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悠扬的班得瑞钢琴曲，刻着复杂花纹的欧洲贵族式吊灯，玫瑰色的落地窗帘，林晓坐在这个餐厅里，浑身不自在。看着对面的莫轻寒低头不语的样子，他在心里已经把风万里骂了几百遍。

虽然让风万里一个浪漫点的地方吃饭，但这氛围也太暧昧了吧！两根银盏蜡烛点在桌边，一瓶红酒架在架子上，两名服务员虎视眈眈地在旁边看着，随时准备服务。这样的氛围让俩人都非常尴尬。

“您好，这是你们点的前菜和汤慢用。”服务员特别有礼貌，轻轻地上菜之后，退后几步看着他们用餐。这是一个法式餐厅，服务周到，上菜的顺序也是一板一眼。

“谢谢！”莫轻寒用小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下去，露出满足的笑容，像是一只小猫，“不错，挺好喝的。”

“那就好。”林晓也很开心。不过看着身边一脸微笑的服务员，他就有些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他转过头去讪讪地对服务员笑道：“你们其实不用在这里的，有事儿的话就去忙吧。”

“那好的，先生随时喊我们。”服务员微微一笑，礼貌地走开了。

“哈哈！”莫轻寒拍拍额头，忍不住笑了起来，声音跟铃铛似的，“其实刚才我也觉得挺尴尬的，你说这些人盯着我们，哪儿吃的下啊。”

“这地方是风万里，他说挺好的。”林晓为自己辩解。虽然他想浪漫一些，但这也太明显了吧，他不想让莫轻寒感到压力太大。

“其实这地方很不错，甜品也很好吃。”莫轻寒吃了一口甜品，又是连连夸赞。她将头发向后捋了一下，细细品尝着，优雅的动作让林晓觉得赏心悦目。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能再见到你。”林晓有些感慨，五年的光阴，一晃就过去了。想起往昔，仿若昨日。

莫轻寒点点头，问道：“这么多年没见，初中的同学都怎么样了？我初一转学之后，那些老同学，就一个都没见过了。”

林晓一叹：“虽然初中毕业才几年，不过我真的觉得时间太遥远了。那些同学，我也很久没再联系。”他看着莫轻寒，笑道，“不过大家应该都记得你吧，记得有一次班会，你跳了一支舞蹈，惊艳全场，大家都看呆了。”

“哪儿有那么夸张？”莫轻寒抿着嘴，微羞。

“哈哈。”林晓大笑，他没想到有一天能够这样和莫轻寒一起吃饭聊天，看着她娇羞的样子，简直是至极的幸福。他开玩笑道：“后来你转学了，害得班里好多男生都忧郁了好几个月。”

“……”莫轻寒无语地白了一眼林晓，“你还是那样的无赖相，简直和初中的时候一模一样。”

“啊？你还记得我初中时候的样子啊。”林晓一脸自豪地说道，“看来，当时我也是很惊艳的嘛。”

“啪！”莫轻寒一巴掌打在林晓手臂上，酥酥的，麻麻的林晓心情一荡。

莫轻寒嘟着嘴看着林晓：“你知道我为什么记得你吗？初一那年，你在大街上把一个女孩子的裙子给扒了下来，后对方家长都找到学校来了。当时班里的女生都说你是个色情狂。还有一次，你和同学在教室打架，丢出一把椅子，把另外一个同学砸伤了。记得当时班主任一脚把你踹出了几米远。”

“不用记得这么清楚吧？那不是班主任把我踹出几米远，是我躲了几米远好吗？”林晓尴尬至极，“小时候不懂事，好汉不提当年勇嘛，咳咳。”

莫轻寒“噗嗤”一笑，像是盛开的牡丹：“不过我看你现在伪装得挺好的，要不是初中和你是同学，还真看不清你的本质。”

“人是会变好的，你应该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都回头很多年了。”林晓大汗，本质论真伤人啊。他赶紧转移话题：“你从小就学习舞蹈了吗？我记得初中的时候你跳舞跳得很好。”

莫轻寒点点头：“小学的时候，我父亲就逼着我学习舞蹈，一练就是好几年。但是读了高中以后，就没怎么跳了。”

