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说：“他不是一个高级特务，会被整得这么惨？”

兆丰有几分愠怒地朝吴先生说：“吴先生，你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说话得负责任，可不要信口开河。我师傅和你一样在方圆百十里地都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人。你咋到现在了还信口雌黄地坏起他的名声了？”

吴先生冷冷地瞟了兆丰一眼，因为没有了老光眼镜的原因，只能看见兆丰一张模模糊糊的脸。

“你是谁啊？”吴先生冷冷地朝兆丰问。

“我是他的徒弟。他的关门弟子！”兆丰说。

吴先生却冷哼了一声说：“你是他的关门弟子又咋样？我敢跟你这么说，万展飞的水深得很，你就算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你也不一定能把他心里头想的事情给搞清楚！”

兆丰反唇相讥地说：“既然说这种话，说明你同样也不了解我的师傅，没有了解就没有发言权，你凭什么污蔑我师傅是高级特务？你晓不晓得高级特务这顶帽子有多大？谁带得起？”

吴先生似乎有点理屈词穷，嘟噜了一句：“万展飞就带得起。他本事大着呢！”然后就不说话了。

日渥布吉这时看看兆丰，又看看吴先生，说：“你们两个辩论完了没有？”

兆丰依旧一副气呼呼的表情，吴先生却扭着脑袋，睁着一双死鱼般灰白的眼睛望着石窟的顶部。

眼前的世界对于现在的吴先生来说简直是越看越看不明白，越看越模糊。

日渥布吉朝吴先生说：“吴先生，我知道你对万展飞心里头有看法。万展飞当初吩咐我们把你接到这儿来，让你教四个娃娃读四书五经的时候也说过，你对他是有肚皮官司的。就是让你教这四个娃娃，你也不一定会用心教。呵呵……看起来万展飞对你还是很了解的。”

吴先生说了句：“生冤家死对头。这辈子他也别想跟我和解了。再说，这四个娃娃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我就是再巴心巴肝地教，他们也学不出个啥名堂。我当初学的那些东西，早就是被批臭批烂的东西，还让这些娃娃跟我学这些东西，不是误人子弟吗？我才不干没屁儿眼的事情呢！所以你就可以看出来，他万展飞是在搭救我还是在害我？我脑壳还没有糊涂到不明事理的地步。”

这时柳妈妈却说：“要不是人家万展飞叫人把你接到这个山洞洞里头来躲难，说不定的这条老命都被造反派给拿去了。不晓得知恩图报，还反咬人家一口，黄眼狗，转过身就不认得人了！你这种人啊！被专政都活该！”

吴先生朝柳妈妈恶声说道：“你个婆娘家家的，男人家的事情，你晓得个屁！和躲在这上不沾天下不沾地的日角弯弯里比起来，我更愿意在外头接受造反派的改造。哼！他对我有恩？他这是装好人来了！假惺惺的想来收买我？我才不上他的当呢！”

此时的柳妈妈对这个吴先生是没有一点办法了，只好朝兆丰和日渥布吉说：“他就是一块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迂夫子，都这样。你们别理他，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

这时，天坑的外边又传来猴子们此起彼伏的啸叫声，接着又是一阵锐利刺耳的呼哨声。日渥布吉说道：“天坑里下来人了。走，过去看看……”

说着率先朝石窟外走去。

这时张幺爷却说：“对了，只顾着说这边的事情了，差点把一件人命关天的事情搞忘了！”

“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兆丰问。

“春明还被关在那边的一个山洞里面，我得过去看看。”张幺爷慌了起来。

兆丰却说：“幺爷，不用你操心了。春明现在很安全，没事的。我们就是刚刚从那边山洞里过来的。”

张幺爷说：“那你咋不是从那个洞洞里过来的，而是撑船从这边过来的？”

兆丰说：“那道石门的机关被刚才的那伙人锁死了，我们就只好从天坑上翻过来了。”

张幺爷哦哦地应着，总算是放了心。

兆丰给张幺爷解释完春明的事情，也脚跟脚地朝石窟外走。他几步追上日渥布吉，两个人解了那条木船的缆绳，上了船。一直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坐在码头边的山魈也紧跟着跳上了木船。

日渥布吉撑起手里的长篙。船缓缓地驶出了石窟。

“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张幺爷问。

佘诗韵说：“他们是接人进来。”

果然如佘诗韵说的那样，不一会儿，日渥布吉划着船回来了。船上多出了三个男人。这三个男人都在四十来岁开外，虽然穿着乡里人的衣服，但从脸上刚毅果敢的线条和炯炯有神的眼睛可以很直接的判断出，这几个人绝对不是种庄稼的普通老百姓。

几个人弃船上岸，急冲冲地朝石窟内走来。

张幺爷他们对刚来的这几个人好奇得很，眼巴巴地看着。

几个人走近后，在离张幺爷他们一两米的地方停下来。然后就着地上一块呈椭圆形的岩石围着蹲下。

张幺爷和张子恒从来人衣服下摆的缝隙间看见了手枪的皮套！

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人朝兆丰和日渥布吉说：“事情紧急，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兆丰，日渥布吉马山带上卧牛村的两个人回卧牛村取出东西。我们在这儿看住这股国民党的残余部队。在张子坤回来之前，我们还不能对这伙人采取必要的行动。”

日渥布吉说：“这股残余份子会不会从山洞里秘密地逃掉？”

那人说：“很难说，我们马上就会跟进去咬住他们！分头行动吧。”

那人说话简明扼要，布置任务也简单明了。他朝日渥布吉说了这番话后，即刻带上另外两个人，快步走到码头边，上了那条木船，撑着篙出了石窟……

日渥布吉和兆丰脸上的表情也极其庄重起来，但这种庄重中又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张幺爷和张子恒正纳闷，猜想刚来的这三个人是什么背景的人。这时日渥布吉走过去，拍了一下张幺爷的肩膀，朝张幺爷说：“张幺爷，你过来一下，我和兆丰有要紧的话要跟你说。”

张幺爷愣头愣脑地站了起来，跟着兆丰和张子恒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张幺爷，你真的在你的菜园地里埋着你淘沟时淘出来的东西吗？”日渥布吉问。

张幺爷没有想到日渥布吉会冷不丁地问他这件问题。而他当初跟佘诗韵说这件事情的时是在喝醉了酒的情形下说的。他已经把这件事给淡忘了，所以打了一个愣神说：“你是咋知道的？”

日渥布吉皱了下眉头，说：“这不是你亲口说的吗？不记得了？”

张幺爷挠了挠头，说：“记得，我是跟佘女子说过这话。不过当时我是被她灌醉了，顺嘴这么说的。”

“你不会是喝了酒信口开河吧？”日渥布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幺爷说，眼神变得有点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