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一周就将迎来期末考试和学业水平考试。

丁澄的偏科实在有些严重，她干脆放弃复习擅长的科目，整天手里拿着知识点手册死记硬背，如果不能一次性顺利通过会考，那就意味着还需要花费时间准备补考，她不想再经受一次折磨了。

虽然江云吉说会考的难度系数不大，但丁澄还是严阵以待的准备复习。

早自习时候，周晏清丢给丁澄一本粉色的本子，娇艳颜色的本子放在手里和他外形实在不搭。

“这是什么？”丁澄问。

“随便整理出来的数学知识点，借你看两天。”周晏清回答。

丁澄打开本子，上面还用不同颜色的记号笔做了标记和注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周晏清，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给我的？”

“看我干什么？看笔记啊......是不是还想不及格？”周晏清被丁澄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有些难为情，不自在的用手指拂了拂鼻尖。

“噢......好！”

本子上都是周晏清自己归纳的例题和公式运用，详细注释了步骤说明，看起来比课本上的推导过程更容易。

而且......字迹也比上次好多了......

丁澄感激地看向周晏清，像周晏清这样成绩好还乐于助人的人，在她眼里的形象就跟登山健将还愿意拖着体力不支的人登顶一样高大。

王峻逸看到周晏清把自己整理的笔记给了丁澄，嚷嚷着他也要一份。

“你不是有了秘密武器嘛，还需要这个？”周晏清骂骂咧咧的把王峻逸缠在他脖颈处的胳膊扒下来，“我的脖子都快被你勒断了......放开！你是想害死我吧！”

“还不许人想上进了，不给我就不放开。”王峻逸说得冠冕堂皇，双手紧紧箍住周晏清的肩膀。

“这是给我的。”丁澄也急了。

王峻逸说道：“就一个笔记又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听到“定情信物”四个，丁澄的脸一下红了，“就只有一本。”

“还有没有别的笔记借我看看？随便什么科目都行，我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要抱得对脚才行啊。”

丁澄从没见王峻逸学习这么积极过，“你以前不是不在意成绩嘛，怎么突然转性子了？”

“上次不是凭运气排名上升了嘛，我就在我奶奶面前吹牛说是自己最近学习刻苦努力，牛都吹出去了，也不好意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周晏清用力挣脱开他的束缚，用的力气太大连脖颈都变得通红，“你还是专攻一个科目突击吧。”

王峻逸捣蒜般点头赞同，“你说得对。”

为了得到知识点笔记，这个时候不管周晏清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同意。

周晏清从书堆里抽出一本习题册丢给王峻逸，“这是我以前写得比较详细的一本练习册。”

王峻逸稳稳地接住册子，咧着嘴说，“好嘞！够意思！”

会考的考试范围老师早就已经划出来了，丁澄制定了详细的复习计划，按照计划她绝对能赶在考试前完成一轮复习。

她端坐在书桌前照着笔记本上的解题过程重新计算，才坐下没多久整个人就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最终她还是躺到床上睡觉了。

虽然复习计划得很有条理，并且严格照着计划完成了，但复习完一遍后丁澄还是感觉大脑空空如也。

丁曜辉每次喝得酩酊大醉后都会消停一段时间，每天都照常和江佩兰去店里打理生意，晚上回家后就和江佩兰在客厅看电视。两人也不怎么说话，电视里播放的是晚间新闻，新闻一结束，没多久客厅的灯就熄灭了。

丁澄被刁钻的题目折磨得头疼，她烦躁的把本子合上走出去透气。

江佩兰和丁曜辉两人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看电视，丁澄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牛奶坐在沙发的中间，三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电视荧幕一句话也不说，这画面说不出的奇怪。

虽然他们两人之前没有交流，但只要有丁澄在，话题总会围绕她展开。

江佩兰看着丁澄手里刚拧开的瓶盖，开口说：“睡前不能吃冰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丁澄仰头喝牛奶的动作被迫中断，她反驳说，“喝牛奶对身体好。”

“不是说不准喝牛奶，是让你喝热的。”丁曜辉也在一旁开口说道。

丁澄无奈，只好去厨房把牛奶倒在玻璃杯子里隔水加热。

她实在无法理解父母的相处模式，原本之前两人互不理睬各做各的，但又总会默契般地统一战线，冲着她一个人火力全开念叨个没完。

丁曜辉只要一喝酒两人绝对吵得不可开交，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回到客房卧室睡觉，醉酒后他就会自己消停一段时间，又勤勤恳恳的操持店里的事情。

时间久了，江佩兰也懒得管了，只他不闹事就行了。

丁澄坐在书桌前仰头几口喝完了那杯热牛奶，她把书本都收到书包里放好。

......

