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人间自有真情在

火光映照下，苗无忌脸色有些不自然，说：“虫王你能去，那就太好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如果麻乞婆知道你除掉了侗人的三尸蛇蛊，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苗侗蛊术之争，由来已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改变，只能平静地说：“我只是侥幸赢了黑叔谋。以后与侗人打交道，手段不要那么激烈。”

苗无忌满口答应，道：“虫王，既然来到苗人谷附近，何不去苗人谷住一晚呢？”

我道：“我还有别的事情，记住我的嘱咐，我先走了。”

苗无忌依依不舍地送了好远。

我与萧天刑返回山谷住处，已经后半夜。

古秀成见到玄铁蜈蚣，啧啧称奇：“没想到玄铁蜈蚣竟然真的存在，我还以为只是个传言。”

古秀成用石头敲击玄铁蜈蚣，发出硁硁脆响，不由咧嘴笑起来。

萧天刑道：“你是蜈蚣高手，又是毒尸。我把玄铁蜈蚣给你，你想办法把它驯服，然后找到燃料，把它变成另外一只白玉蜈蚣。”

古秀成虽用石头敲击玄铁蜈蚣，却不敢伸手触摸玄铁蜈蚣，稍稍有些胆怯地说：“我只听说，要驯服玄铁蜈蚣，需要放在丹炉中炼制，等到烧红之后，再用清水浇湿。我现在到哪里找丹炉啊！”

萧天刑一巴掌拍过来，道：“小古，你花了那么多时间，钻研金蚕蛊术，一点进步都没有吧。我不管你有什么困难，赶紧把玄铁蜈蚣驯服。”

古秀成犹疑片刻，咬牙说：“那我只能咬牙试一试了！”

萧天刑看了一眼绿衣沈君君：“君君，你好好协助小古。此番行事，并非为你一人报仇，我们是在做正确的事情，除掉我那对头，会拯救很多人的命运。”

沈君君款款行礼，答应下来。

古秀成伸手，虔诚地见过白玉蜈蚣，用铁丝缠住玄铁蜈蚣，换下线条，他生起篝火，等到大火烧到最旺，就把玄铁蜈蚣丢入火中。

我看得目瞪口呆，世上竟然有这样驯虫的办法，好在玄铁蜈蚣身体渐渐发红，并没有烧成灰烬。我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我对萧天刑说：“义父，刚才苗无忌告诉我。在五圣峰附近，发现了黑煞的踪影，还有小黑牌的气息。我觉得我们应该去五圣峰一趟。”

我又把黑煞苦心收集十三块小黑牌的事情，加上我一路上追踪发生的状况，全部告诉萧天刑。

萧天刑思索良久，道：“我那大对头驱使先天之虫，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作，他急于需要白玉蜈蚣。现在看来，黑煞的鬼父，还有鬼王，应该比他级别低。可以去五圣峰看一眼。”

白衣鬼王带着龙吉、师父黑摩云消失无影无踪，黑袍鬼父冒了个头又消失不见，巫道潮也没有下落，一切线索都断了。

去五圣峰是最后的选择。

计划暂定之后，我把五毒怪叫了出来：“五圣峰在什么方位。从我们脚下这个位置，去五圣峰需要多久。”

五毒怪说：“在十万大山中，蚩尤谷、斗虫坡还有五圣峰，都是比较著名的地点。五圣峰是湘西最高山峰。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贵州与湖南交界处，往东北方位差不多走一百公里，就可以到达五圣峰。”

我心中盘算着路程，每日夜里赶路，加快速度的话，三天可以赶到五圣峰。

五毒怪见我思考：“去五圣峰干什么？”

我道：“麻乞婆追踪小黑牌的下落，追到了五圣峰，还在那里发现巫道潮的影子。”

五毒怪道：“我们赶紧去五圣峰。”

我又检查了龙小帝，他还在深睡之中，没有苏醒过来的征兆。

我带着大黑狗出去，在山谷中，逮到两只野兔，放了些鲜血，撬开龙小帝的嘴巴，喂他喝了一些。龙小帝喉咙动弹，饮下动物的鲜血。

如果龙小帝在达到五圣峰之前，还没有苏醒的话，就只能暂时把他藏起来了，我心想。

龙小帝能吓走黑袍鬼父，本领不低，如果不能醒过来帮忙，的确是一大损失。

次日清晨，麻二雷醒了过来，表情痛苦，喊道：“昆仑哥，我身子发烫，像是在蜕皮一样，我不会变成一条蛇了吧！”

我没好气地骂道：“不要胡说八道。”

