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七章、论道龙虎山

张隐虎忽然提议出去走一走。

我心中还是有些莫名诧异。

我虽出手逼出张隐逸体内的血虫子。

但张隐虎与张隐逸不对付。

张隐虎没有必要笼络我，我只不过在他白虎观借住一天。

用萍水相逢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本是萍水相逢，何必作故人深谈之举呢。

我心中虽莫名诧异，但面子不好驳斥张隐虎，毕竟张隐虎有着与一般道士不同的地方。

白虎观又是张隐虎的一亩三分地，主人有邀请，怎好拒绝呢！

我便点头答应下来，道：“我来龙虎山几日，倒也未游览一番，有劳观主引我，一堵龙虎山风光。”

从白虎观出来，山间雾气并没有完全散去。

整个山野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偶尔有山风吹来，会将浓雾吹散一些。

这样可以看到远处的景观。

不过很快，就被雾气笼罩。

一路走来，山间草木多数凋零。不过松柏青翠，屹立在天地之间，色泽不变。

倒也给这落败的山林增加了亮色。

张隐虎道：“虫王，你看此地风水灵气之地，会不会真有神仙出没呢？”

我心中暗惊，平和地说：“龙虎山，天下灵气最充沛之山，在此地修行，羽化登仙，白日飞升，一定不少。我想着大山之中，一定有不少长生不死的神仙。老祖天师不就是飞升成仙了吗！”

张隐虎摇摇头说：“依我看，长生不死根本就是假的，延年益寿倒是有可能。你看此等充溢着灵气，事实上，在春夏之际，林间亦是布满了毒虫猛兽，若干山谷之中，也有毒瘴气散发出来。”

龙虎山范围极广，山高林密之处，自然会有毒虫猛兽。

这是自然规律。

只是张隐虎这么说，一时之间，令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话语背后的深意。

张隐虎接着说：“毒虫猛兽并非一个贬义词！道士住在龙虎山，毒虫猛兽也可以住在这里。老祖天师骑白虎，在密林之中斩杀危害生民的妖邪古怪，却从不会去诛杀毒虫猛兽。你可知为何？”

我道：“还请观主赐教！”

张隐虎摆摆手说：“赐教什么啊！贫道只不过是与你交流一二，哪有什么赐教呢。毒虫猛兽生活密林之中，不主动攻击生民，便是天道让它们生活在这里，诛杀它们是违背天道之事。”

我细细思索片刻，由衷地说道：“老祖天师果然见解颇深。”

张道陵领悟出来的道理非常简单，龙虎山非道士独有，毒虫猛兽亦可在山上生活。

张隐虎说：“老祖天师窥见自然规律而已。但是收集毒虫恶虫，用以养蛊，却是万万不可的。”

我心中咯噔一下，莫非张隐虎引我出来说话，就是要跟我说这番话吗？

他要劝我放弃巫蛊之术？

我收住步伐，看了一眼张隐虎，道：“何以不行呢？”

张隐虎道：“蛊虫本不存在与大自然之中，因人的私欲养出蛊虫。有人为报复仇人，有人为发家致富。是以，在贫道看来，巫蛊之术本该禁绝。你是苗疆虫王，绝掉苗地巫蛊之术，乃是大有作为之事！”

我哦了一声，道士研读经典，辩论之术向来精妙。

张隐虎铺垫这么多，终于道出自己的目的。

张隐虎见我沉默，再次问道：“虫王，对于我方才所言，不赞同吗？”

我心中思索，张隐虎当面提出他的理解与建议，倒也不失为一个直率之人。

从他话语之中，我也能感受到他作为长辈的关怀之情。

我问道：“世上本无匕首，火药，武器！它们出现之后。世上有多少用这些东西谋财害命，发家致富。依照观主所言，天下就该将这些东西清除掉。这样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人与人之间，族群之间，国与国之间的争端仇杀！”

张隐虎不由地皱眉，思索片刻，道：“匕首，火药，武器并非一无是处。这些东西若用在正途上，是有利于世间生民的。若舍弃这些东西，世人岂不是要回到刀耕火种的氏族社会中去！”

我看了一眼张隐虎，笑道：“观主言下之意，便是苗疆蛊术百害而无一利了吗？”

张隐虎严肃地道：“就事论事，的确如此。即便有便利之处，但更多的仍是有害的。权衡利弊，当然应该舍弃蛊术。”

张隐虎话说得很严谨。这番话一出，即便我说出蛊术的好处，但终归只是若干好处，是难以超过蛊术的坏处的。

我想了一会儿说：“自古以来，苗疆蛊术出现，有守家、治病的重要作用。不排除有人用于害人，你生活在龙虎山上，只知蛊虫害人，却未听闻蛊虫也能救人守家。”

