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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崔凯家里的悲伤不通,通判袁杰的家里则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http://m.erpingge.com/articles/290928/
    安抚使顾长远已经亲自登门了几次,直言女儿红芙不守妇道,害得他累他官声,顾家不仅要来退婚,任凭袁杰如何哀求,他就是不肯善罢甘休,直言事后还要向朝廷参奏袁杰,定要叫他身败名裂。
    女儿新死,请假反目。惹得袁杰头大如斗,听见发妻王氏的哭声他便再也忍不住愤怒,嘶声吼道:“哭哭哭,哭什么哭!还不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死了也好!省的她在丢人现眼!”
    王氏本就哀痛女儿,听见丈夫这么一说哪里还肯善罢甘休,她也不顾男尊女卑主母仪态,飞扑上来便要撕扯袁杰。
    袁杰也没想到自己的夫人竟会袭击自己,一没留神便被王氏当兄扯住了衣领。王氏本是大家闺秀,活到五十还从没与人亲自动手,今天倒是她的首场战斗。
    只见王氏一头扎进袁杰怀里,挥舞着两只手左挠右抓,吓得袁杰连连高呼:“不可挠脸!”
    老两口子闹得正欢,忽然听见外面有小厮传话:“启禀老爷,曹知府来访!”
    王氏没听见小厮传话,尤自专心去抓袁杰,小厮见状不由咋舌,善解人意的对袁杰说道:“老爷要是在忙的话,小的就先回了知府大人吧。”
    “胡闹!”
    袁杰大怒,推开王氏并狠狠甩了他一个嘴巴:“没听见曹大人来了吗!你给我清醒清醒!”
    王夫人本是自幼学习礼仪教养的大家闺秀,也是如今丧女心痛才让她做出今天这般出格的举动,如今挨了老爷的巴掌,她立时便又变成了原先的袁家主母。
    也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连忙吩咐婢女为自己和袁杰整理仪态。
    与此同时在袁府前厅,知府曹斌正和温衡坐在一处等候袁杰。看着满院的霜白素缟,曹斌的脸上不由现出迟疑之色,转向温衡迟疑问道:“咱们这样贸然过来,会不会显得过于唐突了些?”
    温衡正在研究通判家里待客的茶水,听见问话便随口答道:“这案子牵扯了三条性命,现在似乎不是考虑别人心情的时候。”
    曹斌蹙眉:“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手里又没有证据,现在这么贸然过来若是和袁杰闹出不快那岂不是更加难办。”
    温衡请轻呵了一声:“咱们不就是过来找证据的吗?”
    说话的时候他已经端起了茶碗,轻轻吹开水面上的碎叶。茶香袅袅,正待他要小小的品上一口的时候,前厅外面便响起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音。
    “诚杰,你怎么来了。”
    随同声音一同进来的便是通判袁杰,原本正要和曹斌寒暄,却忽然看见温衡也在旁边,不由便是一怔。
    曹斌赶忙起身上前对袁杰说道:“愚兄知道你家事繁忙,这次过来实在唐突,万勿见怪。”
    袁杰对温衡并不陌生,也知道他跟上林书院的关系匪浅。可他们两人并没有交情,温衡选择这个时候过来,极大可能是要为崔凯说情。想到这里,袁杰立时便沉了脸色:“小弟家里还有丧事,曹兄有话不妨直说。”
    眼看“诚杰”变成了“曹兄”,曹斌的心里不由苦笑,心道一声温衡害我,脸上却仍旧保持着微笑:“这次过来,是温先生有事请教,宏宇贤弟切莫误会。”
    袁杰脸上寒意更甚,瞥了油头粉面的温衡一眼之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小女已死,犯案的贼人也在牢里等待伏诛,两位就不能让小女走的安静些吗。”
    温衡肃容拱手上前:“您说的没错,若不是在下偶然得了一些消息,今天是绝对不会贸然过来。”
    袁杰闻言微微蹙眉,事关女儿,他实在很想知道温衡到底得了什么消息,可另一方面他又担心温衡会对自己提出非分的要求。正在他沉吟不绝的时候,旁边的曹斌忽然开口,十分贴心的问出了袁杰想问的问题:“既然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绕弯子了,你有话不妨直说,袁大人是明理之人,自然不会阻挠与你。”
    曹斌说话的时候,温衡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袁杰,见他肤色晦暗嘴唇干裂,正是慈父痛失爱女的悲伤样子,再看他虽然态度恶劣,却也是心绪烦乱不胜其扰,可他的眼神清明目光坚毅,由此可见他对的心智并未紊乱,应该还是可以跟他讲道理的。
    袁杰的反应果然如同温衡所料,他虽然眯眼看向曹斌,脸上的表情也毫不掩饰心中的不满,可嘴上却也没有出言反对。
    温衡冲曹斌微微颔首然后才对袁杰正色说道:“因为一些偶然的原因让我认识了崔凯的哥哥,并且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与旁人所说不同的证据。我和曹大人偶然谈起,他觉得此案虽然已经定案,可毕竟牵扯了几条性命,慎重起见这才带我过来见你。”
    曹斌机会不敢相信温衡竟会当着自己的面给自己身上泼脏水,他缓缓转头看向温衡,用目光无声质问温衡:不是你死气白咧的求我带你过来的吗?怎么就成我偏要带你过来了呢?
