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董接见了大竹，同意他的计划。http://www.wangzaishuwu.com/328619/他也不得不同意，现在实力不如李密，任何来助的力量都要利用起来。他把信雄与阿愚，以及自己的爱将来忽儿都叫来了，大家商量如何进行一次突袭。

    来忽儿可不乐意让大竹率领五十来号人去突袭，这不是因为他舍不得大竹去送死，而是觉得这样丢脸。于是他一开始就提出了反对。这让大竹、阿愚与信雄很恼火，大家问他有什么别的办法？

    “没有！”来忽儿涨红了脸，大声说。

    “那就要用我们这个办法！”阿愚说。阿愚自从当了兵，从一介旅帅开始到现在的都尉，指挥的兵马从百人到数千，一直以勇猛顽强而受到将士们的尊敬。可是他在军中越是受到重视，就越受到来忽儿的嘲讽。这一情况，按照信友的说法，是来忽儿在嫉妒。阿愚不悄于这样心胸的人相处，好在平时各自掌兵，见面的机会不多。今天二人就怼上了。

    “你要用这个办法，你去好了。我所部兵马一个也不会动！”来忽儿说。转头对王世董说：“王爷，我军就剩下这么点家底，贸然发动攻击，不就是用鸡蛋打石头吗？现在敌多我少，最好的办法是修建工事，或者退回洛阳，用城防来对付李密，这样才是万全之计。”

    信雄摇头，说道：“来将军知其一，不知其二。如今急于决胜的是我们，不是李密。他现在占有洛口与黎阳两个大粮仓，兵力又占优。他可以慢慢地耗，我们却不行。现在洛阳成中百姓已无口粮，军中仅剩的粮食只能维持数天，怎么还可以坐守待毙呢？”

    王世董也接上话，说：“信雄说得对。决战只在数日之间，能胜则胜，不能胜死无埋身之地。”

    正在说话间，帐外风雷响动，一阵秋雨急急落下。大帐毡顶上响起“哗哗”的声音。一位校尉走进帐来，拱手请示道：

    “王爷，大雨落下，部分营帐受到水流淹滋。请求改换营帐的部署，迁到较高的地方去！”

    “准！”王世董回答。校尉退出帐外，传令去了。

    王世董笑笑说：“这大雨一下，我们要搬几个营帐，李密怕是全部营寨都要迁。他就在河边扎寨，这秋潦一起，全部要被淹没。”

    来忽儿一听，又开始抱怨：“这鬼天气，怎么打仗！”

    阿愚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盯着王世董说：“王爷，战机到了！”

    众人一听，齐刷刷地把目光朝向他。

    ————

    此时的瓦岗军正陷于一片泥水之中。河水随着雨水上涨，淹没了他们的营地。众军不得已，向着高地进发。夜黑路滑，营帐搬迁十分费力，而且找不到好的驻地。到了半夜，众军又累又乏，在高地上席地而坐，也不管什么风吹雨打了。李密一看，下令各军就地休息。左右有将领提醒他要修建栅栏，以防偷袭。

    “多虑了！王世董已经吓破了胆，他不敢来的。”李密说，“我只在这此过一夜，明天就搬到别处。”左右听了，只得遵命。

    大雨在后半夜就停了。云层缓缓散去，东方渐渐亮起，水气弥漫于河谷山脉之间。鱼儿在河中扑腾，画出道道波纹；鸟儿在林间啁啾，似乎在为新的一天而欣喜。

    在雾气之中，一群黑点悄悄地接近了瓦岗军的营帐。这样的营帐本来有七个大寨组成。因为昨夜的雨水，七大寨全部移动了位置，现在乱七八糟地混杂在高地上；李密的大帐只能从高耸的帅旗上才可以判别出来。这群黑点在高地前伏下，然后跳出几个黑点，摸索着上前，将瓦岗军哨位上的士卒消灭掉了。接着，空中响起一声尖厉的忽哨，黑点们蜂拥而上，冲上高地，在瓦岗军的营帐中砍杀起来。