“为什么，学习太忙了吗？”林晓猜测。

“不是。”莫轻寒苦涩地笑，“后来我父亲因事故去世，我也就无心练舞了，这样一荒废，就再也没怎么跳。”

“哦，对不起。”看着一脸哀伤的莫轻寒，林晓心头一痛。

“没事。”莫轻寒莞尔一笑，“当时是很伤心的，现在转眼一算，我父亲去世已经有三年多。很多感情就像是茶叶一样，被时间的冷水冲泡，慢慢变成了一杯凉茶而已。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怎么悲痛了。”

林晓开导她：“别这么说。有些感情无论愿不愿意去回顾，它都会存在。虽然伯父去世了，但只要你还活着，这些情感就不会逝去。”

莫轻寒一听，眼眶都红了，她拿起纸巾捂住眼睛。林晓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哭了吧？他有些坐立不安——根据他看电视剧的经验，这个时候应该轻轻抚摸女孩子的肩膀，或者背部？

他把手伸出去，正要图谋不轨，莫轻寒却突然放下纸巾，说道：“对不起，其实现在没事儿了，只是有时候想起来，还是有些悲伤。”

林晓闪电般将手伸回，挠了挠脑袋，“也怪我，不该问你这的，哈哈。”

林晓内心有鬼，正觉得尴尬之际，莫轻寒的响了。

“你到我们学校来了？”莫轻寒蹙着眉头，看了看林晓，轻轻说了声对不起，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谁啊？林晓心中好奇，只隐约又听到莫轻寒说了句“没时间”，就看见莫轻寒又走远了。不过很明显，不是好事。

“怎么了？”等莫轻寒回来，林晓关切地问道。

“没事。”莫轻寒的眼神躲躲闪闪的林晓感觉必有缘故，但他也不深究，愉快地聊起了其它的事情。

总而言之，聚餐是令人愉快的，虽然中间有几次尴尬地沉默，但林晓努力地找着话题，气氛不错。

吃完的时候莫轻寒忽然认真地看着林晓，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林晓，你知道吗？人真的是会变的。就像是你，曾经的超级无赖不仅考上了H大，而且也完全不像以前那样泼皮了，倒有几分儒雅之风。”

林晓心里大为高兴，但他偏要嘴硬：“我倒是很怀念曾经那段辉煌的岁月呢！”

“你还是这么讨厌，油嘴滑舌的！”莫轻寒玉手轻扬，又打了他一下，打得林晓飘飘欲仙。莫轻寒说道：“就像如今的你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你一样，恐怕现在的我也很难再认清五年前的自己了吧！”

林晓定定地看着莫轻寒，心里莫名升起几分冲动，他认真地说道：“不管你怎么改变，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最完美的你。”

“嗯？”莫轻寒被吓了一大跳，低下头咳嗽几声，装作喝汤。

“咳！”林晓也是脸红，这是怎么了？一不小心就说漏了。

……

晚上十点多，校园逐渐安静下来。昏黄的路灯照在杨树的叶子上，又落在地上，显得十分静谧。林晓和莫轻寒在学校漫无目的的走着，闻着旁边女孩子身上独特的气息，听着她淡淡的呼吸声，林晓只觉得心头发热。

晚风、明月、美人、青春，爱情，人生的美好尽汇于此啊！

他们拐过一个路口，已经望到了莫轻寒的宿舍楼，这时候路边的座椅上站起一个人，冲过来就抓住莫轻寒的手臂，喊道：“莫轻寒，你怎么回事老子等这么久？”

林晓气极，这是哪里蹦出来的疯狗呢？他连忙把莫轻寒拉到身后，看了看前面的男生——一头的黄毛，穿着嬉皮士风格的衣服，脖子上挂着一条长长的银色项链。他那肥硕的，鼓起的大肚子，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突出。

莫轻寒也有几分气愤：“孙强，你不要再来纠缠我！”

“呦呵？”孙强用那胖手一把推开林晓，看着莫轻寒，“才毕业几天，你就翻脸不认人了？莫轻寒，你果然是个薄情寡义的婊子。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自己考上了H大就与众不同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的丑事都抖出来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晓简直气炸了！他强忍着怒气，静静地盯着孙强说道：“你说话文明点行吗？”

