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升的肾上腺素让王冰呼吸急促，太阳穴突突地跳，他试着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一看对方手机上的消息，王冰说：“老……老哥，她收不到你的信息，她已经把你拉黑了，你没看见下面的系统提示吗？”

“我知道！！！”李铁柱粗暴地朝副驾驶的靠背捶了一拳，把靠背放平，然后来到王冰旁边，瞪着眼珠子说，“微讯、信息、ＱＱ、陌陌，我统统留言了，她一定能看到！她敢不回我消息，我就隔一小时杀一个人！”

王冰紧张地吞咽唾沫，考虑着对策，李铁柱的偏执太深了，劝是不可能的，要保命得先顺着他。

“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沟通？你可以好好说的。”

“艹！”李铁柱大吼，“我怎么好好说，我打电话，她不接；我去她单位找她，她叫保安！她根本就不把我这个丈夫当回事，当初我是为了她才进监狱的，为她我受了多少罪，我一直这么爱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这是她的问题，你不用拿别人的问题惩罚自己。”

“不，她不是别人，她是我老婆，我老婆……”李铁柱蹲下来，抱着头呜呜地哭起来，“我们都办过婚礼，也睡过，她说要跟我一辈子的，为什么要离开我！”

李铁柱哭得很凄凉，王冰能感觉到他心里的痛苦，以李铁柱那病入膏肓的认知模式来看，他完完全全被徐丽丽辜负了。

哭着哭着，李铁柱咳嗽起来，飞沫溅到王冰脸上，王冰注意到他的脸膛发红，似乎不全是因为情绪激动。

这个发现令王冰突然惊恐万分，他说：“老哥，你……你发烧了？”

李铁柱用手堵着嘴，咳得满手是唾沫，他大咧咧地在裤子上擦了下手掌，说：“怎么了？”

“我们去医院吧，不然你会有危险！”

“去医院才会有危险！”李铁柱斩钉截铁地说。

这人疯了，他是极端的偏执和强迫思维。

李铁柱又是一通咳嗽，飞沫在车里飞舞，王冰拼命屏住呼吸，憋得脸都红了。

咳完，李铁柱居然还摸出一根烟点上，王冰说：“你还抽烟！？”

“抽了烟，嗓子里的痰就能出来，会舒服点，呸……”李铁柱朝车门吐口痰，这辆车是小组四人流动的家，看见它被糟蹋王冰心如刀绞。

李铁柱一边抽烟一边咳嗽，烟气从鼻子里面乱喷，他说：“我知道我染上这病活不成了，所以我要干件大事，有个男的老是上她那儿去，你说他们晚上关了灯在屋里干什么？ＣＴＭＤ，这口恶气我早咽不下去了，现在我没几天好活了，所以一大早我跑去，一枪崩了那男的，哈哈，爽！她跟谁好我就杀了谁，我要把世界上男人都杀光，看她还能跟谁好！”

王冰气愤极了，他拼命劝说自己冷静，不要激怒罪犯，特别是一个认定自己不久于人世的罪犯。

“你是‘凭栏客’吗？”

“谁？”李铁柱挑起一根眉毛。

“那看来我们找错人了，我们在找一个绰号‘凭栏客’的罪犯，不是你！没有警察抓你，你的病也可以治，你并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别这样极端好不好，我可以帮你的。”

“怎么帮？”李铁柱轻慢地问，“你能叫徐丽丽认我这个丈夫吗？”

“可以试着沟通。”

“哼，沟通？我知道她咋回事，她本来是爱我的，可自打来了城市，她就被这花花世界迷了心窍，嫌我这个丈夫穷，可我也在努力呀！”李铁柱把胸口捶得砰砰响，“出狱这些年我到处打工挣钱，我换了十几份工作，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呢，只要她给我机会，我可以把她宠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不，跟着你才不可能幸福，王冰在心里说，嘴上却说：“我知道你很爱她，是不是方式有问题？你跟踪、骚扰，弄伤她朋友，这会让她越来越害怕你，尤其是你这个形象……”

“我形象怎么了？”李铁柱凶神恶煞地问，蓬乱的头发里还沾着一些石灰屑。

“你好好收拾一下还是挺帅的，写一封深情的信，或者买份礼物去见她，请她吃饭、看电影。你很爱她，可她不知道呀，你得说出来！”

李铁柱鄙视地说：“这算什么？城里人虚伪的把戏？我不需要这些，我是她丈夫，走到哪我都是她丈夫。”

“请问你这个丈夫为她做了什么？”

“我每天都想她，我绝不碰别的女人，连看都不看，我打工挣钱，让自己变好，这些还不够吗？我就问，这份痴心世上谁能比得了！啊？”

王冰闭上眼睛叹息一声，根本就是什么也没做过嘛，一厢情愿地扮演着丈夫的角色，坚持不懈地骚扰和跟踪对方，居然能维持两年之久。

是什么让他这么执著的？

王冰仿佛明白了，这对于李铁柱来说就是一种平衡，也许他潜意识里知道自己永远都得不到徐丽丽，倘若不这样自欺欺人的话，他才会真正崩溃。

顺从无用，直接揭出问题源头呢？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这声音让王冰精神一震，李铁柱却瞪大眼睛，疯了一样摇晃王冰的肩膀，“你通风报信了！你通风报信了？二五仔！”

“老哥，我被绑着呢！怎么通风报信……一定是你的手机信号！”

李铁柱气得咬牙，把手机扔在地上怒踩一脚，然后跳回驾驶座，一踩油门，汽车发动的惯性让王冰摔到地上，摔得全身几乎要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