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寿虽然目无王法，胆大包天，但却不是个傻子。http://www.baiwenzai.com/1079458/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有多可怕，一旦上报朝廷，抄家灭族是跑不了的。

    可他不甘心！

    他谋划了这么多年，敛下了无数钱财，娇妻美妾在怀的滋润日子，他还没有过够呢。别看他平时杀人不眨眼，但自己绝对惜命。

    到了他这个位份上，没有不惜命的！

    徐寿背着手在帐内踱步，阴毒的目光不断在几名心腹身上扫过，但凡接触到他那噬人的目光，帐内几人无不胆战心惊。

    没错，徐寿怀疑是身边的人出卖了他。

    在他刚收到这则消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身边藏有叛徒。豢养流贼，何其隐秘的事，知道内情的不过两手之数，除了他的几名心腹，也就只有黄世宏和几个巨贼而已，这些人中必有叛徒告密。

    居然将此事宣扬的沸沸扬扬，眼下几乎到了人人皆知的地步，这让徐寿极其被动。

    若是放在以前，他并不会很担心，虽然雁州太守祖延埼品阶上稍微压他一头，但军政有别，作为手掌五万兵马的戍边大将，徐寿其实并不把祖延埼放在眼里。

    同为封疆大吏，祖延埼作为一介文官，没有监军之权，根本不能节制他，双方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一句话概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如今局势骤变，朝廷指派九皇子为雁州都督，总揽一州军务民政，是他的顶头上官，这让徐寿无比忌惮。

    都督可掌兵权，也就是说，自己手里的五万兵马迟早要交出去，一想到这点，徐寿心里就无比烦躁，那是一种对未来不确定的恐慌和不安。

    帐内的几个心腹垂头静立，其中一个阔脸方腮的大汉上前两步，小声说道：“将军，以属下之见，恐怕是黄世宏那边出了问题。”

    “嗯？”徐寿闻言止步转身，皱着眉头望向自己的侄子，沉声道：“说下去！”徐涛虽是他的族侄，但军营自有规矩，所以他们一般不以叔侄相称。

    “是”徐涛得到示意后，立马接着说道：“黄世宏能力不错，但毕竟只是流贼，他麾下蛇鼠混杂，流贼的嘴巴并不严实，属下怀疑是他那里走漏了消息。黄榆县被他率贼攻破，他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可这才过去几天功夫？大街上就已经流言四起，属下猜测必是黄世宏得意忘形，无意间说漏了嘴，以致于酿此大祸。”

    徐寿阴沉着脸耐心听完，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相握。对于黄世宏，他并不是完全信任。此人跟随他十几年，早在来雁州之前，黄世宏就是他埋在江湖里的一枚棋子。

    事实证明，这步棋走对了，黄世宏不仅为他带来了诸多战功，还为他敛下了一座金山。可人终归是善变的，常年放养在外，难免不会生出异心，这一点谁也不敢保证。

    “黄世宏确有嫌疑，那你们呢？你们就是赤胆忠肝的吗？”徐寿猛然抬头，眯着眼睛问道，声音无比清寒。

    几个亲卫听此诛心之言，皆是浑身一颤，头垂的更低了。徐涛虽是徐寿族侄，自诩忠心耿耿，但此时也感到脊背发寒。

    他的脸上掀起一抹僵硬的微笑，硬着头皮回道：“将军，属下对您的忠心是天地可鉴，绝不会生出一丝的背反之心啊！”

    徐寿假笑两声，对此回应不置可否。

    眼看将军的族侄都被怀疑，其余的几名亲卫心中一阵冰寒，这他娘的算怎么回事儿啊！

    ……

    “徐寿者，雁将之首也，其人镇御北疆，凡数载有余。寿之为人，貌是而非，巧伪趋利，养虚誉以欺人，恃稔恶而藏奸。雁地寇匪如麻，刀犁府县，逞性妄为，民多畏之，不胜其扰。寿藏奸引盗，豢贼为伥鬼，掠民以济私，敛财如高山，乘轻驱肥，侯服玉食。黄榆县民，抱诚守真，为寿贼所陷，城破人罹难，命丧事更哀。徐寿其人，恶积祸盈，罄竹难书，实乃罪不胜诛！”