    这一群黑点正是大竹与阿愚率领的选锋。他们放弃了马匹，全部装备着刀与弓，铠甲换成了牛皮的，战靴下包着布，口中咬着箭杆。雨一停就出发，在夜路上摸索，连个火把也不带，终于在天亮时分到达了李密的军帐之外。接着就发生了前面所说的一幕。

    李密正在睡梦中，被闯进来的宋菩提拍醒。此时，帐外已是杀声、嚎叫声一片。李密忙问发生了什么。宋菩提瞪着眼睛摇摇头，只说敌军偷袭，来了多少人从哪个方面进攻一概不知。

    大竹披着厚重的牛皮铠甲，冲在前头。他一刀砍断一根大旗杆，用它当作武器横扫起来。那旗杆有数丈之长，有一尺多粗，在大竹手中却犹如使用筷子一样轻便。旗杆扫荡处，营帐飞天，车马崩裂，成排的士兵被撂倒，或者头破血流，或者口吐鲜血。

    在大竹侧后是冯氏三兄弟组成的小队。这三兄弟也是力气非凡，手中的大刀被砍成铁条之后，就顺手扑住什么就向敌军扔什么。特别是冯大，喜欢抓人扔出去，而且一扔就扔两个。只听见被抛向空中的瓦岗军士卒们一声声惨叫，那令人惊恐的声音让战地变得更为恐怖。

    丁四的长处是射箭。雾气中这一专长无法发挥，于是他跟着大竹身后，对他进行保护。

    阿愚率领自己的下属，一个劲地向李密的大帐冲锋。徒步作战没有马上作战顺当，很容易被阻挡回来。于是他与手下们夺了几匹战马，然后冒着箭雨继续冲锋。

    李密出帐观察，正好见到阿愚的冲锋，这一次冲锋惊心动魄——刀剑相格，马鸣人嚎。只见领头一将，身上插满了箭，活像个刺猬，可还是向前冲。眼看着那将领要冲破防线，那大刀就要戳到李密跟前，他的战马轰然倒地——这匹马同样满身是箭，只不过它没有重甲保护，已经血流过多而死了。这个将领正是阿愚，他从马上摔下后，手下马上蜂拥上来，将其拖回。

    李密正等细看，“嚯——”地一声，一根巨大的圆木从他头顶飞过，然后横插到大帐之中，里面有士兵被打中，发出一阵哀号。

    “是那个小子！”宋菩提扑上了来，把李密压在地上，随后与牛黑达一起，将李密拉到隐蔽的角落里。

    “是大竹！”宋菩提恨恨地说，“我看清他了，他居然给王世董卖命！”

    “看我一箭射死他！”牛黑达提起弓箭就跃身而起。

    大竹这个目标很好找，他也像阿愚一样，全身被乱箭插满了；也是幸亏有厚厚的甲胄保护，才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牛黑达挽弓搭箭，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力气，要把箭射向大竹。

    只听见“嗖”的一声，一支长箭破空而来，随即战场上多了一声惨叫。惨叫的人却不是大竹，而是牛黑达，他的举动正好被丁四发现。丁四见他拉满强弓，知道此箭力道非凡，要是射中大竹，非把他的护甲射透不可。于是他急速引弓相击，那箭击穿了牛黑达的面甲，钉在脸肉上。这一箭，丁四情急之中所发，不及用上全力，所以力量稍减，并没有给牛黑达带来致使一击，但已足够让他无法作战。

    看到牛黑达满脸是血地滚了回来，李密着慌了。他意识到敌人从自己营帐的大帅旗中发现了自己的踪影，于是大喊着：“砍下大旗！砍下大旗！”

    几个护卫听令，七手八脚地把帅旗给砍倒了。此时，又一阵雾气袭来，五步之外不见人影。作战双方都屏信呼吸，仔细听着动静。有人脚一滑，发动了惊叫，立刻招来了无数利箭。

    这阵雾很浓很宽，花了几刻钟的辰光，才慢慢变淡。此时，战场上的人们感到了地面的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大地上奔跑。

