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建林变成了通灵教的奴隶，周起的一句话，他就信若神明。谁也不知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总觉得这样一个人，已经废了。

我们半夜回来的，还是打扰了齐建林的母亲。老人家哭的眼泪汪汪，看的我心里冒酸水。一个女人，克服了所有的困难，养大了一个孩子，没指望着他养老送终，只希望他平安幸福，却没有想到，还发生了这种事情。

“老姐姐，这钱是小事，你就抓紧时间，给齐建林联系一个医院吧。”

黄叔认真的和齐建林妈妈说，而齐建林早就自己进了屋，他安静了，默默的坐在那里。突然，他喊了一句：“徐峰，我想和你聊聊！”

我看了一眼黄叔，黄叔冲我点点头，齐建林的妈妈也惊讶的张大了嘴，齐建林有多久没有和人聊天了，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转折的机会。

我走进屋里，齐建林还是坐在角落里，不过他平静的看着，那眼神里，透露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芒。

“你想和我什么？”

“教主说的没有错，鬼物给我了指示，我看到了结局。”

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过，我挺纳闷的，既然他看到了结局，找我干什么？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听我说说。”

怎么会有这种说法，难道周起想让齐建林自杀吗？我看了看周围，目前齐建林没有什么自杀的可能，等谈话结束，我就让黄叔先控制住他，把他先送医院去。

“那你说说，我听着。”

“我小时候，就听人说过，父母与子女有四种因缘，一，报恩、二，抱怨，三、偿债，四、讨债。”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齐建林，这几种说法我也听说过，在村里人，经常有人这么说，不足为奇。

齐建林对此倒是侃侃而谈，他一直觉得自己就是偿债的，他会挣很多钱，来贴补母亲，弥补母亲年轻时候，因为自己而受到的穷苦。齐建林这么说，我就觉得，他可能是想通了，于是我不假思索的说：“既然你知道，你是还债的，难道你不清楚，母子之间的债务，可不止是钱这么简单。”

我这么一说，齐建林苦笑了一声：“我看到了结果，所以我明白了，这债务之间，并不是钱这么简单。”

“你真的明白了吗？”

我隐约齐建林的说法不对，但我又抓不到真正的点。

“我当然明白了，其实我是一个讨债鬼。”

“齐建林，你……”

我觉得这是齐建林有轻生倾向的原因，所以我打算从这里和他聊。可是我还没有说，齐建林就凄惨的笑着打断了我的话：“徐峰，我看到了未来。可我无法承认，自己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这份普通，比死还难受。当然，我的想法并不是重点。多年以后，我会一直在医院里面，接受精心呵护的治疗，而我的母亲，会因为我，在这个社会更加残酷的压榨自己的生命，你能想象，你一个六十岁的人，像八十岁的人一样苍老，但是她还兢兢业业的搜索着每一个垃圾桶，跪在十字路口的司机面前，向他们乞讨，因为五

毛钱而欢呼雀跃，对着人家磕头。”

齐建林一边说，一边流下了眼泪，他还是笑着的。

“齐建林，这只是你的想象，不是未来。”

“这是未来，是鬼物告诉我的。”

“就算是，你要努力去改变它，人定胜天，这个道理，你难道都不懂吗？”

“道理，命运的轮盘就是道理，就像水能灭火一样，它就是自然规律，人改变不了。”

“齐建林，你……”

我扬起手，真想给这个不孝子一巴掌，但我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真诚，手无论如何也挥不下去。

“徐峰，我过不了自己这关。我也不怨教主，他让我更快的看到了我的恶因，就算没有通灵教，我的母亲也会因为我的唯利是图，去乞讨、捡垃圾。这是必然的结果。”

“齐建林，你连改变未来的勇气都没有吗？你觉得，你死了，这件事就会解决吗？”

“我的勇气，就是用我的死，切断这个因果循环。”

“齐建林！”

我使劲儿的喊了起来，黄叔和齐妈妈都进来了，他们知道发生了事情。可是，齐建林却因为我的怒吼在微笑。

“徐峰，听我一句话，离那个通灵教主远一点，不知道自己的恶因，活的会更潇洒一点，就算以后发生了什么，你会觉得那只是一个顺其自然的想法，不会像我这样怪罪自己。这一辈我欠我母亲的债，没办法还了，下一辈子，就算是猪狗，我一定要做个还债的。”

啪！

齐妈妈使劲打了齐建林一巴掌，整张脸都打红了，这句话谁都听出来，齐建林要寻短见，齐妈妈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做，打完之后，齐妈妈和黄叔说：“黄兄弟，你帮我一个忙，把这个孩子给捆起来，现在就送精神病院。”