江云吉把考试时间表和考场安排表粘在黑板旁边的宣传栏上，丁澄看着白纸黑字印着的时间表，这才真正感受到了考试的逼近。

一食堂窗口前挤满了乌泱泱的人群，远远只能看到一抹抹深蓝色的校服来回穿梭。

他们四人又一起去了二楼食堂，周晏清和王峻逸去排队打饭，丁澄和吴静姝去找座位。

食堂二楼的电视常年播放体育频道，为抢个好位置看球赛，周晏清和王峻逸每次下课就飞奔向食堂，丁澄和吴静姝懒得和他们一起跑，大多时候都是在一食堂吃饭。

要不是因为今早的语文课默写诗句拖堂了，四人也不会凑到一起。

“你们要吃什么？”周晏清问。

“烧茄子，糖醋排骨，麻辣豆腐。”丁澄踮起脚尖看看了窗口前排的队伍，毫不客气的报了菜单。

“排骨换成红烧肉，其他和丁澄一样。”吴静姝说。

“好，你们守好座位，当心让别人占了。”

两人一头涌入人群后就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了。

刚一坐下，吴静姝用手肘拐了丁澄胳膊一下。

“是赵岩恺，我没看错吧？”她小声地说，眼睛往左瞟了几眼。

“谁啊？我没配眼镜，看不清楚。”丁澄故意东张西望的大声说道。

吴静姝紧张得快要昏厥，连忙拉着她的手臂，脸上写满了慌乱，她不满地说道：“你怎么那么记仇啊！”

丁澄转过身的时候看到赵岩恺正好抬起头，他的脸正对着吴静姝的方向，难怪她紧张得不行。

“放心，隔得这么远，他是顺风耳才能听到。”

丁澄说话时混杂着电视里传来的“断球了”的惊呼声，要是他能听到也算他天赋异禀了。

“他们两怎么还不来啊，好饿......”丁澄笑着探出头，转眼就看到周晏清和王峻逸两只手高高抬着餐盘从窗口人群里挤了出来。

她把头凑到吴静姝耳边，“你现在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要镇定一点啊！”

吴静姝清了清喉咙。

王峻逸把餐盘摆在吴静姝面前，“累死我了，就为了你想吃的红烧肉我跑了两个窗口了。”

餐盘里的菜完全超出以往的分量，吴静姝瞪大了眼睛，“怎么这么多菜！”

丁澄气冲冲地说，“为什么以前我们的分量没有这么多？食堂阿姨也太偏心了吧！”

“可能阿姨觉得你们女生饭量小，”周晏清开口，“现在够吃了吧？”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丁澄夹起一块排骨放到嘴里，“我就是觉得以前的分量对不起我饭卡里刷掉的钱，看来以后还是让你们买饭比较好。”

吴静姝又偷瞄了一眼赵岩恺，点着头附和着丁澄的提议。

周晏清欣然同意，“没问题，以后中午一起吃饭就行了。”

王峻逸把视线从电视转移到她俩身上，“别掩饰了，就是你俩能吃。”

以往这个时候吴静姝早就手拍桌面大骂了，她和丁澄同时瞪了王峻逸一眼，然后安静的和盘子里的饭菜作斗争，眼睛飘忽不定地往旁边瞟。

“能吃是福，懂不懂？”丁澄也不顾及面子问题了，再丢脸能比得过上次运动会？

王峻逸看着一反常态的吴静姝，边吃饭边皱起眉头。

丁澄猜到了她的心思，咧起嘴角想笑又不敢笑，只能低着头扒饭。

丁澄原本只是在说玩笑话，没料到周晏清会答应帮自己打饭，她太感谢电视里播放的球赛把周晏清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不然面对面和他边聊天边吃饭，她会紧张到消化不良。

丁澄后来回想起来，怎么也想不明白当时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没出息的想法。

王峻逸和周晏清很快吃完了餐盘里的饭菜，两人抬着头看电视里赛况激烈的球赛，手舞足蹈地讨论着运动员的扣篮动作。

丁澄低着头机械式地大口大口把饭菜往嘴里塞。

“你怎么吃这么快？吃太快容易胃疼，又不赶时间。”

周晏清你总算说出了一句对得起自己长相的话！丁澄在心里大声地呐喊。

吴静姝低着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丁澄一眼，丁澄装作没看到，无视了她露出的狡黠目光。

丁澄看了看周晏清的空餐盘，腮边塞得鼓鼓的。

周晏清笑了，“我们不催你，慢慢吃。”

“这还差不多。”

直到赵岩恺端着餐盘从旁边走过，吴静姝才收回她贼眉鼠眼的目光。

吴静姝以为在二食堂就能偶遇到赵岩恺，但往后的几天她都没有遇到，她的心情有些失落。

与此同时，考试周如期而至。

周晏清和丁澄这次凑巧的在同一考场，更巧的是两人座位号码居然是一头一尾。

考试前，丁澄拿着周晏清给的笔记本认真钻研，周晏清偷偷站在她身后看了半晌才悠悠开口：“你公式还没背下来啊？”

丁澄受到惊吓，双手环抱在胸口猛地转过身来，看到周晏清的脸她大骂道：“你走过来怎么都不出声啊！我吓得手都哆嗦了！”

周晏清嬉皮笑脸地说，“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精神百倍了？”

