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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击鼓

作者:后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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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的沮丧之后,万俟卨重新振作。http://m.aihaowenxue.com/xiaoshuo/397922/你不承认没关系,后面还有呢。他又问道:

    “嫌犯岳飞,本官再问你,朝廷擢拔你任节度使时,你曾得意的说:‘吾与太祖皇帝俱以三十岁上建节’。可有此话?”

    “绝无此话。我的原话是:‘蒙皇恩擢拔,我于三十二岁建节,当与众将共勉’。”

    “哼,僭越狂悖,居然自比太祖,还敢巧言狡辩!来人,传证人董先。”

    鄂州御前踏白军统制董先,也是继姚政、傅选、庞荣三个统制后,又一个倒向秦桧的岳家军将领。董先此人贪财之事闻达朝野,令赵构也为之摇头,这样一个人当然不能奢望他的气节。然而董先这段时间里也是备受煎熬,倒不是良心的不安,而是在鄂州军中的处境,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有几个夜晚,有人向他射暗箭,几乎要了他的命,还有人试图在他家中纵火,这让他的妻妾儿女,以及父母高堂惊惧不已。他的母亲倒是比他明事理,在他进京之前对他说道:

    “岳少保之案,天下人皆言其冤,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实情不敢乱说。你只需实话实说禀明朝廷便可,若违心说谎,上天降罪全家遭祸,便为期不远了。”

    是以万俟卨今日在堂上向他求证之时,董先却说道:

    “下官只听岳飞言‘我于三十二岁建节’,其他的记不清了。”

    万俟卨一愣,怒道:

    “大胆董先,你先前在大理寺问案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签字画押的证言,白纸黑字俱在,你竟敢抵赖?”

    董先硬着头皮道:

    “回禀大人,下官当时糊涂了,便稀里糊涂的写了证言。事实上,我的确只记得‘我于三十二岁建节’这一句话,其他的一概想不起来。”

    “你……”

    万俟卨气得差点将手中的惊堂木扔出去,忍了几忍,心道今日不能用刑,要以“理”服人。董先这人虽然贪财,可也是百战骁将,大刑用在他身上,若还是如岳飞三人一般,场面可就难看了。

    万俟卨强忍着怒意,将董先这口屎,活吞吞咽了下去。不要紧,咱还有一条罪状。喝退董先,万俟卨接着问案:

    “嫌犯岳飞,本官再问你,前年从郾城奉旨班师后,某晚住在寺庙里,你和张宪、傅选等心腹将领坐谈,问:‘天下事,当如何?’,张宪回答:‘在相公处置尔’。可有此话?”

    岳飞道:

    “断章取义、偷换概念,无非又一诬告罢了!”

    万俟卨一拍惊堂木道:

    “不满朝廷,图谋不轨,还敢狡辩?来人,传证人傅选。”

    鄂州御前背嵬军同统制傅选,原为江西制置大使司统制官,绍兴三年拔隶岳飞,之后便跟随岳飞转战各处,然而作为最早一批投靠秦桧的将领,傅选其实是相当主动的。打仗很猛,但是钻营升迁也不含糊。秦桧那边的橄榄枝刚一抛出,傅选便敏锐地嗅到了升迁的机遇,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倒向了秦桧。对他来讲,无所谓善恶、无所谓良心,这些都值几个钱儿?只要对自己有利就行。既然朝廷要收拾岳飞,就赶紧上去踩几脚捞取进身之阶。可是他和董先最后都悲哀的发现,走狗也不是好当的,想捞取升官发财的机会,也要有命去享用啊!玩陷害诬告,也要分清楚对象,陷害岳飞反正是绝对不行。鄂州军民对他们这几条走狗,简直是恨之入骨,各种阴损的招数都用在了他们身上。这让一直对自己的政治眼光颇为自负的傅选吃尽了苦头,后悔莫及。

    当万俟卨当堂向他求证的时候,他同样改了口风:

