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鹏】

方玲琳约我出来吃东西，她给我发了一个地理位置，显示的一家甜品店。她是怎么知道我爱吃奶油的。我很爱吃奶油，以前李瑗馨过生日时她会买很大、奶油很多的蛋糕，她每次都只吃一块，剩下的都由我吃完，她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

我在甜品店待了快有两个小时了方玲琳才到，她张口准备解释着什么被我打断了。我没有生气，迟到这种事是人之常情。不过她还是说明了原因，公司分给她处理一些文件所以耽误了些时间。方玲琳现在是越来越干练，我曾在某一饭局上听蒋茂的合作伙伴说方玲琳做事雷厉风行，对下属要求极为严苛，她的助理换了一茬又一茬。

“我听说你又换了一个助理？”我问她。方玲琳给我一个白眼，“你是不知道现在来实习或者刚工作的男孩女孩有多蠢，什么事都做不好却还有公主王子的脾气，说他们两句就受不了，我原来当助理的时候比他们苦多了，被经理骂了只能乖乖受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工作！”

我笑着问她是不是太严苛了。

“屁！我对他们的要求还不及我原来工作量的三分之一呢！”

我哈哈大笑，“所以你就想报复回来，想让他们也尝一尝你当年受过的苦？”

“说什么呐，他们工作量本来就是他们该做的。噢！难不成让他们每天闲着却还能拿工资，还以为上大学呢？”方玲琳看样子有些生气，“你帮谁的，不站在我这替我说话反倒质问起我来了。”

“哎呦姑奶奶小点声，我站你这边还不成吗，以后谁说你我跟谁急好不好。”我赶紧安慰道，方才已经有几个客人往我们这边看了。

“这家甜品店的蛋糕做的特别好吃，我公司同事过生日就是在这里拿的蛋糕。”方玲琳像是原谅我了也就没再之前的话题，她说了这么久包还在身上挂着。

我把她的包拿下来后，她解脱般似的甩掉累赘，一门心思的看着桌上的甜品，我笑着问她是不是饿坏了。

她说，“有点。不过你怎么把吃的东西都点好了啊！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样的吗？”

别的不敢保证，论吃甜品我算是大师了。我在瑞典待了一个半月，我几乎吃遍了种类的甜品，还学会其中的几道。不得不说瑞典的奶油和面包都是最好的，再腻的奶油我都能接受，那段日子我算是嗜甜如命，体重也在蹭蹭的往上长。

“你就放心吃吧，我挑的你肯定爱吃。”

方玲琳眼神有点怀疑，不过还是吃了起来。连吃了几口终于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这个奶油不太腻，太甜的怕你受不了。”我说，“这里的红茶味道不错，配这种甜度适中的奶油刚好。”

“你还挺会吃的吗，太腻的奶油我吃不下去，还容易胖。”

本想说她的已经很好了胖一点也无所谓，可却又说不出口。我不太习惯说些赞美的词句，听起来会很刻意，这会让我很不舒服。

“你在欧洲待了两年吃过最好的甜品是什么？”方玲琳吃的有点急，下巴那儿都沾上了草莓酱。

我用手指将她下巴的草莓酱抹下来，“Sem。一种奶油和面包搭配的甜品，你肯定是吃不来的，那奶油太腻了。”我吃掉了手指上的草莓酱，“这什么粉底，怎么这么难吃。”

方玲琳笑着看我，什么也没说。

那是我迄今为止吃过最好吃的面包。抵达瑞典那天恰逢“忏悔星期二”，我在旅馆安顿下来后准备去外面找点吃的东西。彼时已经很晚了，街上只有寥寥可数的酒鬼和一些巡逻的警察。我费尽全力向警察询问哪里还有开业的餐厅，操着斯德哥尔摩本地口音的警察带我来到了一家小酒吧，此刻酒吧香气扑鼻，我竟然闻不到丝毫酒味。

警察用瑞典语向酒吧老板说明了情况。好在老板会英语，他招呼着我坐下，我俩寒暄了一阵后服务生从后厨端来一盘面包，他说我来的真是时候，现在店里就这三块蛋糕了。那三块蛋糕闻起来很香，而且这些蛋糕不是面包带着奶油，而是奶油包着面包。我这才知道蛋糕的香味完全遮掩了这里的酒味。酒吧老板问我喜欢吃甜的吗，我点头回应。他饶有兴趣的笑着，他说这可是奶油炸弹啊不知道你能不能受的了。

