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地走走停停，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瞥见那儿围着很多人，他也没有太在意，但是下一秒，两个围着围裙的大妈从他身边经过，她们嘴里讨论的东西，立马激起了他的兴趣。

“走着瞧瞧，听说那玩意儿灵得很！”

“真的假的？怪}人的！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叶洋本就是出来瞎转悠，碰碰运气的，哪愿意放过这个机会，立马转身，跟在两个大妈的后面，也去凑热闹。

越是走近，人群叽叽喳喳的吵闹声越大。叶洋不得不挤进去。只见中间有一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五官长得像是东南亚那边的人的男子，身上也是穿着一条单薄的，极其具有热带风情的衬衣。看着不像是中国人。

叶洋低头看看他摆在地上的东西，不由瞪大了眼睛！这个男人在地上铺了几张老旧的报纸，而报纸上赫然摆放着一撮一撮的红毛！

那红毛的颜色很均匀很通透，不像是染色的，就是天生的，而且那长度，既不会是人的头发，也不会是动物的皮毛，就是之前不断出现在葬礼和凶案现场的那红毛！

叶洋绝对不会认错！而地上居然整整齐齐摆着好几十撮！

“这是什么的毛啊？这颜色亮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围观群众基本上都是这个态度。

男人双手合十摆在自己的胸前，恭敬地一鞠躬，然后张嘴说道，“萨瓦迪卡！”

原来是泰国人。难怪这副穿着打扮和长相了。泰国人！红毛！

叶洋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再次打量起这个人。他的那句“萨瓦迪卡”没有尾音，十分干脆就收住了，与一般人们熟知的泰国人的腔调并不一样。一般人都以为泰语都是那软糯婉转的，说不定还会怀疑这个泰国人是假冒的。

但是叶洋知道，在泰国，只有女人才会拖音，来显示自己的妩媚和女人味，男人反倒是很干脆，该收就收。这个人是泰国人错不了。

之前招待所附近死了个泰国人，院子里留下了红毛，没想到今天就遇着个卖红毛的泰国人！

“大家好，我来自泰国。”汉语从他的嘴里流泻出来，染了一股子泰国的味道，十分好笑。他又拿起一撮红毛，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显然是要引起人们的注意，并且切入主题了。

“这个红毛，是我们暹罗古国的神灵之物，可以保平安，保平安！要是长期戴着，对你好，对你爸爸妈妈好，对你小孩子好！”

他语速很快，就是泰国人说话的特征，但是意思表达地倒是很清楚。

“这到底是啥玩意儿？真那么有用？”人们见惯了那些跑江湖的，一般对他们所兜售的东西很感兴趣，但都不会买！这一些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满嘴跑火车，没几句真话。

今儿倒是头一次看见个泰国人也在摆地摊，大家也都新奇得很。

“好东西！好东西！戴着，保平安！从古代传下来的！”他一直强调这红毛的好处，还撩起自己的衬衫，原来他自己就挂了一串红毛在脖子上！

慢慢地，开始有人询问价格，毕竟这红毛实在是不常见，而且，那红，似乎有一股魔力，让人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上面。

“1000元一把！”他裂开嘴笑笑，终于有人问价了，只要卖掉一把，他这几天就不愁吃穿了。

“就这一把毛还卖1000？改明儿，我用我家大公鸡的毛染一个，卖你500！”大家并不买账，虽然都有些心动，也很好奇，但是不会有人傻到用1000块去买一撮来历不明的红毛。

一部分人看完热闹立马就走了。那泰国人有些急了，立马张嘴挽留，“好东西！好东西！我们暹罗，古代的神，留下的！不是普通的东西！神留下的！”

他的词语很匮乏，用的也多是短句。强调来强调去不过是那几句话，除了刚开始有些吸引力，只后就没有任何新意了。

“那你倒是说，这究竟是个啥？”看热闹的不怕添乱，就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泰国人语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后才期期艾艾地开口，“神留下的！我不知道！神留下的！”

围观群众笑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还敢狮子大开口出来卖？虽然这玩意儿是不常见，但谁知道是不是在泰国遍地都是，这人捡了一些就想诳他们？这人黑黑瘦瘦的，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一会儿，人全都走光了，只剩下叶洋和这个泰国人。叶洋很高兴，终于只剩下他了。他蹲下身子，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捡起一把毛发看了又看。

泰国人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提醒道，“1000元。”

他正想再度开口，叶洋却已经将手伸进衣袋里，掏出厚厚的一叠百元大钞，开始数起来。那泰国人看着如此厚实的一叠钱，再看着叶洋一张一张地点过去，眼里是艳羡的神色，就差留下口水了。