    “下官当时的确在场,而且岳飞与张宪确实有此对话。只是下官听到的,比大人所说的更为详尽。”

    万俟卨心中一喜,鼓励的问道:

    “你且详细说来,莫要有所遗漏。”

    “岳飞说:‘我军一撤,中原复落敌手,如今天下事,当如何’?张宪说:‘军心民心都在吾皇,事尚可为,下次必可犁庭扫穴’。岳飞叹道:‘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想再重整旗鼓,收复山河,谈何容易’!张宪说‘相公乃国之柱石,莫可灰心。成败与否,皆在相公处置尔’。”

    听到这里,堂外又是一片喝彩声。万俟卨血气上涌,惊怒交加:

    “你……前次在大理寺作证,你为何不说?”

    “回禀大人,前次大人并未让下官详细说,今日有问,下官安敢不从?”

    “我……你……”

    幸亏万俟卨平时保养得不错,否则就这么一下急怒攻心,非得让他脑中风不可。

    万俟卨本能的感到,今日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最明智的举动,是应该立即叫停,不可再继续下去。正在思考是否立即派人前往秦桧府上请示,忽然耳边响起了大理寺外前两天刚刚增设的鸣冤鼓的鼓声。

    众人哗然,不仅仅是堂内的大理寺官员,大理寺内外的百姓们也是一片喧嚣。

    这鼓声一响,万俟卨倒也平静了下来,反正已经来了,大戏已经开唱了,一切勉力而为吧。心下一定,万俟卨又来了精神,一拍惊堂木道:

    “大理寺外何人击鼓?速速将其带上堂来!”

    等到差役将人带来,万俟卨一看,心中惊疑不定,怎么会是个男人?

    来人三十岁左右,一身华贵的绸衫,绝不是普通百姓。面白无须,眼有肿袋,鼻头微红,分明是有酗酒的恶习,然则相貌十分清秀,举止文雅。万俟卨感觉有些眼熟,忘记在哪里见过他。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说好是个女人的……

    万俟卨无奈,反正今日的烂糟事已经不少了,不管公母,戏子都已经站在戏台上了,他还能不让这出戏唱下去?

    随手一拍惊堂木,万俟卨问道:

    “堂下何人?”

    来人并不下跪,只是一揖道:

    “下官永州防御使高世荣。”

    这话令万俟卨与张宪同时大吃一惊。

    万俟卨又怎会不知,永州防御使高世荣是谁,那可是皇亲国戚,当今皇上的妹婿,唯一幸存的公主赵多富的驸马爷。

    这完全与剧本脱离,万俟卨知道高世荣绝不是秦桧派来的。秦桧再有能耐,如今他也指使不了福国长公主和她的驸马。福国长公主的地位太尊贵,皇上都对她百依百顺,宠渥有加。可你高世荣不在公主府里好好地享受驸马荣光,跑到大理寺外敲鸣冤鼓,你闹哪一出啊?话又说回来,谁敢欺负你?你若有什么冤屈,八成是和长公主闹矛盾了,可是皇帝的家事,我大理寺不该管也不敢管啊,有皇上和宗正寺呢。

    万俟卨耐着性子,对高世荣陪笑道:

    “原来是驸马高大人,失敬失敬!不知高大人……”

    高世荣肿胀的双眼射向堂中的张宪,恨恨的道:

    “我是来状告反贼张宪,他意图劝我谋反。”

    堂外一片哗然,万俟卨起先也愣住了,后来一琢磨,算是让他想通了。这么说吧,假如今天这出戏有两个幕后老板,那一个是秦桧,另一个肯定便是皇上;如果说台上唱戏的有一男一女,那男的,便是皇上派来的,女的肯定是秦桧派来的。

    想通了关窍,万俟卨便不再狐疑,正色道:

    “既然如此,请高大人将事情细细道来。”

    “前年十月,因在一场宴会中张宪与我相识。去年十月初五,张宪约我出来小酌。在酒桌上,他劝我起兵造反,被我严词拒绝。”

    等了许久,不见再有下文,万俟卨问道:

    “这就完了?”

