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化干戈为玉帛

“谁。”林禽刚前脚进门，鱼璇寂便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忐忑。

“一个久违的朋友。”林禽随口应道，而这个时候门外脚步声响起，林禽心中幽幽地叹了口一口气，再次开门，而鱼璇寂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林禽勉强笑道，来人并非只有一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弯着腰，穿着管家衣服的老人，林禽脸色微微一变，冷冷道，“你？”

后面的老人缓缓地将遮住自己头脸的帽子摘了下来，露出尴尬到了极点的笑容：“林少侠，好久不见。”

“是你？”身后鱼璇寂立刻认出这个老人，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随时准备出手，而与此同时，老人也认出鱼璇寂，神情微微一变，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住了出手的冲动，对着林禽道：“林少侠，我们进去说，可以吗？”

林禽神情冷淡，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女子一眼，冷冷道：“进来吧。”说完闪身让到了一边，放两人进来，鱼璇寂眼中杀机隐现，脚步轻盈地退到了屋内，和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戒距离。

嘎！

门关了。

但是屋中的气氛却诡异到了极点，似乎没有一个人有坐下来好好叙旧的意思。

的确，这一群人，确实没有叙旧的必要，若是有，那也是好好数数曾经的过节。

“费老，难为你亲自过来，您过来是找林某叙旧的，还是来报仇的？”林禽首先开口了，打破了这尴尬到了极点的气氛。

来人确实是林禽没想到的。

费家的智囊，曾经的二当家，费万年。

费万年当然也想不到，在这里会遇到杀死自己大哥的罪魁祸首之一，鱼璇寂。

林禽和鱼璇寂，至于是如何“搞到一起”的，以费万年的头脑，也想不出任何理由。

林禽可是刚杀死了鱼璇寂的师父，郭若虚。

但是现在，费万年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勉强笑了笑，道明了来意：“我这次来皂阁山，就是想和林少侠化干戈为玉帛的。我知道……”

费万年还没有说完，林禽已经皱起了眉头，打断了费万年的话，有些意外地道：“化干戈为玉帛？费二爷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贵门发布的壶公令尚未收回啊。”

“误会，误会，误会。”费万年连连摆手，神情有些紧张，似乎害怕触怒林禽。

林禽没想到费万年会来，而费万年则是有苦自知。

因为林禽可能想不到，自己皂阁山一战之后，在道门中的声望达到了何等高度，让费家惴惴不安到必须费万年亲自来皂阁山拜访林禽，与林禽和解。在费家人眼中，林禽那是睚眦必报之人，费家暗室中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林中禽兽，恩怨分明这十六个血淋淋的大字如今还血迹未干。

这也是为什么当年费家拼了命也要将林禽除去的原因，因为他知道，这只林中禽兽一旦做大，那将会给费家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现在……这只林中禽兽不仅仅做大了，而且还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一个大到他们惹都惹不起的人物。

而费家，费万年在皂阁山上横死，费家子弟折损了大半，实力大损，现在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了。

而此时林禽成为皂阁山供奉，成为第二个走下归来峰之人的消息又不胫而走，传到了费万年的耳中。

任他们与林禽有着天大的血仇，此时也不敢再得罪一个能够走下归来峰的半仙之人。

在林禽暂时还没时间腾出手来对付自己之前，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在费家迎来灭顶之灾之前，向林禽低头认怂，希望能够得到林禽的“原谅”。

如今的林禽，现在远不是他们费家能够招惹得起的。

此时的费万年悔得肠子都青了，如果知道林禽能够成长的如此迅速，那当年就应该顶住费万劫的压力，哪怕是和费万劫彻底翻脸也要将费左青嫁给林禽。

但是现在似乎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于是费万年带着费左青两人亲自上皂阁山来找林禽负荆请罪，为的就是得到林禽不再与费家为难的承诺，若是能够更进一步，费万年便更会欣喜若狂。

至于为什么此时将林禽视为禁脔，生怕林禽与外门接触的皂阁山黄星散肯放费左青进来也就很好理解了——林禽当年与费家小女费左青的婚事传遍了天下，虽然后面因为种种原因作废，但是黄星散不知道林禽与费家这位小姐是否真有情义，万一因为这件事情触怒了林禽，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才先差人过来通报，试探林禽的意思。

毕竟我们这位供奉天性风流，在道门中与他传出风流韵事的不仅仅只有费左青，还有岐山狐脉的一众妖女，连读遍道卷三千卷的扶雨若玡都不惜委身下嫁，更不会知道暗地里面还有多少正邪两道的红颜知己。

只是黄星散也没有料到，刚刚登上费家家主之位的费万年居然肯忍气吞声换做下人的姿态来亲自与林禽见面。

林禽看了一眼费左青，这个原本应该在温室中长大的花朵，这几年却被货物一般被费家反复利用，如今的她，似乎瘦了许多，就像一只弱不轻风的花骨朵，被狂风一催，便就散了。而眼角还留着泪痕，显然不仅前刚刚哭过。

费家虽然是费长房的传人，但是传在这一代，从费万劫开始到费代墨，每一个人都让林禽觉得恶心，若是对费家林禽还保留一丝好感的话，大抵也是因为费左青的缘故。

林禽看着费左青的眼神，落在了鱼璇寂的眼中，心中居然没来由的涌出一股酸酸的感觉，立刻冷冷地道：“费家主，哈，现在是不是应该叫您一声费家主了，你这次来既然不是来找林禽的麻烦，肯定就是来找我的不是了，也罢，我鱼璇寂也不是怕事的主儿，你划下道来，我一并接下来便是！”

说完，鱼璇寂捋起了袖子，便要与费万年开战。

费万年果然脸色变了变，但是他与费万劫不一般，城府极深，当下看都没有看鱼璇寂一眼，对着林禽道：“林少侠，老夫知道，当年我费家对你多有得罪，但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代墨不懂事，若是林少侠心中有气，只要您点头，费代墨我费家随时可以交出来，绝不偏袒。”

林禽心中冷笑，果然是树倒猢狲散，费万劫死了，看来他当年视为珍宝的孙子在费家的日子也是越来越难过了。

见林禽面色犹豫，费万年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道：“不过林少侠，我费家虽然和您有过过节，但是那都是误会，当年我们可是真的想将您收为外门弟子，只怪有奸人挑唆，加上当年费万劫不识时务，老夫也是劝过他很多次，但是奈何……”说到这里，费万年深深地叹了口气，“若是当年，林少侠与青儿能够结成仙侣，也是道门的一桩美谈，老夫至今抱憾，深深地觉得对不起林少侠，好在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啊！”

说话间，费左青立刻霞飞双颊，跺足道：“爷爷，您说什么呢。”

但是不由得还是偷偷地看了林禽一眼，心中想起在衡阳时候，与林禽度过的一晚，更是心如鹿撞，砰砰作响。

这一切，自然也落在了鱼璇寂的眼中，原本林禽与费家的恩怨跟她没半分关系，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无名之火升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