    明知道温衡是在坑自己,可他的理由却偏又十分冠冕堂皇,惹得曹斌也不好解释,便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做出一副为国为民甘洒热血的青天模样。
    轻咳一声以掩饰心中的尴尬,他又换上一副长辈的口吻对袁杰说道:
    “你应该也发觉了红芙的事情或许另有隐情,莫说她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便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忍心看她死后还要遭人猜忌。你就不想让芙儿走的干干净净吗?”
    袁杰的眼中闪过异色:“你们觉得芙儿的死另有隐情?”
    温衡适时踏前一步:“洛阳北城日暮关门,袁大人不好奇红芙小姐的马车是如何避过守备夤夜出城的吗?”
    袁杰点头却难掩失望:“我当然知道此事有异,可偌大一座洛阳城里谁也不敢担保没有一条小路可以避过所有守卫。至于马车,我也着下人盘查过家中的车马,可并未发现有动过的迹象,想来是那贼子不知从那儿找来的马车拐走芙儿。”他说到这里轻叹一声:“你们若是没有别的发现,不如就请回吧。”
    袁杰已经下了逐客令,温衡却固执的摇了摇头:“我手里还有一些间接的证据需要作证,此来就是要找找线索,还望袁大人行个方便。”
    袁杰闻言还要拒绝,这是却听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老爷,让他们查吧。”
    几人回头寻声看去,只见一个一身素缟的中年女子款款走来,向曹斌行礼之后便用一双泪眼看向袁杰:“老爷!”
    看着夫人脸上的巴掌印子,袁杰的心忽然就软了下去,看看曹斌有看看温衡,他哽咽着对王氏说道:“后宅的事情由你做主。”
    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走,像是不愿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王氏一直在外面听着,已经大概知道了他们的来意,于是也不用再费口舌,带着曹斌他们径直去了女儿所住的桂芳所在。
    袁杰在任已有五年,为官清正家境并不奢华,红芙的闺房也只有一幢小院而已。一众侍女正在里面为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小姐死了,她们这些贴身的婢女自然也就没了用处,为了不让主家睹人思人,她们大概会被发卖到别的地方。
    运气好的或许还能再去别家再做婢女,运气差些的只怕就要卖给别人做小老婆,再不济的,或许会流落到旌胜坊也说不定。
    忽然看见王氏过来,又见她身边跟着两个陌生男子,当即猜测这两人可能是来挑人的。这两人一老一少一丑一俊,根本用不着如何挑选,几个小姑娘全都眼巴巴地看着温衡。
    王氏倒没看出这些丫头的鬼蜮心思,给两人做过介绍之后,便吩咐一个名叫槐香的侍女先把女儿的私密物件收拾起来,然后才带着众人进了小院。
    闺房不大确很精致,从里面的陈设和应用之物不难看出红芙小姐极受宠爱,妆台上胭脂水粉全是近来流行的款式,温衡一眼便看出其中几样都是有钱难买的紧俏货色。
    这样一个千金小姐竟会选择与人私奔?
    “槐香?”
    温衡试着叫了一声,槐香便怯生生的给她蹲了个万福。温衡回给他一个温柔的微笑:“你识不识字?”
    槐香诧异的点了点头:“我家小姐喜欢诗书,平时有空便会教我们识字。”
    槐香说话的时候虽然难掩拘谨,可神态平静谈吐流畅,看来心里并无藏私。
    温衡满意的微笑颔首:“那就请你把你家小姐的书信和字条还有字画之类的全找出来。”
    王氏本以为温衡会在房里乱翻,见温衡自己并不动手,立时便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
    不多时,便见槐香拿出一些书信和诗稿交给王氏,内容全都是与闺中密友的寻常信件,心上的内容除了香粉首饰便是诗词歌赋。王氏看过见其中并没有女儿的隐私这才把信件全都交给温衡。温衡接过之后一眼便看出这字迹与崔凯收藏的诗笺迥然不同。
    暂时按下心中的疑惑,温衡快速翻阅着手里的纸张,可从头到尾竟都不见半张书画,更不用说是崔凯亲手绘制的小像。
    温衡忽然抬头:“槐香,你家小姐不是有一张小像吗,这里怎么没看见呀?”
    他的语气十分自然,仿佛是红芙手里确实有一副小像没被找来。以至于槐香的脸色无比诧异,下意识的反问温衡:“小像?”
    温衡大约比了个尺寸,槐香显然是真没见过,不由看向身边的同伴,那几个女子也都是一脸的茫然神色。
    温衡默默点头,随手把信纸放在桌上,负手转身扫视闺房,他忽然瞧见床头枕边有一本书。走近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槐风集》这三个大字,看来是红芙小姐的睡前读物。
    温衡想要拿起翻看,却忽然听见一个婢女低呼了一声。循声一看,只见一个年纪不大的婢女正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
    王氏的脸色立时一沉:“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小婢女闻言连忙跪倒:“奴婢是忽然想起来,有天早上曾在后园的池子里见到好些碎纸,如今想来倒确实像是一副被撕碎的画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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