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是门艺术，比如小白周围总有人说“非常人行非常事”，换成通俗话可以是“伟人伟业”，也可以是“疯子发疯了”。http://m.gudengge.com/7336960/小白更像后者，因为他现在在问两个小娃娃关于治政的问题。

    有三种道，霸道、王道和仁道。霸道，以力服人；王道，以理服人；仁道，天下为公。

    从小家伙口中可以得到真实，但得不到经由时间沉淀的大道理。譬如，嬴政直接选了霸道，而成蟜选了王道，没人选仁道。其实他们都只选了一个字儿——前面的“霸”和“王”，至于“道”则理解不能。其实小白很久以前也理解不了“道”的含义。倒并非他完全不懂，而是在白毛浮所在的时代，“道”不是“道”，被各种翻译们改名叫做“主义”。连带着“霸道”也不是“霸道”，那叫做“帝国主义”；“王道”也不叫做“王道”，那叫做“资本主义”；“仁道”同样不叫做“仁道”，不过所谓的“主义”们加起来也根本达不到“仁道”的水平，甚至连解释的资格都没有——这话倒不是小白胡诌的，是位马姓伟人的意思。

    太复杂了，何况后面的“仁道”两字儿，小家伙们根本听不懂。

    嬴政的过去，小白稍微了解，那就是寄人篱下、生死无常自然看谁都是无礼之辈，都是不能沟通的带着恶意的陌生人。成蟜的过去，小白了解不多，大概是顺风顺水、衣食无忧自然看谁都是有理之徒，都是可以细细商量的遵守规则的上等人。于是按照直觉，一个选了力量，一个选了规则。

    小白笑了，该怎么说呢？他略微有点遗憾，居然真的都没选执掌力量和规则的人。

    白府空旷但风景不错，冶儿带着那俩去认路了。没过多久，锻儿就跑过来了，疾呼道：“公子，不好了！”等她缓口气后说道：“大公子把小公子揍了！”小白脑仁儿有点儿疼，他可不是担心成蟜被怎么了，而是头疼被揍的那个找妈妈找奶奶——偏偏嬴政没奶奶找而且找妈妈没用。“小公子可有损伤？随侍有没有传信的？”他捏着鼻梁问道，哪知锻儿神色古怪，说：“小公子被揍一顿之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不成被打傻了？小白心说，而她接着解释道：“他说，自己习惯了。”

    小白半晌没反应过来，嘴角抽得厉害。算了，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随他们去吧。

    锻儿掌着灯，款款离去。后脚小白也离开正堂，不走主干道却沿着水上长廊往后院踱着步子。

    一路上白鹤环绕，长喙微张，里面吐着细舌一样的烛光，却将这冷冽的夜称得生机盎然。前方冶儿安置好两个小家伙，也心有灵犀地顺着廊桥寻了过来。两人恰好在拱形桥的上头遇见，仿佛萍水相逢的二人相视一笑，索性趁着夜色，倚栏歇了歇脚谈谈分别已久的故事。

    “公子，白天的事……”冶儿终于将藏在心里的讲了出来，可小白不愿听：“别谈这些扫兴的，我不在的日子可还安好？”“啊，先生传信薛国都好，珍薇天天上学玩儿得挺开心，白与和九儿快成对儿了，茅元拐走了扶阳也平安回了连角城……”她一件事一件事说得很清楚，等她说了许久许久，小白没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冶儿，从头上那几根雀尾羽开始一点一点看下去，确认一切安好他才舒了口气。冶儿也不说了，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看着远方的明月轻飘飘地遛着弯儿。

    一夜无话，小白再次踏入朝堂，甭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霎时安静下来。他只是和范雎打了声招呼，然后走到他的次位闭目养神。就在这短短的十余步里，有不下十道带着恶意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大多都源于客卿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