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诡异’两字说完之后，金老却再也不开叶洋的玩笑了，他神秘的一笑，也不管叶洋的惊愕，竟然直接将手中的瓷枕，放在了叶洋刚才端过来的热水之中，滚烫的热水，乃是叶洋刚刚打过来了，瓷枕一进去，立马沉到了盆底。

叶洋有心上去阻止，文物这种东西，精贵的很，别说是这样的用暴力手段，突然放在滚水之中。就算是文物普通的保养，都有专门的学问，特别是青铜器这类的器皿，在展出之前，都要对空气之中的各种成分进行细致的分析。

但是叶洋忽然又想到了在自己身前的人是谁，虽然心中感到不解，但是还是没有做出什么异动。

金老好像看出了叶洋心中的想法，也不在意，等了一会儿，手指一指，对着叶洋说道；“你看。”

叶洋听了金老的话，将目光投向水盆之中，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却是大吃一惊。

只见偌大的热水盆中，不知道何时已经变了，颜色。原本是清澈的一盆热水，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色，而且这颜色看上去暗红暗红的，虽然并不浓稠，但是却让人看上去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这是。”

叶洋从未听说过这一种怪事，一般来说古代烧制瓷器之后，红绿蓝之类颜色的东西，都是在胚胎制成之后，用矿物或是植物的本来颜色进行涂抹。然后再放在火炉之中烧制，随后进行再次的涂抹，一般来说，这样烧出来的瓷器颜色，不易发生变化，几次进窖，几次重新绘制，可以数百年不变，依旧鲜艳如初。

但是，今天所遇到的情况，却是叶洋闻所未闻的，他虽然没有金老这麽经验老道，但是却可以确定那个，这瓷枕的红色绝对是沁入内部，而不仅仅是在附着了一层。

“不要吃惊，因为这东西，本来就不是颜料。”金老似乎看出了叶洋心中的疑问，然后对着叶洋解答疑惑.

“不是颜料？”叶洋一惊：“那是什么东西。”

“这玩意儿是人血。”

“人血！”

金老点点头：“古人瓷器的烧制有很多种，有一种烧制方法异常残忍，在烧制的过程之中，直接买来奴隶，然后在上色。施釉的时候，直接将奴隶扔进火炉之内，和原胚一起烧制，这样烧制出来的瓷器，就会出现这种血红的颜色，再在地底盛放千年，和土层之中的空气以及其他的氧化物产生化学反应，这样的话，就会慢慢变成这一种颜色。“

“用人血烧制。”

听了金老的话，叶洋不由得一愣，虽然知道在古代，人命不值钱。可是只为了做一件艺术品，就直接将人投入火炉之中烧制，这样的事情有点让叶洋心中抵触。

听了叶洋的话，金老没有说话，而是又喝了一口咖啡才说道：“小叶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人心的险恶超出你的想象。”

这句话说完之后，金老好像回想到了什么东西，保持了缄默，之后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人类本来就是属于动物的一种，在现在还有文明的守则。可是如果在古代，人命是很贱的，尤其是在上古部落的时候，人吃人都是常事。”

叶洋点了点头，这点他也有想过，人类真正有文明的出现，也不过是近五千年罢了，五千年的历程说起来很长，可是相比于几十上百万年人类演化史来说，短暂的不可想。，叶洋估计，哪怕是现在，科技已经极其发达，但是人类可能也是属于文明的一个起步阶段。

“都是血液为什要用人血烧制，猪血，牛血，马血不行吗？”

叶洋看到这个瓷枕依然是有点隔阂，他没有想到这瓷枕形成过程竟然如如此诡异，就像是血玉的一样，可是人类制作的血玉的原因，是因为血玉有着巨大的经济利益，在遥远的宋朝，他们费了好大气力，去制作这个瓷枕，却又偏偏不题名。

这点倒是让叶洋觉得不可思议。

金老听到叶洋的疑问，说道：“古人笃信人血有灵性，而且我怀疑这个瓷枕并不是人用的。”

金老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什么！不是人用的，那什么才能够用得上。”

叶洋向着盆子里看了一眼，这件瓷枕的样式与形状，看上去都像是专门为人所特制的，尤其是当中的拱形，刚好是人脖子躺下的地方，不是人，那会是什么东西。

“这应该是冥器，人死之后躺在棺材之中，用此枕头枕着，恐怕这也是当初用人血制作的原因。古时阴阳之说盛行，人死之后为阴，鲜血是为阳，这东西就是来补充墓地之中的阳气的，而且看这瓷枕的式样，做工，以及颜料是讲究，都是出自大家，之所以没有题款的原因，制作者可能也是为了躲=躲避厄运。”

叶洋点了点头，虽然这一件瓷枕很是诡异，但却的确是真货无疑，这样一来，也让他对地窖里面的其他东西，放下了心。

“小叶，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这玩意儿虽然好，但是出手也是不容易。”

金老看着盆子里面的瓷枕，可能是在滚水中浸泡的时间长了，所以瓷枕并没有再向外面渗透出大量的血红，金老一伸手，将瓷枕给捞了上来，说也奇怪，这瓷枕虽然向外面渗出了不少鲜血，但是周身的颜色却是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尤其是在滚水之中经历了一边后，除去了身上本来的老旧，以及灰尘，露出了鲜红如血的釉面，而左下方的狮子头上看上去更是充满了灵性。