他这副贪婪的样子，全都被叶洋看在眼里。他故意放慢了数钱的速度，就是想吊吊他的胃口。最后，叶洋数了2000块钱，塞进那个泰国人的手里，告诉他自己要买2撮。

泰国人接过钱，掏出一张，抬起头，举起手，对着太阳，照了又照，之后又微微折起来一点，另一只手用力弹了弹，是在验钞。最后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夸张的笑，迫不及待将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本来也就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有人上钩，而且还一下子买了两撮。

他高兴地手足无措，无比欢喜地看着叶洋，双手只能搓了又搓。

叶洋出手那么大方，便是知道一个理儿，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对付这种财迷心窍的人，最迅速最有效的方法，无非就是给他们钱而已！这黑小子，拿着红毛在这人骗人，自己倒是很谨慎，还不忘验钞！

叶洋随意地将红毛塞进口袋，他并不稀罕那玩意儿，甚至很是厌恶。他看看这个泰国人的穿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泰国人长期住在那么闷热的气候里，可不代表他们来北京也能受得住这寒吧？

现在这天儿还是有些凉飕飕的，估计是穷困潦倒，没钱买衣服。再看他，站在冷风里，不停地跺脚，还朝自己的手哈气，也真是难为他一个泰国人，要在中国的北方生存了。

叶洋脸上是一团和气，他尽量放慢语速，然后友善地询问道，“小兄弟，想吃饭吗？不如和我一起吃吧，我也没吃饭。”

叶洋出手阔绰，神情也是很和善，那泰国人抵不住诱惑，便立马点头答应。能剩下一顿饭前也是好的。而且，说不定，他就能说动叶洋再买些什么。

于是，泰国人便匆匆收拾好地上的红毛，裹着报纸夹在腋下，跟着叶洋去吃饭。叶洋也不吝啬，挑了一家看着很大气的饭店，便走了进去。

服务员见生意上门，也不管时间有些早，立马将两人迎进去，她瞥见了叶洋身后的泰国人，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也不敢流露出太多表情，立马就去端茶了。

叶洋很是客气，将菜单往泰国人面前一推，示意他点自己喜欢吃的。泰国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看不懂！”

这回轮到叶洋惊诧了，听他的中文说的还可以，怎么不识字？

像是看出了叶洋的疑惑，泰国人主动开口解释，“中国云南，很多难民去泰国，我跟着他们学中国话，但是看不懂！”

叶洋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拿过菜单，按自己的意愿勾画起来。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他点了七八个菜。坐在对面那个泰国人，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大角色，因为他连这点小财都能流露出欣喜的目光，所有的表情几乎都写在脸上。但是不可否认，现在，他是唯一一个与那红毛有联系的人。

只有把他哄开心了，才能套出话来。

“喝酒吗？”叶洋一挑眉，酒精可是个好东西，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泰国人舔舔嘴唇，小声说道，“喝一点。”

于是叶洋毫不犹豫地又让服务员上了几瓶啤酒。他动作迅速地打开瓶盖，给泰国人倒上了满满一杯，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他举起杯子，像泰国人示意一下，喝了一口。

泰国人立即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像是把酒当水喝了，他喝完看见叶洋杯中还有一大半，才发现自己似乎不太礼貌，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叶洋淡然一笑，并不介意，又主动为他倒了一杯。这回泰国人似乎控制了一下，并没有再次喝完。

服务员不久后就开始上菜，泰国人正对着上菜的方向，不等服务员走进，他的双眼就直勾勾地盯着她们手中的盘子，眼珠子都不带转一下的，眼里的神色，就像是饿狼看见了小羊羔那般兴奋。

叶洋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神，他一开始就看见了服务员嫌弃的眼神，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老罗头这个人虽然色心重，但是他要是正经说话，旁人也察觉不到他是个色胚，倒是觉得这个老头儿身上有一股江湖气。

叶洋结交的，也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不乏一些高级知识分子、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即使不是什么满附墨水的人，顾忌这身份和面子，也都有所掩饰，哪会像这个泰国人一样，毫不掩盖自己内心的欲望。而且，那欲望就是几道菜而已！

叶洋几乎可以想象他等会儿的吃相！

菜上齐之后，泰国人拿着筷子蠢蠢欲动，嘴里不停吞咽着口水。

叶洋指着一道菜说，“这是北京烤鸭，这儿的特色，你尝尝吧。”他解释一下，只不过是想体现自己的友好而已。

泰国人听闻叶洋让他动手，哪还有迟疑？又见盘子里是油光光、香酥肥美的鸭肉，干脆放下筷子，直接用手抓住一只鸭腿，大口大口吃起来。他的嘴里塞满了鸭肉，随着他咀嚼的动作，不断有肉末飞溅出来，掉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