯着窗前的那株月桂从皎月皑皑到日上三竿，往时曾莱的月桂开的正俏，她一袭红衣在双树之间架过布绳倚在树间小憩，芳香绕鼻，好不惬意。如今时令未到，那颗桂树褐色的树干上也仅仅覆着墨绿色的叶子，她想再看一眼金黄色的桂花，想再闻一遍桂花的清香却是登天之难。

    京城关口的钟声敲了三下，她静声问道：“喜宝，是何时辰了？”

    “小姐，将将过午时。”

    “午时？呵！”她噗嗤笑出了声，双眸却泪意盈盈，再出声已是哽咽，“昨夜从宫中传来的消息，逆贼几时斩首？”

    喜宝再也耐不住，一下子扑到她的怀中放声大哭。贾杜若的手在她头顶轻轻拂过，温热的泪砸到她的青丝间如石头般沉重，“喜宝乖，你告诉我，那些逆贼几时斩首？”

    “小姐，是午时，就是午时啊！啊......”她在贾杜若的怀中胡乱蹭着，身体不住地颤抖。

    贾杜若依旧微微笑着抚着她的秀发，眼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喜宝呀，怪老头该上路了吧。你说我都没有去送他，他会不会又冲我吹胡子瞪眼？”

    喜宝拼命的在她怀中蹭着，抖着肩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不...不会的，庄主他...他最疼小姐了，不会...不会怪小姐的。”

    “不怪我？”她面露疑色随即眉心疙瘩舒展，笑道：“不怪我就好。”

    桂树在眼前纹丝不动，除了蝉鸣四周静的连丝儿风都没有。她知道，她看不到这棵桂树开的花闻不了它的香了。沉寂了许久以后，她轻吐一气似是放下了所有的世故恩怨。

    “喜宝，我们也该上路了。”

    喜宝缓缓将埋在她两膝之间的头抬了起来，抹净了泪轻轻地点了点头。两人背后的木桌上那两个硕大的包袱格外

    引人眼目。

    穆府的下人从没有见过这般明艳的夫人，他们知晓她爱红，却因红色太过招摇经大人提了一句她便鲜有着穿。可今日的她一袭红衣，艳妆浓抹，额间勾勒的梅花花钿如血般浓郁。满头青丝盘在头顶以一根红色丝带束发，连根素色的簪子都没有。

    这一袭衣如血般艳丽，如朱砂怒放，她着红衣而来，再着红裳而去，这便算是个了解。

    鲜衣怒马，绝尘而去，直到那抹艳红火化作辨不清晰的小圆点，她都不曾停马驻足。这般决绝，这般割舍，她真是伤透了心。

    穆肇玖从宫里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贾杜若的厢房而去。丫鬟正收起凉了几遍的汤菜，他的心猛然一沉疾步迈上去。

    “夫人呢？”

    “一刻钟前出府去了。”

    “出府？”他心一惊再惊，“着何装，可有带什么物什？”

    “夫人穿了一身朱红，好像是背了包袱，与喜宝姑娘一同出的府。我们做下人的也不好多问......”

    他只觉得心下一滞，突然耳鸣目眩，耳边除了“咚咚”地心跳声再无其他。他扭身便走，先是疾步而后变成了狂奔，独留丫鬟一脸失措又诧异的站在原地。

    可他最终还是在门口被拦下了。

    素心说：“大人，贾姑娘走了，她托我给您留了口信。她说谢过您救命之恩，对此无以为报。如今永泉山庄庄主故去，身为山庄的少庄主她必须赶回去主持大局，来不及亲口道别还望大人见谅！”

    他缥缈的看向素心，不确定的追问，“她还说了什么。”

    素心摇了摇头，眸中流露出来的心疼让穆肇玖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狼狈。可他整个人如置身与一只蚕蛹之中，再怎么挣扎也都是徒劳无功。她为什么不提他，他还未写下一纸休书，她凭什么不告而别。

    “备马！”他冷声喝了一句，目光坚定的往府外走去。素心疾步追了上来，“大人，您要去哪啊？”

    “你莫要废话，给我备马！”他的眉头揪在一起，浑身的每一根血管都暗流激涌，他知道自己的模样是狼狈的，是愤怒的。他那么擅长掩饰情绪的人却在

    这一刻爆发。仿佛那么多年积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突然炸的四分五裂，他拼不起来石头，也拼不好情绪，索性就由着它自己去了。

    穆肇玖从没有一刻像这般急躁，甚至于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横冲乱撞。

    “大人，你要去哪？难不成您还要去追她吗？您莫要忘了她可是你杀父弑母的仇家，若是尚书大人与夫人还双双在世，您觉得他们对接纳她吗？就算您不在意，可她呢？您别忘了，如今您也成了她是仇家，她的亲爹爹在半个时辰之前就被问斩了。您不怪她，难道她不会怪您吗？”

    穆肇玖忽然停住了脚步，素心也恰时收口静静地走上前来。她以为穆肇玖该幡然醒悟过来了，哪知他的眸中并无清醒的光芒，反倒是更深更无尽的迷茫。

    穆府的门前是个交叉路口，正门对着是条路，横着的又是一条大路。这每一条路都可通往郾城城门，她走的究竟是哪一条呢？即使他能赶在她离城之前追上，又该已什么理由拦下她呢。

    我还未休了你，你这般离了府上可是触了大燕律法的！要这般说？

    她会反唇相讥一句，我这命就是你救下的，你若要取不必再拿律法出来了。

    他了解她，太了解她了。不过一年之交，现在的穆肇玖几乎能看到当他问出那句无趣且稚嫩的话时，她讥诮的笑容和满载哀伤，不甘唯独无情的目光。

    他不能追上去了，因为她说过。

    如果我得幸逃脱，捡回一条贱命。那我们便割袍断义，我入凡尘烟火恣意潇洒，你归朝野庙堂匡扶百姓，从此就相忘于江湖吧。

    往后他便独居京中位归朝野匡扶百姓，兴许会娶个名门闺秀延续穆家烟火，波澜不惊盈盈笑意。却再不会为一人，脸色阴沉，迷失心智。

    自此她便回到江湖执掌永泉山庄，兴许会招个好夫婿，携手一生，重振永泉山庄之名。兴许她会有个孩儿，轻轻地搂着他唱摇篮曲儿，举止大方，却再不会横冲直撞，嬉笑逗趣。

    偶尔仰望皎月可还能想起在边陲小城的那个朱裳女子，遥望明月，“怎么那么巧啊， 大人也来看月亮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