    援军来了！——所有人都这么想。

    但这是谁家的援军？李密的，还是王世董的？没有人知道，雾气遮挡了视野。

    “郑王来了！”突然一声喊声响起，犹如引爆了一桶燃油，战场上一片应和之声——

    “郑王来！援军来了！”

    瓦岗军听了心胆俱裂，他们见到偷袭已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又来了援军，那一定会自己弄得大败了。

    李密先是一惊，正想着逃走。忽然想到这声音与骑兵声音不同，他四处张望，发现河水暴涨，滚滚而来。原来是昨天的大雨引发了上游的山洪。这个山洪经过半宿的奔腾，终于来到了这里，随之而来是雷轰般的声音，听起来犹如千军万马。

    “勿须惊慌，这是山洪的声音。”李密得意地说。

    这是明智的声音，可是只有他身边的亲随能够听到，宽阔战场上的数万将士听不到，他们被恐慌笼罩，禁不住大喊着、奔跑着。

    李密急令人擂动战鼓，用错落有序的鼓声，指挥各部到达指定位置。这一招比较管用，在雾气中，声音更能直到联络作用。渐渐地，混乱的叫喊声没有了，瓦岗军一处双一处喊起了军号。每喊一处，就表示，这一处的兵士已要集结完毕。

    军号声此起彼伏，大竹阿愚等人，数量仅为数千。这点人马投入到瓦岗军的腹心位置，犹如投身到汪洋大海之中。官军拥挤在占领了的几处营帐中，不少人的脸上出现了恐惧。

    大竹见状，大喊一声：“来，把李密拿出来！”

    众人一听，十分奇怪。这李密是敌军主将，怎么可以说拿就拿？

    然而，大竹令人拿出的东西让人大吃了一惊。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从头到脚，从服饰到发须，无一处不似李密。只不过，他是个假人，是用木头与皮具制作的假人。早在洛阳城中，大竹就托城中的匠人做成这一具东西，由于他对李密十分了解，五官特征记忆得十分准确，加上匠人的手艺极为高超，这假人相貌真是与真人无二。

    “把李密绑在木杆上举起来。”大竹说道，冯氏三兄弟得令，立马把假人绑在一根旗杆上，把他举了起来。

    “我刚才看到李密的兵士把他们的帅旗给砍倒了！”丁四说，“我们就在大声喊‘砍倒帅旗，捉住李密了！’”

    “好！就这么办！”大竹说。

    “这里的营帐中有几个铜锅，想来是他们用来烧肉的。”阿愚说，“敲着它，扰乱他们的鼓声。”话音一落，冯氏三兄弟冲上来，把铜锅抢到手中，高高举起，用刀背敲击起来。

    ————

    李密已经从被突袭中回过神来，他判断来袭者人数不多，正要用鼓声指挥包围。此时，雾气出现了间隙，阳光从云雾中投下几线光芒，那光芒犹如金色之剑，将清晨的高地照得犹如黄金铺地。

    正在此时，只听见一声大喊，那声音盖过了战鼓声。这是大竹运用赤玄功，发出的千里传音。人们得到了一个信息：“李密被拿住了！”他们抬头四顾，看不到帅旗，不知道李密在哪里。

    此时，大竹将绑有李密假人的旗杆树起，那假人正好被阳光照到，被瓦岗军上下看了个仔细。

    “帅旗倒了！李密被捉了！————”数千官军发出同一个声音。

    “卑鄙！卑鄙！”李密气得大骂，可他改变不了帅旗被砍到的事实，他也没有办法出现在大家看得到的地方来显现自己没有被抓。

    阿愚指挥部下，再次向高地发起冲击。冲击之下，鼓声变得零乱，瓦岗军双变得一团混乱。同时，冯氏三兄弟把铜器敲得震天响，那声音像极了要求退兵的鸣金声。

    这时，真正的援军终于姗姗来迟，来忽儿陪着王世董率领主力，来到了高地之下。见到敌军混乱，立马发起了冲击。

    李密长叹一声，看着时浓时谈的雾气，想起了西楚霸王项羽的那句名言：“天亡我，非战之罪。”

    接着，李密带着亲卫突围而去，留下无数将士像羊群一样被人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