    不到几日的功夫，对徐寿口诛笔伐的檄文已经传遍了雁州三府数县，百姓们群情激奋，

    万目睚眦，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徐寿。

    白泽湖，楼船上。

    纪政靠坐在窗边，手中拿着的正是那篇讨伐徐寿的檄文。

    “文短而意精，这篇檄文是谁写的，还有点文采嘛!”

    侍候在旁的王珪回道：“殿下，听说是州城的某位士子听闻此消息后，当场挥笔而就的。”

    纪政点点头，雁州三府还是有些人才的，这篇檄文颇有水准，最起码能煽动人心，光是这一点就很了不得，毕竟普通百姓的谩骂和读书人的谩骂不是一回事。

    普通百姓骂的再狠，也敌不过士子的轻轻几笔。

    纪政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下手的严敦敏，面色稍显严肃的问道：“先生以为此事是真是假？”他的眼中有些期待，严敦敏算是雁州官场中第一个投效他的，虽然主簿的品阶低微，但以纪政的眼光来看，严敦敏绝对是个被埋没的人才。

    严敦敏微微欠身，双手接过信纸，快速看了一遍后，沉吟了一会儿，方抬头笑道：“不瞒殿下，以属下观之，此事的真假当不足为虑，因此犹疑更不值得。”

    严敦敏身形虽然清瘦，但腰背却挺的笔直，他缓缓说道：“徐寿非是良善之辈，此人常年克扣军饷，纵兵圈地牧马，养寇自重，坐视流贼做大，黄榆县被攻破，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黄世宏是不是他所豢养，此人都必须解决。殿下若想顺利掌控雁州，就必须牢牢掌控雁州五万兵马，徐寿桀骜难驯，不是甘心久居人下之辈，他对于殿下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这话确实不错，一个盘踞地方数年的地头蛇，本是野心勃勃之辈，这样的人纪政根本不敢信任，唯一的能做的就是送他一程了。

    纪政抚掌笑道：“先生所言不错，徐寿确实逾线了。”在这块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能信任的人不多，徐寿肯定排除在外。

    两人心照不宣，都是判了徐寿死刑，不过要想顺利做到这一切，还需好好谋划。

    纪政感叹道：“徐寿坐镇雁州，手掌雁军，积威甚深，麾下必然多有拥趸，五万兵马归其统御，想要那拿下他，恐怕不易啊。”

    尤其是这个关头，徐寿的警觉性必然高涨，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徐寿的底细曝光，最难受的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是纪政了。

    本来慢慢谋划一下，可以水到渠成的拿下徐寿，从而掌控五万雁军。现在闹的满城风雨，已然是打草惊蛇，徐寿眼下如同惊弓之鸟，必然加大对他的防备。

    “殿下勿忧，此事易尔。”严敦敏淡笑道：“兵为将所御，兵将不和，其心难齐。徐寿常年克扣士卒军饷，役使士卒为其开荒屯田，军心早已尽丧，真正对殿下构成威胁的人其实并不多，只要将徐寿和几名死忠部将控制，雁州的其他士卒必然望风而降。殿下乃是陛下亲封的雁州都督，本就有掌兵之权，普通士卒绝不敢抗命不遵。”

    “先生以为，如何能够拿下徐寿？”

    “殿下欲筑新城，必然耗费无数钱粮，何不邀请祖太守、徐将军和十三家主事人再聚州城雅仙居，商讨筑城事宜？”

    纪政闻言哈哈一笑，严敦敏这个提议就是要摆鸿门宴，届时四方赴会，席间骤然发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