叶洋将瓷枕接到手中，然后小心的包裹好：“这东西是我从帝陵那边收来的，花了五千块钱，钱不重要，就是怕被打了眼，所以才拿来让金老掌掌眼。”

金老听到了叶洋这句话，本来一脸轻松地脸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指着这瓷枕，脸色凝重的说道：“这是你从帝陵那儿收来的？”

叶洋点点头。

金老没有再说什么，苦口婆心的劝叶洋道：“以后，你尽量少去帝陵那边收东西，负责的话，就算是拿来了我也不看。”

叶洋偷偷的打量了金老一眼，金老面色沉重如水，叶洋知道，知道他认真了，也不敢再开玩笑。

“金老，你不是说子不语乱力鬼神吗！”

听了叶洋这一句话，金老的脸色才慢慢地舒缓了下来，不过仍然是没有解释其他的，岔开了话题。

“你最近缺钱用吧！”

金老忽然开口，将话题扯到了另一处，叶洋也不好再次追问下去，况且这一段时间，他的确是口袋拮据，特别是牵扯到爷爷的送葬之事，需要的花费更是大。

叶洋没有说话，但是金老久经事故，自然看的出来，叶洋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们暗圈里面有自己的手段倒腾出去，但是我希望你别让他流失到海外。”

说完这句话之后，金老的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再也没有了平日的精神：“罪人的罪，最后都是还回来的。”

叶洋点了点头，暗圈之中，他自然有不少上家，这也是很多人的一种生存法则，但是上家也分为很多类型，有大自然也有小，一般能够出手倒腾的海外的上家，后面都有手眼通天的人物，价格给的高不说，而且只要货一出手，他们就能通过自己的关系，将货物倒腾到海外去。

与之前参与倒斗的人，完全没有关系。

而若是小的上家的话，就算是货物出手之后，要是洗的不干净，各种各样的官方组织，也会进行再次的追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追究到倒斗的人身上。

但是，相应的，大的上家，将文物流失到海外，也是让无数有识之士为之扼腕叹息。

不过听到金老的嘱咐，叶洋犹豫了片刻之后，却是严肃的点了点头，先不说金老本来就是与他熟识，就算是金老的这份情怀，也值得他尊敬，虽然叶洋信奉死的物品一直为活的人服务，但是相对的，叶洋也对这种文物在海外的流失情况，感到痛恶。

将瓷枕收下之后，叶洋又和金老寒暄了一句就离开了，短时间之内，爷爷的下葬问题还解决不了，所以叶洋并没有将这一件瓷枕出手的打算。

就在叶洋走出金老家中之后，金老从座椅上坐起，看上去好像苍老了许多，他将重新冲泡的咖啡一口吞进，然后颤颤巍巍的走进了老屋之中，老屋修饰的并不豪华，但是却是清雅朴素，别有一副另外的滋味，在不大的屋子之中，用玻璃小箱罩在一起，分出了一个个的小框架，小框架之中，却是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器皿。

铜器，瓷器，木石，应有尽有。

但是这些只是欺骗外来的人的物品，明眼人都知道，这里的东西看上去珍贵，但是都不是真正的精品，甚至在很大程度之上乃是现代仿制的工艺品，金老踱步在他的小屋之中，从自己的裤腰带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把钥匙。

然后走到墙壁的最里面，轻轻扣了三下，墙壁咯吱一声，竟然突然冒出了一个小小的砖头。金老将钥匙放在砖头上面的凹痕之上，哐当一声，墙壁之中，忽然出现了一扇铜色的小门，金老钻进了小门之中。

小门之内，是一个地下室，不大，但是却摆满了各种器物，金老极有目的性走到一个玻璃窗外，然后轻轻敲了三下，玻璃窗自动打开，露出了里面一件颜色通红的瓷枕。

颜色鲜红，玉如凝脂，枕面是一片通透的红色，下大上小，在左端微微的蜷缩着一头滚绣球的狮子，狮子张嘴，整个舌头却又忽然变大，成了一个拱形的瓷枕根部，瓷枕下面是七彩的颜色，如果叶洋在这里的话，就能认出，这瓷枕竟然与他从爷爷地窖中拿出的瓷枕一模一样。

如果真要说有所不同的话，那就是这瓷枕比叶洋的小上几分，左下方的绣球狮子与叶洋的相比微微秀气了几分。

金老将这瓷枕抓进手中，双手竟然不受控制似的，颤抖了起来，随后，金老竟然出人意料的双手将瓷枕举起，然后猛地摔了下去，一道清脆的响声出现，这瓷枕在地面上被摔成碎片，四分五裂，包浆的碎片炸在玻璃层之上，回响出一道清鸣。

但是金老，在这瓷枕摔碎的一刹那，却是留下了两行滚烫的泪水，泪水成线从眼角流落到下巴，然后滴在瓷枕的碎片之上，来回滚动。

就在这个时候，房屋之内的灯光忽然的灭了起来，啜泣声响起，在幽暗的灯光之中，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