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简直是精彩极了呀，”李怡静捣蒜似的点头，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曾女士。曾女士不以为然地睨了一眼李怡静。两种不同的声音，在对抗，在交织。

李怡静犹如一个观影的花痴，差点儿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巴不得泪流满面地品尝着手上的糕点。嗯，这可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呀！曾女士。

李怡静暗忖，为什么这种凄美的经历竟然发生你在身上，我却失之交臂呢？多么感人多么浪漫呀？是的，你终究是得到了嘉许，一种打心眼儿里的赞美。

如果一个女人一辈子都没有遇见一个可以欣赏自己的男人，那么，这样的人生岂不是抱憾而终吗？你看呀，你至少触碰过真正的幸福呀！

一个男人，对周遭的非议视若无睹，勇敢地去告白、去欣赏，你的体魄。你胡子拉碴的面孔人高马大的骨架声如洪钟的嗓音，这难道不是一种“荒诞美”吗？

难怪你绘制的蛋糕是那么的美味可口，那一个个马戏团的小丑栩栩如生，这不就是你的人生吗？曾女士……

李怡静被打动了，她的这块人生空白始终未被填满。可是，当事人曾女士呢？我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强调，曾女士是一个可怕之人！她的收入，她的攻击性……

因为，她不像你一样活在自欺欺人的幻想里。这是她的命运使然，我相信相由心生。

曾女士的面向，早已诉说出了她的命运。其实理想主义好呀，怎么不好呢？像你一样害怕与流行时尚脱节了，然后加入了狂热的追星氛围，就像“蒂丽雪斯”象征糕点的权威性一样。

曾女士的人生不是虚无缥缈的理想主义可以完善的，而是犹如一个屠户，徒步在残酷的丛林法则里。

你能告诉我吗？曾女士，为什么无冤无仇的两个人，你会痛下杀手？

“李警官，其实我的一生听见过很多很多的声音，一个人就是一种声音。家人的声音情人的声音仇人的声音，好听的声音难听的声音无趣的声音。有的声音，与你置身事外。有的声音呢，”

曾女士切下了蛋糕的中心部分，那是一个圆润的红色鼻子。就像每一个小丑的脸上都会出现的醒目标致。她迟疑了约摸两秒钟，最后，还是放入了嘴里。

偌大的

一块蛋糕，别的地方曾女士不注意，偏偏注意那红通通的一点。

“有的声音，显然是想篡权夺位了，”曾女士叹了口气。手捧蛋糕的右手无名指上，仍然闪烁着光彩夺目的亮点。

“小姑娘，想必还没有结婚吧？其实结婚没那么复杂，不是钱的事儿，也不是什么爱情。而是你听到了他的声音，你接受了他的声音。然后呢，跟随他的声音，从此生活就由不得你了。当我去到京城，听到了少年的死讯之后，另一个噩耗也旋即传来。随同我一块儿前往京城的男朋友，继死去的少年之后，第二个向我告白的男人。他把我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积蓄全部偷走了。他大赚了一笔。可笑的是，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最后成为了我的夫君。现在，是戒毒所里一个标准的瘾君子。我喜欢那个少年，是我记住了他的声音，多么美妙的声音。我喜欢我的丈夫，是他从来不会理会我的声音，这样也好，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活着。他只需要听到一个声音就够了，那就是数钞票的声音。这是我20岁时就立下的决定，此生谁的声音都无法企及那个少年的告白，所以我不再需要听见谁……现在，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李警官。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杀人了吗？”

话音刚落，李怡静手上捧着的半块搞掂登即滑落了一地，破碎。

“我很排挤耳朵里听到别的声音，我说的声音不是非要把嘴巴对着你的耳朵大声嚷嚷。而是你看到他的嘴脸，说谎的、坦白的……都是声音，都是吵耳的。多少次我听到口是心非的声音，我都快被逼疯了！这样的人生是不公平的，所以，小姑娘，我不喜欢你，”

曾女士竖起了粗厚的食指，指着李怡静。李怡静不明白，为什么曾女士会莫名其妙地滋长出那么强烈的恨意呢？我连忙站在李怡静的身前，生怕曾女士情绪失控！

她的生命之火一直在高攀不止。你懂的，就像司机驾驭不了飞驰的汽车，最终酿成车祸。曾女士，你危险了。李怡静却在我耳畔嗤之以鼻。

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一个丑八怪一个男人婆竟然指着我？你有什么资格啊？

当然有了，曾女士蔑笑以对。她真厉害，机灵的双耳不管多么微弱的分贝都能一一吸收掉。

“姑娘，你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幸运与不幸的地方在哪儿吗？我不像你一样讨喜，所以我解决不了的问题，也不能像你一样去依靠男人解决，也没有男人愿意倾听我的声音，这样就好极了，人们的视而不见，不就让我自然而然地隐身了吗？谁会在乎一个猿人似的女人呢？”

话音刚落，李怡静似乎在掉落的蛋糕里发现了什么玄机。她慢慢猫下腰，伸出指尖去探寻着破碎的糕点。倏尔，她发现了一粒红色的光点，然后慢慢拾起……

“我一生最大的麻烦，不是警察，而是别人的声音！别人的声音在滋扰着我的思绪，懂吗？我不是在杀人！而是在铲除那些试图灌入我双耳的声音！”

“啊！”

曾女士露出了狰狞的笑容，李怡静在拿起异物的刹那发出了惊声惨叫。只见李怡静连忙靠过我的身旁，然后把这粒红色的光点摆在我的面前。

“指甲……这是指甲！”李怡静从蛋糕里剔出的红点，竟然是一枚断裂的指甲。

倏尔，曾女士掩上了厨房的门。然后望向我身后的那把木椅。

也许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椅子的四脚竟然绑上了绳子，而绳子上的微红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李警官，小姑娘，现在你们的声音完全占据了我的耳朵！怎么办？我又听到了假仁假义的话了！”一时间，曾女士的生命之火宛如沸点暴增，一粒火苗足以酿成一场爆炸性的火灾！

这儿可是曾女士不可分割的主场呀！

我在抵挡着曾女士猛烈的攻势，她的臂力简直是无穷的大！挥舞在空中的刀刃，不时发出嗖嗖声响。

“怎么办啊？李景，门开不了？”

曾女士一度把我逼到了墙上，我不得不伸出双臂纠缠着！刀光随时会落入我的眉心我的眼镜。

她一面咬牙切齿地使劲儿，一面冷笑相视。

“李警官，你真厉害，”曾女士的大腿粗壮极了，只见她绷紧了双腿，继续往我身上拱！利刃又降落了好几公分！直逼我的头发……

“原来你除了懂得一语道破天机外，你还有懂得占领她们的声音。这个小姑娘，露丝。她们的双耳里尽是你的声音……所以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露丝在临死之前，想到的还是你，一面之缘的你。”

曾女士。露丝，她真的是你杀的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