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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这东西真的能够让毒瘟疫彻底解决？”陈解鞍手上抓着一株草，外表枯黄，但底下根茎发达。

根茎一节一节，中间蓬发如同一个个白胖的小子，这种草又被陈顾北叫做婴儿草。

“这是我近年来所能查到的最为靠谱的方子。”他五年前被掳走，关在怪人巢穴中长达两年。两年里，毒入骨髓，心肺，将当初那个威武大将军折磨成了现在的老人。

他被抓住的那两年里也不是一无所获，那些人把他当成死人，根本不设防，很多话都是当着面说的。其中一个方子，便是用经年的怪人心头血做药引子，辅以婴儿草制作所谓的解药。

如今二虎被陈解鞍带走，少了药引，就算有了婴儿草也没那么快让陵安脱离危险。

想到此处，陈顾北神色不善，他看了一眼陈解鞍，将婴儿草夺过后径直走向自己的药柜。背身时佝偻着身子，他已经比陈解鞍还要矮。

“陵安迟早要完，不过就是早晚的事情。”他冷声冷语，见到这个多年未见的儿子，从未感到过庆幸，他甚至羡慕。那个女人的儿子果然不与他一样，尤其是那双眼睛，瞧什么都是无情。

倒是有个能入眼的村姑，他猛烈的咳嗽起来，对陈解鞍之前忤逆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而这，就是拜你所赐。没有那孩子的心头血，这解药就没法做出来。陈昱，你真想为了一个本就该死的毒人，去害满城的百姓吗！你曾经的胆魄呢！”

药柜一打开，满目的婴儿草。

陈顾北将东西放进去后，狠狠合上。

他要看看，这个目中没老子的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陈解鞍面无表情，“父亲，命无贵贱。”

“哈哈。”老者阴阳怪气的笑着，听听，这是谁在说命无贵贱这四字。天下谁都可能有资格，偏偏他没有。“五年没见，你倒是有了人气。好儿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当初在军营中，陈解鞍是不近人情，几乎是被当成铁面阎王。这样的一个人，和自己说，命无贵贱，真给老子长脸。

陈顾北收起笑，他没有继续和他说那些所谓的大道理。“为父并无怪你之意，既然你执意保下那小毒人的命，自然是站你这一边。我累了，先出去吧，记得明日多挖些婴儿草。”

陈解鞍迟疑了一下，他看向陈顾北，似乎在担心是否有事。

“还有，即便我再看不上那丫头，可那毕竟是你夫人。”陈顾北随意的拿起一根手指长的人参须，根本没有看一眼陈解鞍。“陈家的规矩，你还是要教她的。京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性子刚烈，易怒，那些个老东西可不是我，如果恼了那些人，你应该不想看见。”

彭，回应他的是摔门声。

呵。

一声轻笑，从帘子后传出。

陈顾北按着额头，满屋的药香却遮不住恶心人的奇臭味。

这个老家伙居然来了陵安，水本就深，如今毒瘟疫一起，又浑了起来，怕是日子要不好过了。

“有事就说。”见不得人的玩意，若不是刚刚自己用药遮住他的气味，陈解鞍怕是很快就会发现。

“咯咯咯……”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格外难听，陈顾北沉着脸，下一刻就要发起脾气。来人这才停下，讥讽的说道：“奴家真是要哭了，见着这一幕父慈子孝。”

随着帘子一动，一个身材矮小，白胖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着红艳的轻纱罩裙，画了芙蓉妆，小唇被手遮住，似乎是在笑，又是不是。

“哎哟，大人这是生气咯！您可别和奴家生气，我这小嘴就爱瞎说大实话。”

“哼。”这个不男不女的是三皇子的属下，江湖人称阴南鬼。在他三岁时，他家人剪了他的命，根子想把他卖进宫里。但是路上出了岔子，宫里便进不去了。他家中人便觉得他是个不幸，又没了子孙根，处处排挤，捉弄，恶怼，终于在一天，全家八口除了这个阴南鬼全死了。

仵作说是误吃了鼠药，当时不过十岁的阴南鬼因为悲惨身世惹人怜惜，从未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陈顾北却是知道，这个阴南鬼在十岁时被家中人送给别人做娈童，机缘巧合下得了三皇子的欢心。这事被家里头知道后，就处处逮着要钱。这些贪婪无妄的人，还没要到钱就都被十岁小儿送去了地府。

“我也不和大人说些废话，其实这次奴家前来，还是为主子传个口信的。陵安的事情早些处理了吧，要不是你生的好小子咬的太紧，这条尾巴可不舍得掉。”