    “完了。”

    万俟卨有些哭笑不得了。皇上您不带这样耍人的!这说给天下人,谁会信呢?连他万俟卨都觉得可笑至极,这比王俊诬告张宪更扯淡!

    可是事已至此,万俟卨也只能硬着头皮审下去。

    “高大人,张宪劝你谋反,可有书信之类的物证?”

    “这个……没有,不过那王俊不也是没有吗?”

    堂外一片讥笑声,这不过又是一个毫无证据的指责!

    万俟卨差点被驸马爷噎翻过去,无可奈何又问道:

    “你已经贵为驸马,他张宪劝你谋反,可许了什么好处给你?”

    “张宪说,将来不但封我为亲王,公主更是随我挑。”

    万俟卨心道还好,虽然有些荒诞,但也勉强说得过去。可是谁都知道,驸马高世荣这个永州防御使,只是娶了公主后,皇上封的虚官,也就是寄禄官,只领薪水不干活的。也就是说,高世荣是光杆儿一条,没有兵,那人家张宪扯上你造反,图什么?

    高世荣未等万俟卨垂问,直接便说道:

    “我的永州防御使衔,虽然只是个虚名,但是我老家便在永州。如今的永州驻扎御前诸军统制高世贵,便是我堂兄。张宪便是想让我将我堂兄策反了。”

    “哦,原来如此!”

    万俟卨做出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可是仍然难以说通。说张宪让王俊裹挟鄂州军去襄阳府,道理很浅显。襄阳府与金国毗邻,一旦朝廷不答应交还岳飞兵权,便叛出南宋,投入金国。可你永州在荆湖南路的最南端,都快到广南路了,在那里起兵造反,所为何来?

    万俟卨正要问,高世荣却又主动解释道:

    “张宪说在永州起兵,可与鄂州军南北呼应,形成钳制之势,不但可以震慑朝廷,更可以两路齐下,攻取临安。”

    万俟卨又是一副大为受教的表情,口中喝道:

    “这贼子好大的胆!”

    但是其实,他再也不敢往下问、也不敢让高世荣继续编下去了,因为那永州并非城防要塞、兵家必争之地,永州驻军,其实只有不到千人,而且还都是杂牌儿军,没上过战场。冒着天大的风险,策反这么不到千把人的烂队伍,除非张宪脑子坏掉了。

    扭头问向张宪道:

    “嫌犯张宪,对于高大人的指控,你还有何话可说?”

    张宪只是痛苦的摇头,不发一声。自己做下的事情,张宪心知肚明。假如说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要杀张宪,张宪绝不会还手的话,那么一个是皇上,另一个,便是驸马高世荣了。与人家妻子苟且,说得再漂亮,也是极不道德的事情,哪怕高世荣拎着刀来捅他,他也不会还手。张宪一直以来,极少看到高世荣,而看到的时候,高世荣也是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这样一个人做驸马,张宪心疼赵多富的同时,心中的负疚感也少了许多。然而今日,张宪方明白,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种因得果,高世荣诬告他,这是他应得的,自然无话可说。

    万俟卨赶紧让高世荣签字画押,好言好语将高世荣这尊大神送走。

    要说高世荣是雪中送炭吧,其实他根本就对本案没有多大的影响,因为这又是一桩无证之案,对本案没有起到任何实质上的推进;但是他的出现,发出了一个信号,那便是皇帝本人的态度,都已经指使公主的驸马来趟这池浑水,来给岳飞定罪了,还用皇帝本人亲口说什么吗?

    回来后屁股还没坐稳,大理寺外又响起了一阵击鼓之声。

    万俟卨差点从座椅上弹起来,右眼皮竟然不停地开始跳动。

    临安府上空刚才还晴空万里,此时却忽然阴暗了下来,万俟卨的心情,没来由的比这天气,还要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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