如他所说，我吃了两口就受不了，感觉自己的心被泡在糖水罐子里，然后我就我不争气的哭了。人啊，委屈或者烦闷到一定程度时，突如其来的关怀会使你坚硬的内心柔软下来，而我竟然在几块蛋糕面前露出了真情。

酒吧老板看着我哭了先是很诧异，然后笑着问我这奶油是不是让你心都孵化了？

见我不做声，他我来一杯苦艾酒，据说苦艾酒配上“Sem”会让你的心变的更加温柔。

我喝了很多苦艾酒，渐渐失去了意识哭到了崩溃，整个人狼狈不堪，像是一滩喝醉的烂泥。酒吧老板那晚听了我说了很多他听不懂的语言，估计整个酒吧的人都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而我的唯一的记忆是那晚我说了整宿的对不起。

离开昌城那天我把蒋茂从他的婚礼上拽到了医院，李瑗馨那时早已病入膏肓，两支气管插进了她的鼻孔里勉强维持着生命。我麻木的望着她，期待能有不一样的神采出现在她虚弱的脸上。

病榻上的女人强打着精神看着我俩，我很害怕她那本就软弱的眼皮会精疲力竭再也睁不开。那天病房发生的事我早已不愿提及，记得很清楚是我在医院的病房里对李瑗馨说对不起，李瑗馨哭了，不过依旧像以前见我俩时笑靥如花。

她说，孙鹏你没什么可对不起我的，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搅乱了大家。我忍着不哭，可旁边的蒋茂早已哭的不成样子，我怕我会卸下心中防线陪着他哭。我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抉择，我拍了拍蒋茂的肩膀，最后看了一眼李瑗馨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我不想对她说道别的话。

十几个小时后当飞机停在斯德哥尔摩阿兰达国际机场时，我打开了，蒋茂的短信是唯一的问候。

“她走了。”

机场内的人们各怀心事，我就站在原地看着每一个人从我眼前走过，直到最后地勤来问我发生了什么情况。我摇手示意没什么大碍，与我同行来的人了。

我想起了陪李瑗馨第一次过生日的那天，那时我们才初三。李瑗馨的聚会地点订在了一家ktv，那天总共去了六个人，除了我和蒋茂外还有班里两个女生和一个外班的女生。

都是李瑗馨的闺蜜，几个女人学着大人的样子画着淡妆，不过还是梳着马尾，搭配起来倒也不违和。她们四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把我跟蒋茂晾在了一边。我还好，倒是蒋茂全程一直很拘谨，如同一根紧绷的琴弦，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去KTV。

女生们拿着麦不撒手，我和蒋茂充当着歌迷，安静的听歌。还是李瑗馨打破了尴尬，她叫喊我和蒋茂来点歌，我正欲起身蒋茂拉住我说替他点几首周杰伦的。那时候华语歌坛被港台歌手统治，而周杰伦则是个中翘楚，原来蒋茂也追星啊。

当《彩虹》的前奏响起时我拿起了话筒，没想到李瑗馨也举起了话筒，“看不见你的笑我怎么睡得着，你的身影这么近我却抱不到，没有地球太阳还是会绕，没有理由我也能自己走，你要离开我知道很简单，你说依赖是我们的阻碍，就算放开那能不能别没收我的爱，当作我最后才明白。”

唱完之后那群女生开始起哄，在此气氛下我和李瑗馨有些不好意思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包厢。在走廊里我鼓起勇气牵了李瑗馨的手，传递来的温暖直达我的内心，我开始傻笑，以为握住了全世界。就这样待了好一会我俩才进去，我俩心照不宣的都没说什么，本以为她们还会起哄乱问，没想到那三个女生竟然老老实实的听蒋茂唱歌。不得不说蒋茂唱的真的好听，不过那首歌的词听起来可真悲伤啊！

“如果要走请你记得我，如果难过请你忘了我。”

