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蒲接过来，直接打开瓶盖，把矿泉水往脸上浇去。

他有点晕乎乎的。

这样可以快速清醒，快速有真实感——

乔敛右给他买水，也正是这个目的。

后来，乔敛右和霍蒲又去跳了一次。

教练看着乔敛右，有点刮目相看：“你很不错！”

乔敛右：“谢谢夸奖。”

“教练教练，我呢？”霍蒲要夸奖的样子。

教练为难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不错。”

霍蒲好希望回到天真的少年时代啊，那时他还不懂看人脸色。

有时候，不懂别人的心情，也是一种快乐。

霍蒲撇撇嘴。

教练笑了：“霍总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你第一次跳伞，比起一般人其实也很好了，只是比起乔先生，还是有一点放不开，相信你下一次会做得更好。”

霍蒲：“谢谢。”

官方也可以如此温暖。

“接下来去哪儿？”

离开那儿以后，霍蒲问乔敛右，“你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乔敛右看了看远方，冷不丁说：“我想去天上。”

霍蒲：“啧啧，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乔敛右笑了笑，“开玩笑的。”他说，一边想了想，“去书店吧，买几本书。”

霍蒲说：“行！”

他们的下一程，到达了书店。

乔敛右买了一箱书。

霍蒲：“……”

“我有一种无语的感觉。”霍蒲眨巴这眼睛说，“你这是多认为自己无知啊？！”

乔敛右说：“我乐意。”

“你来书房还有搁书的地方吗？”

乔敛右结账，一边被提醒了一般，皱着眉头：“好像，真没有地方了。”

那段时间，他疯得太彻底，把大书房的空余地方，都用书给占了，好像这样，就能够显得温暖一点似的。

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第三个地方去哪儿了。”

“请说。”霍蒲道，“舍命陪君子。”

乔敛右面无表情地说：“去买房。”

霍蒲呛着了。

“你！！！”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那么的朴实无华……

霍蒲看着那道冷酷的理所当然的背影，只好跟上了。

“我有一套闲置的房子。”霍蒲说了一句。

“你要把房子卖给我吗？”

乔敛右问。

霍蒲说：“白送都成啊。”

乔敛右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这一世你应该做艺术家，偏偏要做什么生意人。”

霍蒲恍然的样子：“你也是这么觉得吧，我也是！！”

乔敛右叹了口气：“不用。”

他说：“我要买一套新的。”

霍蒲说：“你们公司不也卖房子吗，还要你买？！”

乔敛右说：“我比较善良，给点钱让对家挣挣，行吗？”

霍蒲：“……我竟无言以对，牛还是你牛。”

乔敛右努力找事情去充实每一天的十二个小时，而不至于虚度。

晚上他会在梦里告诉她，他白天里的经历。

乔敛右买了房子以后，又开始买东西摆置。

忙完了，天都黑了。

乔敛右突然说：“我应该买精装修的房子，拎包入住的。”

霍蒲皮笑肉不笑：“你终于醒悟了，我以为你在为你儿子省钱。”

乔敛右说：“辛苦了，走，请你吃饭。”

霍蒲眼睛亮起来：“走！”

他都快饿死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各自回家了。

客厅里摆放着的钢琴已经很久没有人弹奏了。

乔敛右坐在凳子上，弹了一首《献给爱丽丝》。

两个孩子或许本来就没睡着，从楼上下来了，惊喜地看着他：“爸爸，您回来了。”

乔敛右把钢琴合上，对他们说：“回来了，不走了。”

他走到他们面前，把新房子的钥匙递给他们。

乔承疑惑地问：“爸，你买了房子？”

乔敛右说：“买给你们的新房。”

乔承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乔敛右含笑道：“不是领了结婚证吗，前阵子我太忙，也太累了，没顾得上你们，我早就该买一套新房送给你们了。”

乔承说：“谢谢爸爸，其实，也不用的，我们都……”

“我知道你们都买得起。”乔敛右说，“但这是长辈的一点小心意，就当为你们的新生活掀开第一页的篇章，安心的收下吧。”

乔承点了点头。

吴加贝笑道：“谢谢爸爸。”

乔敛右嗯了一声：“明天你们就搬出去吧。”

吴加贝和乔承面面相觑。

乔敛右说：“空了来看看我就行了，结婚以后，你们该有自己的天地。”

乔承有点哀怨，那神情……简直跟他妈妈神似。

乔敛右哭笑不得，抬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后脑勺：“行了，放心吧，我没事。”

乔承说：“爸爸，我有事啊。”

吴加贝点头：“我们不想搬出去。”

乔敛右挑了挑眉：“你们在这儿住惯了，正常，不过，去吧，这是我的决定。”