齐建林笑了，它的口鼻开始流血，发黑的血，还有臭味，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扭曲，却还要摆出笑脸说：“对不起，妈妈，能让我最后抱你一下吗？”

“糟了，这孩子中毒了，快打120！”黄叔喊。

“这……这……家里哪里来的毒。”

“那髑髅法器，本……身……身……就是……毒……毒，妈妈……我好疼！”

我还拿着电话，工作人员问我地址，我正要问齐妈妈，可是……

“您的地址是哪里？”

我撂下了电话，齐建林死了。

……

警察来了，邻居来了，很多人都来帮忙，帮助齐妈妈这个可怜的女人。可是，我没有在这些人群里看到王姐。那一瞬间，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我们接触的时间短，但我知道大大咧咧的王姐是一个热心肠。

这种时候，小区最热心的居委会大妈不见了，这不是不正常吗？

我和黄叔说了一下，黄叔给王姐打电话，电话嘟嘟的响，一直没有人接。

“老王，可没有不带手机的习惯。不行，我们得回去看看！”

我和黄叔匆匆忙忙的赶回王姐家，还没有进屋，就听见王姐在骂她男人。等我们进屋看见，老李就坐在饭桌边上，耷拉着脑袋生闷气，桌子说还摆着一瓶酒，白的，连花生米都没有。黄叔看见这个就说

：“老王，老李又不是第一天喝酒了，你冲他吼啥。”黄叔说完，话锋一转，又转向老李说：“老李，你也是，你要想喝酒，你给我打个电话，我买俩菜，你干剌算咋回事？”

“不是酒的事！”

老李闷出一声，又不吱声了。我们一起看王姐，王姐这个走路生风的女人，眼泪就下来了。没有想到，黄叔看见王姐流眼泪，没忍住笑了：“老王，你也会哭。”

“黄飞龙，你别给我开玩笑，你在部队一直是我偶像，这些年你来我家，我都把你当亲大哥，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帮我。”

“咱俩还说没用的，你就说啥事吧？”

“你大侄子的事。”

“那臭小子怎么了，犯法了？”

“不是！”

黄叔又笑了：“都没犯法，有什么大事，真管不了，去部队锻炼几年，你家儿子是块好料子。”

“他迷上了这个……”

王姐说着扔了一样东西出来，黄叔伸手一接。看清楚这个东西，脸色都白了。我跟着探头一看，脸也跟着白了。

黄叔手里的东西，特别的熟悉，是一个骷髅头样式的髑髅法器。

脑袋里开始回响周起的话：这期间我给你做了一个安排，你会更期待看到我。

那髑髅法器，就像一个做工低劣的装饰品，但我好像能看到，那双空空的眼骨里面，散发着阴森冰冷的气息，这个气息，让我一阵阵的发冷，汗毛都竖了起来。

齐建林对我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可是王姐不同，她是黄叔多年的好朋友。她有平淡的生活，更有平淡的幸福。

这个关注菜价高于关注一切的女人，是因为我，才会被周起选中的。那髑髅法器，会让人一步步的上瘾，欲罢不等。何况王姐的儿子，是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孩子，是处在纯真到无法接受任何诱惑的年龄。

我看了一眼黄叔，黄叔的眼睛都红了。他咬牙切齿的说：“放心，老王，我不会让你的儿子有任何一点损伤的。”

“哼，我家娘们，总把你说的很神奇，你做的到吗？”

老李突然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别说，这话还挺伤人的。

“老头，你咋这么不会说话呢？”

王姐忍不住的说老李，可是老李梗着脖子：“他们昨天晚上干啥去了，是去救齐建林，你早上电话响了好几回，他们告诉你的是啥？齐建林死了，他黄飞龙拍着胸脯去救人，结果救出来一个死人，你还让咱们咋相信他。”

这话说得不近人情，但也是事实，把说话跟机关枪一样的王姐，都给噎住了。

……

大家沉默了好久，黄叔连个解释都不做。突然，黄叔把我拉了出来，和我说：“徐峰，你觉得那个叫周起的教主，还会联系你吗？”

“一定会！”

“好，那这次我们不报警。”

“为什么？”

“我和他拼命！”

“黄叔！”

我提高了声调，可是黄叔抬起手，示意我不要说了，他盯着墙，好像能看见屋内愁眉不展的王姐夫妇，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这辈子，在你认识的人当中，总有几个，值得拼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