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若白强忍着刺鼻的尸臭，朝尸体又迈了一步。死者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样子。她身上穿着自己所在幼儿园的定制服装，胸前别着一个胸牌，上面写着“大三班，吕跃美”。

法医一个小时前已经到了，大概对尸体做了检测。丁若白刚来到这的时候和法医聊了几句，法医对死者的结论犹在耳边。

“死亡时间大概在十天前，要想精确到小时，还需要进一步检测。死者身上没有明显外伤，也不像是死于窒息，怀疑是中毒而死。”

听到结论的瞬间，丁若白在感到悲痛的同时，种种疑惑也仿佛消融的冰雪般释然。

对着尸体看了一会儿，丁若白突然感觉鼻腔猛地一酸，喉咙好像被什么钳住一般胀痛难忍。他深吸了一口气后，来到了卫生间。

洗完手的他，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忽然怒火攻心，将卫生间的东西砸了个稀烂。

外面的警察听到卫生间有异响，连忙过来围观，发现丁若白如同发了疯的雄狮般在疯狂地砸东西。大家像是能理解他的情绪一般，任由他发泄，没人上前阻止。

从悲痛中回过神来时，丁若白已经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刚刚洗完澡的关酥彤衣冠不整地从卫生间走出来，猛地瞥见沙发上的丁若白，吓得“妈呀”一声又钻回卫生间，再次出来时，她已经全副武装。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关酥彤的脸颊红得像个苹果。

丁若白表情木讷地把脸转向关酥彤，看清他的表情后，关酥彤被吓了一跳，连忙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丁若白憋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却什么也不想说。关酥彤似乎觉察到问题的严重性，直接坐在丁若白旁边。

“到底怎么了啊，你别吓我？”

丁若白把视线移向前方，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在眺望风景。紧接着，他叹气道：“小美死了，我刚从案发现场回来。”

最初几秒，关酥彤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等她想明白丁若白这句话的含义时，先是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身体倏地瘫软下来，躺倒在丁若白的怀里。

丁若白吃了一惊，连忙晃了晃她的身子。“酥酥？”

关酥彤毫无反应，丁若白连忙将她送到了医院。将关酥彤在医院安顿好后，他准备做一件提前就在心里面盘算好的事。

他先是分别给吕政以及何碧打了电话。“我已经知道是谁绑架了你们的女儿，不如到你们家里公布真相吧。”

他们约定好一个小时后在吕政的家里，也就是他们每晚看直播的地方会面。此外，丁若白还特别交代将吕政的父母也叫上。

“看不到你父母，我什么也不会说。”丁若白几乎是用威胁的语气对吕政说出这句话。

一个小时后，丁若白准时出现在吕政家门口，为他开门的人是何碧，她显得异常紧张。

来到客厅后，丁若白在沙发上见到了一对上了年纪的人，想必就是吕政的父母。

他们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丁若白身上。

“我女儿在哪？是谁绑架了我女儿？”吕政早已经等不及了。

“关于小美......”丁若白略作停顿，吸了一口气，“你们不用等了，小美不会回来了。”

“啊？”吕政差一点没站稳。何碧似乎愣了一下，接着直接瘫坐在地上。吕政的母亲最初只是瞪圆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用手捂住嘴，哽咽起来。吕云鹤虽然没哭，但脸色十分难看。

“怎么回事？我女儿在哪？”吕政嘶吼道。

“你冷静一下，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谁是凶手。”

“我女儿真的死了么？”吕政不敢相信地说着，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丁若白不理会他，开始讲故事。

他先从吕政拖欠工人工资这件事说起。简单介绍了来龙去脉，丁若白把视线移向吕政：“由于你的贪财，已经有工人动了要绑你女儿的念头，他为此甚至买好了作案用的车。”

“所以绑架我女儿的果真是那群混蛋，对吧？”愤怒的吕政将牙齿咬得咔咔作响。

丁若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又讲起了另外一个故事。这次，故事的主人公是吕政的父亲吕云鹤。丁若白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讲的绘声绘色，一直讲到薇娅为了报复吕家，主动贴近吕政时，吕云鹤坐不住了。

“现在说这些事还有什么意义？”

丁若白定定地看着吕云鹤，表情严肃地说道：“非常有意义，您活了这么大岁数，有些事应该比我们年轻人看得更明白，这个世界是有因果报应的，你们今天尝到的所有果实，都是曾经种下的因所致。”

“你到底想说什么？”吕政喊了起来。

丁若白对他理也不理，继续说自己的话：“因为你们曾经犯的错误，好几个人都动了想要绑架小美的念头，而真正绑架小美的人，也是因为你们不断的伤害所致，他固然有罪，但罪恶的根源恰恰是你们这些人。”

丁若白说着用手一一指向吕政，以及他的父母，唯独没有指何碧。

但他最后把视线落到了何碧头上：“我说的没错吧，是因为这些人不断对你施加肉体和精神上的伤害，让你心中的怨气无处发泄。而在你看来，这些苦难都是因为小美的性别所致。你为了享受尊贵的生活，抛弃了真心爱你的阿勇，忍痛嫁给了吕政，却仅仅因为生了女儿，过上了地狱一般的日子。你堵上了所有青春，却换来了难以言语的屈辱。你没有勇气报复对你施加屈辱的人，反而把恨意发泄到了小美头上。”

听着丁若白的话，何碧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有无数个看不见的幽灵在啃噬她的灵魂。

“你在说什么啊......”她有气无力地说着，发出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见。

怒火中烧的吕政大叫了几声，猛地朝何碧扑过来，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似乎要将其撕碎一般，但被丁若白拦下。

丁若白露出比他还要凶狠的表情，吓道：“你还想动手打她么？她是你的妻子，不是你的奴隶！小美是被她杀死的没错，但你的罪恶不比她少，你的双手也沾着小美的血，你每打她一次，就把插在小美身上的刀捅的又深了些。懂了么？你这个蠢货？害死小美，你也有份！”

一口气说完这句话，丁若白松开了吕政的衣领。

“这场闹剧该落幕了。我也要离开了，剩下的问题你们自己处理吧。已经揪出了凶手，你们可以直接报警。”

“你不就是警察么？”吕母说。

“抱歉阿姨，你们去找别的警察处理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