乔承气的转身上楼了。

吴加贝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自己的后背，突然被乔敛右拍了拍：“你去安慰他。”

吴加贝转头，看着父亲：“爸爸……为什么？”

乔敛右面沉如水：“因为我想清净清净。”

这时候，吴加贝也生气了，像个孩子一样，重重地哼了一声，加重步伐走了。

乔敛右笑了。

这两个臭小子……

真是被惯着了。

他回到了房间，突然看着空气说：“那个和尚对我说什么辟邪，什么人鬼殊途，什么对我不好，其实是因为他知道你在我身边吧？”

空气里很安静。

乔敛右道：“所以我让他们离开了这个房子，这样，他们就不会受到影响了吧。”

温月白忍不住点头，“这样最好。”

她说，他却听不到。

乔敛右真的是一个聪明的人，足够会举一反三了。

温月白看着他，在他身边坐下了。

乔敛右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面，他照常与她说着平时的生活。

他不知道这样的一天会不会突然结束？

温月白说她也不知道。

三个月后，苏贺和吴玉离开了。

温月白都没来得及跟他们告别，苏贺和吴玉也是一样，温月白就看到他们不受控制地后退，手牵着手消失了。

温月白没敢告诉乔敛右这件事。

中间，霍蒲出了一场车祸，医生说差一点点这个人就没了。

平安符似乎起到了作用，保住了霍蒲的一条命。

霍蒲痊愈以后，对乔敛右说：“我得有个后代！”

于是，霍蒲消失了好一阵子。

再次出现，当真牵着一个孩子出现在了乔敛右的面前。

还是会走路的。

但是，乔敛右分明记得，霍蒲才走不过三个月啊。

霍蒲说：“我也不知道他算不算私生子……”

乔敛右：“……”

“反正在我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他已经降生在这个世上了。”

乔敛右挑了挑眉，看到了漂亮的男孩儿鄙视地看了霍蒲一眼，似乎在迷惑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的父亲。

乔敛右顿时就笑了，喜欢上了这个小孩子。

他说：“过来。”

漂亮的男孩儿巴巴地看着乔敛右，甩开了霍蒲的手，跑向了乔敛右，那样子，好像乔敛右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乔敛右受宠若惊，他不算一个讨孩子喜欢的人，他的亲生儿子在很小的时候都不太喜欢他的……

难道……

他现在真的变了？

哪儿变了？

气质？还是脾气？！

乔敛右笑了笑，说：“慢点，别摔倒了。”

他说出口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似乎真的变了很多。

霍蒲目瞪口呆，看着孩子骤然放慢的脚步，说：“这下倒是很听话了啊！！”

乔敛右拉着男孩儿，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看着他：“我叫威森。”

“霍威森？”

男孩儿不太情愿地嗯了一声。

乔敛右看着他：“你好像很不愿意随霍蒲的姓氏？”

男孩儿并不否认。

乔敛右突然起了点坏心眼，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霍蒲，对漂亮的男孩儿说：“那么，你叫乔威森，怎么样？”

男孩儿和男孩儿的父亲：“……”

霍蒲骂道：“乔敛右，你做个人吧！”

乔敛右不在意般笑了。

漂亮的男孩儿看着乔敛右：“你好看。”

乔敛右愣住了。

“你比他还要好看！”男孩儿指了指霍蒲。

霍蒲：“闭嘴吧……用你说！”

男孩儿哼了一声，不客气地白了霍蒲一眼。

“在这里，你最丑！”

霍蒲：“……霍威森，你有胆子，给我再说一遍！”

男孩儿哼了一声，“成全你，在这里，你最丑，没我好看，也没爸爸好看！”

霍蒲扎心了：“你刚刚叫谁爸爸！！”

男孩儿指了指乔敛右，特别乐于欺负自己的亲生父亲，说：“他呀！”

乔敛右忍住了笑，看着霍蒲，很同情他。

谁让这个二货儿在孩子面前说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私生子呢……

孩子指不定在想原来他在他爸爸的心里连个私生子都算不上……

这能不记恨上吗？！！

霍蒲好气啊，气到要犯心脏病了。

他说：“乔敛右，你最好别把他返手给我，否则，我，我把他送福利院！！！”

漂亮的男孩儿愤怒地看着霍蒲。

乔敛右微微皱眉，严厉提醒霍蒲：“胡说八道什么，福利院只收孤儿，不接待他。”

漂亮的男孩儿立刻被委婉地安慰到了，眼泪巴巴地看着乔敛右，委屈喊道：“爸爸……”

乔敛右：“……”

这就不太好笑了。

要不是霍蒲看起来太混账，他能招上欺骗人孩子感情的嫌疑吗？！

唉……就是一声叹息！！

霍蒲转身就走了。

乔敛右也没拦他，说来也是自己不好，欺负人干什么呢。

乔敛右在心里不是太认真地反省了一下自己，随后看着漂亮的男孩儿，说：“你爸爸伤心了。”