“主子不要陵安了？”

这事情倒是稀奇，主子他最觊觎的就是这陵安，怎么突然好心想要放过了？

阴南鬼白了一眼，在这个男人身上，陈顾北看见了媚意。“陵安本就是障眼法，亏主子说你聪明，看来几年都没行军打仗，脑子都生了锈吧。”

他没接着数落陈顾北，当年他是如何厉害，如今便是怎么凄惨。“奴家好心和您说说明白，主子从没把陵安放在眼里过。选了这儿，无非就是觉得天高皇帝远，没人会注意。而且，这陵安的郡主也早就没了当姑娘时的利落，她早已经被所谓情爱毁了魂。”

“陵安顶多就是块踏脚石，他在主子眼里屁都不算。”他理了理自己的乌发，平白多了几分撩拨。“还有，三皇子打算把十四殿下丢出去背锅，主子的意思是，让您出面。”

陈顾北手上的东西掉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看着阴南鬼。“回京都？”

“当然，你也知道，如今您体内的毒越发严重。恐怕时日无多，既然如此，不如做些事情让主子高兴高兴。比如，报复柳俞意。”

他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看着陈顾北更是不屑。当初多厉害多威风的人物，居然被柳俞意一个女人折磨成了这样。

说句实在话，要不是因为主子这人跳脱，爱看些什么狗血。不然陈顾北也活不到现在，即便，现在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行了，话奴家是带到了。”他哼笑了一声，娇态十足，“既然是要回京都，自然是得风风光光回去。药引子我也给你找好了，无水村一个叫柳野的，他娘你应该认识，是三皇子的姘头丹儿。可千万别再心软，想想柳俞意的嘴脸。”

陈顾北自听到柳俞意名字后，就再没了心思。就连阴南鬼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

这边的小夫妻气氛就有些不同，季湘抱住陈解鞍的腰身，几日未见，他好像瘦了一些。

季湘心疼的又想掉眼泪，“相公，你是不是都没怎么吃饭。”

李阳简直是听不下去了，他愤然离开，在场的两人却都没注意到。

和陈解鞍叽叽歪歪了好一会儿，又说起了陈顾北的事情。两人就把连日来遇到的事情整理了一下，各自对上几句话。

到了后来，季湘皱起眉头，“我觉得你爹有点不对劲。”

问起哪里不对劲，季湘又说不出来。

她找过张暴富，不过那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刚刚骂过他以后就不再出来。

又在温家村过了七八日，这群人准备启程回无水村。

陈顾北要押后，他还有些事情得处理。

先出发的是李阳，大约是过了半天，陈解鞍和季湘这才回到无水村。

到了无水村后，第一个见到的却不是孙薇，而是施晖。

“你咋来了陵安？”

为了充分表达自己的震惊，季湘是张大了嘴巴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啊声。

施晖装作挖耳朵，笑笑说。“好久不见，有没有想你哥哥。”

哥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施晖和乔苏沫联系到一起，这是原主亲哥，我去，她之前怎么忘记了。

“好妹妹！”

他立马激动起来，“我当初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你不平凡，果然啊，我妹妹哪里有平凡的样子。”他哭了起来，温润公子的模样霎时成了那种街头弱女子。

季湘尴尬的上前，想要拥抱他，又觉得太熟。所以拍拍他的肩膀，“别哭了，别哭了。我其实第一眼见到你感觉也有点熟悉，没想到你会是我亲哥。”

施晖呜哇的大哭，然后抱住季湘。

陈解鞍：黑脸，你再不放开我媳妇，我可能会杀了你。

季湘手足无措的看着大家，施晖之后掉着眼泪，放开她后，还带着哭腔，“妹妹，再叫一句大哥。”

“大哥。”季湘无奈叹口气。

“哎！”

“那个我们先进去吧，这里人怪多的，你一个男子汉流眼泪也不合适。”

“屁话，男子哪有不流泪的，那是没到感情。我这是找到了亲妹妹，我高兴！”

……

于是，一路上施晖是哭着被季湘哄回去的。

等孙薇，还有大家都到了的时候，他又成了那公子模样。

“湘湘，你总算回来了，我都想着你要再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了。”

孙薇抱住季湘，李阳在后白了她。

没想到季湘还没笑两声，门外就冒出个女子，犹如雪山冰融的美人儿在门口定定的看着她们。

她颤颤巍巍，犹如春风下的杨柳。

“师……师兄……”

咯噔……

季湘看向陈解鞍，他皱着眉头，忽然舒展开，带着与平时不同的笑容，“烟儿？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