我解开麻二雷的衣服，发现上半身的黑色硬壳，已经脱掉了很多，露出微微发红的肌肤。

我将黑色硬壳撕下来，丢入火中，发出一股怪味。

麻二雷顾不上硬壳脱落造成的疼痛，兴奋地叫道：“昆仑哥，硬壳终于掉了，我要变成正常人了。你帮我用力掰扯，把后背的硬壳全都弄下来。”

我小心翼翼地处理麻二雷身上的硬壳，麻二雷叫声连天，到最后一身黑硬壳，最剩下零星几片，再休养两日，就会全部好过来。

我把兔肉烤熟，麻二雷胃口大开，一人就吃了一大只，脸上终于开始有红光。

我悬着心终于落地，麻二雷摆脱老金蚕王的威胁，渐渐变成一个正常人。这对苦命的小玉刀而言，是一件好事。

她爱的男子变成正常人，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

我见麻二雷摆脱危险，道：“二雷，答应我一件事情，不管小玉刀是怎样的一个人，你都要好好地珍惜她，你若敢欺负她，我打断你手脚。”

小玉刀摆脱嫁金蚕的厄运后，但是她的命运并没有好转，而是朝着更坏更恶的方向发展。

我对小玉刀充满着深深的愧疚。

麻二雷神情严肃地说：“昆仑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伤害小玉刀的。不管她是怎么样的人，我都不会抛弃她。只要她不抛弃我，我都会好好地爱她的。”

麻二雷与小玉刀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察觉不到彼此的爱意。

等到麻二雷被古秀成抓走后，小玉刀日夜思念麻二雷，麻二雷也是一样。

爱意已在他们两人心中萌芽，等到生死之际，这嫩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

听到麻二雷这一番肺腑之言，我这才说道：“就算是整个苗寨的人，都在嘲笑小玉刀，你都不会放弃吗？”

麻二雷坚决地点头：“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我长叹一口气：“我要告诉你的是，小玉刀是巫道潮的亲生女儿。麻师叔只是她的养父。在蚩尤谷的时候，为了救小玉刀，十三峒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我离开茶花峒的时候，小玉刀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

麻二雷瞳孔放大，不知从哪里多了一股力量，紧紧地拉着我，道：“我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她现在没事吧，有没有好转过来呢。”

我道：“还不知道，可能已经好了，可能还没有。但我知道，她等你回去。”

麻二雷松开我，泪水簌簌落下：“怪我，真的怪我。我应该在她身边的。我......现在就要回茶花峒，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她，想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拉住麻二雷，说：“你现在能自己走路吗？还有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就是小玉刀成为茶花峒新的大蛊师。”

麻二雷彻底愣住了，久久都没有说话，眼神充满了无助，随即长叹一口气：“就算不能在一起，我只求住在她家旁边，照看她一辈子就可以了。”

一旦成为大蛊师，就表示终生不能嫁娶。

意味着小玉刀不能嫁人。

当初麻小楼传位小玉刀的时候，就是拿麻二雷的性命威胁小玉刀的。

听到麻二雷这番话，我心中倍感欣慰，小玉刀的付出是值得的。

我哈哈大笑：“我是你大哥，也是苗疆虫王，什么大蛊师不能嫁娶，那都是狗屁，那都是害人的禁忌。我以苗疆虫王的名义，废除这一条准则。你和小玉刀结婚自由，离婚自由。”

麻二雷由喜而悲，由悲而喜，情感转折很快，伸手把我一把抱住：“你真是我的好大哥，你真是太好了。”

五毒怪咳嗽了一声：“其实......成为大蛊师的人，之所以不能嫁娶，并非禁忌。只要你愿意一生不要孩子，就可以结婚的。”

我和麻二雷都有些不解。

五毒怪说：“一般大蛊师都要侍奉强大的毒蛊虫，还要管理一个寨子养蛊的事情。与毒蛊虫打交道，身体会受毒性侵蚀，时间一长，就会失去生育能力。准确地说，就是绝后的意思。苗寨的人，要保持子嗣绵延，就定下大蛊师不能嫁娶的禁忌。”

在某个特殊的时期，人口是一项重要的资源。大蛊师蛊毒侵蚀身体，缺乏生育能力，自然不能浪费一名“男子”或者“女子”。

麻二雷只是愣了片刻，随即大笑：“我不奢侈子孙满堂，我只希望白头偕老。一生烟火，不关风月，平淡而安静地过一生。”

在一旁帮忙的沈君君，绿衣飘动，不由地看了过来，眼神闪烁着明亮的光亮。

麻二雷深爱小玉刀，不在乎小玉刀是巫道潮的女儿，是人人口中的邪物之后，不在乎小玉刀会丧失生育能力。

萧天刑摸摸额头，不由地叹道：“青春真好。爱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