十三四岁的年级，不敢言爱只能说喜欢。

小的时候，我想过很多次以后的情景，我想象着我能向电影电视剧里的那样碰到自己女生，彼时我身旁的男孩们都在以整蛊女生为乐，多年之后我才明白原来那也是一种男生对女生表达方式。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不愿意去整蛊和捣乱呢？那些男孩们洋洋得意的样子让我有点羡慕。我以为总有一天会跟那群男孩一样，故意抓几只毛毛虫放在女孩们的笔盒里；又或者揪着她们的辫子像赢得战争所缴获的战利品一样炫耀，可是那一天迟迟没有到来。记忆里我老爹的同事总是带着她家的女儿来我家玩，我俩年龄相仿所以很容易的玩到了一块。我会将身旁好玩的、好吃的一股脑的分享给她，我承认我是有点喜欢她的，但我总觉得缺点什么，我决定应该揪她的辫子或者故意吓她才能表达我喜欢她的心意。然而我错了，这么做的后果是我将那个女孩弄哭了，为此还被我老爹揍了一顿，潜移默化中我竟然没有了原来所谓的‘喜欢’。那段时间我很懊恼，电影电视剧里的喜欢也会被我嗤之以鼻，我不再去幻想那个叫做情感，那是虚构的、骗人的。

直到某一天，我惊奇的发现身旁的男孩们开始变了，他们去欺负女孩，反倒是像我先前一样开始分享某件好玩的物品或者好笑的事情。从前那些在女孩面前大大咧咧的男孩们变成了唯唯诺诺的小男生。男孩整蛊女生反倒不会引起女孩的好感，相反当你懂得分享快乐时女生才会真正注意你，揪辫子和吓唬人一点都没用。于是我又无奈又好笑的发现，原来并不是我没有碰到自己女孩，而是我比同龄的男孩更早的学会了追求女生的方式。

我忘了什么时候才注意到李瑗馨，是那种注意。初一刚开学那会她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头，女孩比男孩发育的早，不过没有男孩快。半个学期之后我就比她高了，我坐在她的斜对面，上课时总时不时的朝她哪里看，她的马尾总是比其他女生扎得漂亮。直到有一天我的举动被我的同桌发现了，她就开始起哄问我是不是喜欢李瑗馨，我没有否认。从那开始，班里的同学会故意大声嚷嚷孙鹏喜欢李瑗馨，作为话题的中心人物我倒没有显得不好意思，相反我却很自豪，彼时我们这群孩子还很幼稚，而我认为我是更高级的幼稚。与班里男生课间休息打篮球时倘若李瑗馨经过，他们则会起哄并且把球给我让我耍帅，只可惜我从来没有在李瑗馨经过的时候投进去过球，她好像成我的软肋。后来李瑗馨问过我是不是投篮命中率不好，她从来没有见过我进球，我笑着摸摸她的头解释，那是因为每当你经过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压根手上还是在心里。

第一次牵手，我不敢张嘴说话。因为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我深怕心跳的声音出胸腔、通过声道。那天开始，我便肆无忌惮的去李瑗馨的位置闲聊，每次蒋茂都在那儿埋头刷题，我就打发他离开，同李瑗馨牵手也更加光明正大了。我问李瑗馨高中要去哪里上，她说本校挺好的就留本校吧。我说那我也留我们学校，李瑗馨皱了皱眉，表示不信。我的成绩不好，但也不是非常差的那种，但是要想上我们学校的高中还是有些困难，我笑着对李瑗馨说如果我考上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她捂着嘴笑，我俩彼此都知道那个条件是什么。等到中考出成绩那天我查了分数，641过了分数线十分，我了下情绪用QQ发消息说分数的事，她回复我说恭喜你。

于是，在初中谢师宴上我当着班主任的面向李瑗馨表白，在班主任复杂的眼神下我俩相互拥抱，她接受了我的表白，那句“恭喜你”的另一层意思是恭喜你成为我的男朋友。

班主任信誓旦旦的对我们说早恋不好，可我们都看得出来班主任的严肃时装出来的。初三的夏夜晚风清凉，月光下我主动吻了李瑗馨。月光在她的马尾上施了魔法，我的内心受到了感召种了树开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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