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一带最负盛名的酒楼之一，醉贤集。http://m.julangge.com/bid/3521080/

    这里不仅号称可集五湖四海美食于一宴，更是聚集了众多慕名而来的天下名士。

    据传醉贤集的几位厨子乃是大隐于市的绝代厨神，哪怕是楼上吹拉弹唱的乐工亦或翩翩起舞的莺莺燕燕，都是当时教坊红极一时的人物。

    天下各路贵客，在这里都有可能见得到。当然，这门槛自然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迈得进来的。

    许多穷酸书生到这里都会感慨一番，念叨一句“他日若吾进士及第，必锦衣归来，登楼醉饮！”

    然而商人们则是这里的常客。

    江南富庶，加上漕运推进了贸易往来，因而此地商贾云集，腰缠万贯者不胜枚举。

    而在这些常客中，便有泰和商号的少东家莫留笑。

    他名叫莫留笑，却处处留笑。尤其是喝醉酒之后，眉眼便变得迷离了起来，笑起来总显得色迷迷的。

    这会儿，他又举着酒杯，对着身前那个身段曼妙的歌妓挑起了邪魅的笑容。

    但这位莫少爷也懂得这里的“规矩”。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歌儿听了，赏钱是少不了的。

    这位莫少爷也算出手阔绰，抬手便叫身边的侍从点了二百两银票递过去。

    歌妓接到赏钱，眉眼顿时妩媚了些许，直接从场地间离开，扭着纤腰便朝着莫留笑走了过来。

    她提起桌案上的酒壶，俯身斟酒。

    莫留笑眸子一眯，竟一把将歌妓揽到了怀中。

    他大笑着，旁边有人跟着起哄。

    歌妓娇嗔一声，握拳轻轻捶在他的胸口，而后转身端起酒杯，递到莫留笑的嘴边。

    怀中娇娃喂酒，他自然乐的去喝。

    可酒刚喝完，美好的滋味正萦绕在心头，酒楼间突然传开一声谩骂。

    “莫留笑你个王八蛋！”

    此话一出，酒楼上面起哄的声音霎时无影无踪，乐声和歌声也突然安静了下来。

    莫留笑兴致正好，突然被人骂了一句，心中不快，脸上的笑容顿时全部褪去。

    他推开怀中的歌妓，睁开迷离的醉眼，起身看去，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呢？”他不屑地冷笑一声，“原来是大舅兄啊，你今日怎有如此雅兴，想骂我也不必跑到这醉贤集里来吧？”

    “你这个混蛋，还有脸说，我妹妹现在怀有身孕，即将临盆，你却跑出来拈花惹草！你说，你对的起她么?”魁梧的汉子怒冲冲地看着莫留笑。

    莫留笑展颜，侧躺在美人怀中，“都是自家人，我给你留几分薄面。你尚且有三房婆娘，我娶她三年，一妾未纳，还想怎样？他怀有身孕，我叫人锦衣玉食地伺候着，待她薄么？”

    “可我听说你昨夜竟然动手殴打她！实属过分！”壮汉紧握拳头，“我吴家虽不及你莫家家大业大，但在苏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妹妹嫁入你家，却遭受此地待遇，你叫我如何能忍？”

    “我只不过是抽了她一嘴巴，你至于跑到这里跟我理论么？”莫留笑漫不经心地提起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酒，“我已经给你吴家留足面子了，是她自讨没趣向我寻衅。我给她一嘴巴，权当是教训。”

    “你这狠心的人，就不怕动了胎气，折了腹中的胎儿，无人给你莫家续香火么？！”汉子气得浑身发抖。

    莫留笑听到汉子提到胎儿，脸色陡然变了，他猛地起身，将酒壶抛过去砸在汉子脚下，“全城的人都知道那野种是哪来的！若不是老爷子亡故前非要留这么一个后，我早就让他胎死腹中了！”

    莫留笑咬牙切齿地说道，酒意也醒了半分。

    在座的人没有敢插一句话的，但彼此对视一眼，全都心知肚明。

    泰和商号的生意在整个杭州城都是屈指可数的，莫家自然也是富甲一方。但最大的遗憾莫过于，莫留笑虽然风流成性，却无法育有一男半女。莫家老爷子遍寻四方名医，最后却得到个不治之症的结论。

    而莫家与吴家交好，联姻。莫老爷子为了留后，让妾生的庶子与吴家千金圆了房。

    这顶绿帽子，是严严实实地扣在了莫留笑的头上，成了一时间州城内的笑柄。

    自古嫡庶不两立，且妾生的庶子又是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在老爷子故去之后，不但暗地与莫留笑的妻子私通，还买凶欲谋害他。

    莫留笑发现这一切之后悲痛欲绝，狠心除掉了同父不同母的弟弟。后为遵照家父遗愿，并且顾及到与吴家生意上的帮衬，妻子吴氏的事情，他便未再深究。

    但他嘴上不说，心里的疤却是明显的。

    一般爱笑的人，心中必定有难以言说的苦衷。莫留笑，便是这样的人。

    他处处对人留笑，唯独自己静坐的时候不笑。

    空地上愣着的汉子抹了一把汗，他本意是想让莫留笑给他吴家几分面子，给个道歉的说辞。可没想到一下子戳到了他的逆鳞上，这下反倒惹火了他。

    “你吴家若想与我莫家撕破脸，尽管及早开口。”莫留笑冷笑一声，“老爷子已经不在了，若非念及帝王所论之孝道，那野种大可不必留。你妹妹，也可以休。老子富甲一方，我喜欢花在哪里，就花在哪里……”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数张“交子”，随手塞进身边美人的**中，笑眼迷离。

    歌妓用手紧捂着胸口，娇俏面容上笑意更加妩媚。

    “唉！”桌案前的吴家兄长愁闷地跺了下脚，识趣地离开。

    身后，是一群人对他的奚落声。

    客座中有人高喊了一声，“莫公子性情中人，我辈楷模，敬您一杯！”

    其余人也纷纷举杯，莫留笑眯着眼镜扫了一眼那些人。

    嘴角浮现一丝不屑一顾的笑意，但还是举杯饮了那口酒。

    他们之中大多是阿谀奉承之辈，抑或忌惮他的权财之势。反正他已经习惯了被人在背后议论家事了，有些事既然变成了烂摊子，不去碰便相安无事了。

    他在外面逍遥快活就好，毕竟在他面前，没人敢说一句是非话。

    背后的议论，他听不见，落得自在。

    酒楼的管事见风波退去，连忙招呼乐工和歌妓继续吹拉弹唱。

    可那乐声刚想起没多久，便被慌慌张张跑上来的酒楼小二打断了。

    “不好了，不好了！”

    管事惊问，“慌什么？”

    “一队官差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女的，凶神恶煞的……”

    小二的话还没说完，身后便有一个声音响起，“你说的凶神恶煞，是我这个样子么？”

    小二闻声转身，见柳音离正提着一把佩刀，缓缓抽出鞘来。

    小二吓得登时跪倒在地，狠狠抽自己嘴巴，“小的失言，小的失言……”

    柳音离把刀收回，环顾了一眼四周，朗声问道，“谁是莫留笑？”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莫留笑慵懒地起身，“找我作甚？”

    “还真是个纨绔子弟。”柳音离打量他一眼，“朝廷办案，你涉嫌草菅人命，随我们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