张隐虎既然如此发难。

我也不会给他留情面了。

我接着说：“随着时代发展，巫蛊之术终究会淹没在时代潮流之中。只是这个过程，不应该用人力去解决，而是应该交由时间去处理。苗疆蛊术正在式微，道门正派道术也是如此。如今天下道观，为人卜卦者不知几何，道门不断变化......皆因时代改变而已。若时代承平，蛊术会逐渐消亡。若人心动乱，蛊术自然会泛起。”

昔日苗地多匪盗，养蛊可以警告匪盗。

十万大山之中，疫病盛行，蛊术与巫医结合，是苗人治病所用的方式之一。

是以巫蛊之术，在苗地的土壤比其他地方要深厚得多。

随着时代发展，时代承平，医术发展。

巫蛊之术终究会慢慢地消亡。

这是必然的趋势。

眼下，十三峒的蛊术传承早已青黄不接。

或许再过五十年，真正掌握蛊术的人，定然少之又少。

张隐虎思索良久，随即问道：“原来虫王心中有明镜，一切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贫道倒是多虑了。世间诸般术法，最终还是靠人心去使用吧。道术之中也有邪恶道术，有驱鬼养鬼之术......虫王，贫道方才的追问，并无难为你的意思。还请虫王不要放在心上。你肯出手救张隐逸，足见你是个良善之辈。今日与你交谈，更知你对蛊术有着深远的思索。苗疆由你做虫王，巫蛊相害之事，绝对不会泛滥！咱们此翻交谈，也算是论道吧！”

说完这话，张隐虎便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一扫而空。

萧大魔头萧余人曾说自己与蛊神巫鸿坐而论道。

没想到今日我与龙虎山白虎观观主张隐虎，也会在龙虎山论起蛊道。

好在双方求同存异。

张隐虎接受了我的说法，我也承认蛊术当中有害人的地方。

我也轻松不少，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和张天师一样，我将我扣在龙虎山上，将我幽禁起来！”

张隐虎皱眉道：“他说过这样的话？”

我点头说：“当然！他说我乃是一个蛊人！为了不让我祸害人间，要将我幽禁在龙虎山上，倒也不伤我性命，只是搏斗我自由而已。”

张隐虎破口骂道：“迂腐的老道士！”

张隐虎口不择言，直接痛骂张隐逸。

我也不好接话。

一边走去，便到了一处巨石之上，巨石往下足有四五十米高，乃是龙虎山一块较大的石头。

石头中间，隐隐有些文字。

雾气缭绕，一时之间看不太清楚。

站在巨石之上，四周是苍莽大山。

人立在这里，无比地渺小。

张隐虎道：“贫道邀请虫王出来，出来讨论蛊道一事。还有就是虫王身怀利器。你铜壶之中所装的蛊虫，蕴藏的煞气，着实惊人。不知这煞气冲天的蛊虫，你用何办法约束呢？”

张隐虎不愧是高人！

我据实相告：“此蛊虫乃是苗疆最强大的蛊虫！是十二只顶尖蛊虫饲养而成。煞气之强，堪称煞魔！更可怕的是，它竟然拥有了人的意识，具备了人类的智慧。”

张隐虎微微摇头：“强到何种程度？”

张隐虎对于第一蛊虫，并无直觉上的认知。

我道：“十二只顶尖蛊虫之中，任何一只蛊虫养出来，都需要很多只大自然的毒虫。十二只蛊虫相杀，最终才有超神蛊虫。十二个万人将军厮杀，最终活下来的大将军，可算得上超强蛊虫的级别。”

张隐虎皱眉想了一会儿，道：“也就说，超神蛊虫的出现，起码要死十万只虫子！”

我心想片刻，道：“应该不止。”

十万只虫子算什么，以亿计才差不多。

张隐虎说：“虫子厮杀，怨念不断地叠加。难怪超神蛊虫怨念与煞气如此地强大。蛊术本是人类智慧的产物。这只超神蛊虫不断地更新厮杀，具备人类智慧，倒也不奇怪。”

我苦笑道：“超神蛊虫养成之日，落入郭天劫之手，昨日才回到我的手上。说实话，我并无约束它的办法。倒不是因为它的毒性。我萧昆仑可抗住任何毒性的蛊毒。唯独令我无法忍受的，是超神蛊虫的强大怨念以及可怕的七彩煞气！”

古龙庭教我驯服春秋蝉，所用的办法就是不断地让春秋蝉咬我，慢慢地不再畏惧春秋蝉的毒性为止。

可惜这个办法，没有办法用在超神蛊虫身上。

张隐虎道：“贫道虽对蛊术不甚了解，可对克制煞魔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