“托您的福，我现在脉率增快异常精神。”丁澄眯着眼睛扯出一个明晃晃虚假的笑脸。

“我远远的就叫你名字了，可是你又不搭理我。”周晏清辩解道。

明明是他的错，倒还显得自己委屈了。

丁澄懒得搭理他，双手捧着一本小册子神情严肃。

“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可不想明年来补考，到时候多丢人啊。”

“你平时数学不及格的时候我看你也挺坦然的。”

“又不一样！”提及自己的垫底数学成绩，丁澄吼了出来。

周晏清没料到丁澄会突然这么一吼，“我就......就是随口一说......你原来嗓门这么大啊！”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一脸欣喜的把手搭到丁澄的肩膀上。

他在搞什么把戏？

他的表情就好像丁澄做出了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丁澄越看越摸不着头脑。

“老师发下草稿纸后你就先把公式默写到上面，这样就不怕做题时候想不起来了。”周晏清想了一会儿，给她支了一招。

丁澄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一进考场就照做了。

最难过的不是看到成绩单上那可怜的分数，而是在考场上，在时间的流逝之中，在才刚刚开启的比赛里，你的世界就被按下了暂停键，别人在这场竞赛中急速前行，你无所事事的看着别人的背影望尘莫及，停笔的每一秒钟内心都在饱受煎熬。

丁澄拿起记满公式的草稿纸一角，看一眼试题又看一眼公式，睁大了眼睛想要从里面找到问题剥茧抽丝的路径。

她坐在角落最后一排的位置，抬起头就能看到周晏清的背影。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双手后背，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台下的考生，就像夜间蹲在树梢上猎食的猫头鹰，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地里随时可能会出没的老鼠。

丁澄东张西望的样子像极了那只待捕的老鼠，她的目光和监考老师的目光相会，丁澄一惊，镇定地收回视线，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瞥着眉头装出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

监考老师走下讲台绕着转了一圈，丁澄把写得满当当的那一面答题卡翻过来。

他经过时看了丁澄一眼，然后又回到讲台上。

安静的考场只能听到试卷翻转的声音，就连忍不住地咳嗽在这种环境下都突兀得像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丁澄百无聊赖地看着卷子发呆。

......

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后，大家回到教室准备开本学期最后一堂班会。

黎海宁一如既往地和冯婧讨论试题答案，冯婧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她每次在考试结束后就像是要把之前没说出的话一次性补上一样，说起考试来滔滔不绝。

“这次期末考试真的太难了，数学是谁出的题啊？有一道填空题差点没做出来，会考题目倒是简单。”黎海宁骂骂咧咧的说，“填空倒数第二题你算出来没？”

“我算出来的结果是**”冯婧回想了一下说道，“其实就是计算过程稍微复杂了一些，有点浪费时间，好在.......”

“最后一题的方程你怎么算的......”

丁澄摇着头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她把头枕在堆积的书本上把自己放空。

吴静姝问，“终于考完了，过年你们要去哪儿玩？”

王峻逸脸上隐藏不住的兴奋，“我要回老家过年，终于可以去看我爷爷奶奶了，耶！太好了！”

“你就不担心成绩短信？”

“怕什么？我当初留的联系电话就是我自己的号码。”王峻逸得意地说。

“你胆子真大，被老班发现了有你好受的。”

“到时候再说呗，这不是还没被发现嘛。”他无所谓的耸肩说道。

丁澄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俊不禁。

“你呢？感觉过年都没什么好玩的。”她侧着身子问周晏清。

不等周晏清回答，江云吉就笑容满面的站在讲台上问道，“孩子们，考得怎么样呀？”

下面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五天后期末考试成绩就出来了，大家可以自行查看，学校照例会以短信形式把成绩发送到家长的手机上......”

“老师，寒假作业可不可以少布置一点啊？别的科目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了......”有人壮着胆子举手提问，大家都用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江云吉笑眯眯的说，“我可以再多发两套试卷，办公室抽屉里还有很多。”

“别啊别啊！老师别理他！作业量正合适，不多不少......”其他同学迅速倒戈，争先恐后的阻拦江云吉继续开口。

他这一开口，就活生生多出几套卷子啊！

江云吉笑而不语，用手势示意安静，教室立马安静下来。他一脸满足的看着下面一张张惴惴不安的脸，丁澄心想就算是呼风唤雨也不抵他这一刻的威风。

“老师还是很仁慈的，放轻松......肯定会让你们开心过年的，前提是不准敷衍了事，要认真做试题......假期要注意安全......最后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

欢乐的情绪总能快速传播开来，江云吉语调轻快，快速讲完了班会内容。

大家早已按捺不住假期来临的兴奋，说话间隙都在偷偷整理自己的书桌，听完江云吉的结束词异口同声地开口：“知道啦！”

周晏清笑着看向丁澄，“开学见。”

“开学见。”

分别时的约定更像是一个盼头，那意味着，早在分别的时候，就已经期待着和你的下一次见面了。

这本质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