孙强一巴掌扇开林晓：“你小子谁啊，英雄救美啊？哪条道上混的啊？给我滚一边去！”他看着莫轻寒，怪声怪气喊道：“可以啊，才上大学不久，又勾搭上一个男的。”

“你是我们学校的吗？”林晓拦在莫轻寒前面。

“老子是莫轻寒的高中同学，外加男朋友。小子，你是她什么人啊，我们的事需要你管吗？”孙强一脸倨傲，把林晓往后推。

“孙强，你不要胡说八道！”莫轻寒气得眼睛都红了。

“莫轻寒，你给老子装什么清纯？”孙强大怒，又过来抓莫轻寒的手臂。

“去你妈的！”林晓突然暴起，像头愤怒的狮子，他一脚就踹到了孙强的肚子上，感觉像是踹进了一团棉花球。

“嗷！”这一脚是这么的突然，孙强像是受伤的狼一样吼了一声，声音都变形了。他顿时疼得蹲了下来，兀自张口大骂：“马匹的，老子非弄死你小子不可！莫轻寒，你这个贱……”

“我先弄死你！”林晓气得脑子充血，冲上去一巴掌就扇在了孙强的脸上，将他的骂声打了回去。又是狠狠的一脚，把孙强踢倒在地。林晓用膝盖狠狠顶住孙强的脊椎，又将他的双臂反扭，用手把孙强的头狠狠按在住，不停地往地上磕。林晓真是气坏了，下手特别狠，小时候用过的狠招全都使了出来。当年那个混社会的大哥教了他一些打架的小技巧，他可都没忘记呢。

孙强怎么挣扎都爬不起来，但他嘴上还不停喊着：“小子，有种你今天弄死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啪”的一声，林晓一巴掌扇了过去，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孙强的脸瞬间就肿了一片，林晓怒吼道：“嚷嚷，你给我嚷嚷啊！”

“我要去你们学校告你，你斗殴，你无故暴力殴打路人！”孙强说话都有些漏风了，还不停地威胁。

“老子先把你打在床上躺三年，等老子毕业了你再来学校告我吧！”林晓感觉体内的暴虐因子复活了，很久没有这样愉悦地打过人。他孙强的头，使劲地往水泥地上磕，“砰砰”的响声在夜晚显得格外清脆。

“林晓，别打了！”莫轻寒都害怕起来，赶紧过来拉林晓。林晓一听，不知怎么的，心中豪气顿生，似乎回到了当年横扫一条街的年纪，又用力了几分。

“吸！”孙强怕了，知道今天碰到了硬茬子，这样砸下去他的脸真要瘫了。这位打人的手法太流氓，真心不像个大学生。他心虚地喊道，“你别打了，再打我跟你没完。”

再打就没完，不再打当然就没事了。林晓一听孙强说话的气势，就知道他在服软。林晓松开手孙强起来，一脸和煦地笑道：“哥们，还玩吗？”

孙强看了看林晓眼中的凶光，感觉这小伙是真的有点猛。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太凶残了，大学生都这么不文明。他噎了一口唾沫，放下狠话：“算你狠，老子下次再找你算账。”

看着孙强踉跄的背影，林晓呵呵一笑，下次估计是下辈吧。

“林晓，谢谢你！”莫轻寒注视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晓在心中默默叹口气，他不是傻子，刚才的事情他也能猜出一二，只是不愿意去相信而已。他笑道：“你没事吧，轻寒？”

“没事。”莫轻寒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俩人一直走到宿舍门口，莫轻寒突然问道，“林晓，你就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林晓深吸一口气，笑呵呵地看着莫轻寒：“是怎么回事对我来说，不！的是，你是莫轻寒，这就足够了！”他在心中又默默补一句——的是，我没法不喜欢你！

“谢谢你，林晓！”莫轻寒愣了一下，竟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一抹眼圈，冲进了宿舍楼。

林晓望着莫轻寒的背影，心里发酸，这些年，莫轻寒过得也不容易罢？他握紧拳头，呢喃着：“轻寒，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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