霍威森垂了垂眸：“我也伤心了。”

乔敛右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亲父子，哪儿有隔夜仇。我给你讲一个故事，我自己的故事，你想不想听？”

乔敛右觉得自己果然变的温柔了好多……

霍威森抬头看着他：“听。”

乔敛右告诉他：“曾经我和我的父亲关系也不好，因为我的妈妈。”

“我也是！！！”霍威森目光发亮。

乔敛右并不意外，到了现在，霍蒲才知道他的存在，那么这空白的几年里，这个孩子肯定是跟着他的母亲的。

如今，是在为他自己，或者为他的母亲不平吧……

乔敛右继续说：“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爸爸其实很爱我和妈妈。”

年纪太小的男孩儿并不理解后来的意思。

乔敛右拿出一块硬币，问他：“这只有一面吗？”

男孩儿摇头，回答：“有两面。”

“人和它一样，都有两面，也许你现在看到的是你爸爸坏的一面，但是你愿意相信，他还有可爱的，好的一面吗？”

男孩儿落寞地问：爸爸真的还有另一面，好的一面吗？”

乔敛右说：“当然了，我告诉你，你爸爸曾经救助了很多小动物。”

男孩儿诧异地看着乔敛右，顿了顿，他撇撇嘴：“原来我还不如小动物。”

这脑回路……乔敛右一时哑口无言，是霍蒲的亲生儿子没错了。

“没关系。”再说下去就会适得其反了，乔敛右点到为止，他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孩子点头。

乔敛右道：“你懂意思？”

“妈妈教过我。”

乔敛右夸赞：“看来你的妈妈是一个合格的好妈妈。”

这很大程度上获得了孩子的好感，孩子笑了，“是的，我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她很爱我，或许……也很爱爸爸。”

乔敛右迷惑地皱了皱眉头。

他实在想象不出，那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居然能……生下霍蒲的孩子。

乔承和吴加贝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看到乔敛右面前的孩子，两个人不约而同愣了一下。

漂亮的男孩儿看到了乔承和吴加贝的脸，惊呼一声，一句话脱口而出：“爸爸，他们长的好漂亮！！”

像看到了两孔雀似的……

“爸爸？？？？？”乔承脸色一白，看着这孩子，目光已经出现尖锐的敌意了。

吴加贝同样……被惊吓到魂不附体。

到底从哪儿出现一倒霉孩子……和他们抢爸爸？！！

乔敛右看着他们急需要哄的小孩子神情，默了。

这算是，挖坑埋了自己吗？！！

“……”漂亮的男孩儿缩了缩脖子，无助地叫了一声。“爸爸！他们瞪我！”

乔承忍无可忍：“你……”看着这小孩儿姣好的面容，他心都凉了，“爸，你赶走我们，就是为了把他接回来？！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乔承说到最后，已经双眸通红，愤怒到咆哮。

吴加贝同样咬了咬牙，面容有点扭曲。

乔敛右头有点疼。

“他是霍蒲的孩子。”

“你骗谁！”乔承继续吼，“叔叔那德行我还不知道吗！他压根就不喜欢……”

戛然而止。

乔敛右目光阴沉地给了乔承一眼。

乔承被吓到了，也被伤到了：“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完转头跑了。

好像在演偶像剧。

不过，乔敛右是不会配合的。

吴加贝为难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说：“爸爸，他，他真的是你的孩子吗？”

乔敛右道：“你们宁愿相信我会出轨，也不相信霍蒲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真不知道该为我自己感到可悲，还是为霍蒲感到可悲，或是为你们的愚蠢感到可悲可叹！”

吴加贝成功被这段话打击到了……

这就是在骂他们愚蠢，可悲，可叹啊……

吴加贝神色厌厌地低了低头，突然转身跑掉了。

“一个一个遇到事情，就知道跑，这是当在赛道上呢。”

乔敛右叹了口气：“是我太惯着他们了。”

漂亮的男孩儿说：“我听懂了，他们以为我是你的孩子，他们在生气，因为他们是你的孩子？”

乔敛右笑夸：“还是我们的威森聪明。”

男孩儿突然被夸奖，腼腆地拿小手爬了爬脸，像一只高贵，又不失可爱的布偶猫。

乔敛右说：“反正我也一个人，你就陪陪我，好吗？”

乔敛右突然觉得自己老了，看着这个小孩子。

男孩儿说：“好！”

乔敛右笑了笑。

在两个小时后，霍蒲的办公室被人给敲响了。

来的人是乔承和吴加贝。

霍蒲诧异地看着他们：“怎么了？两个少爷……”他调侃道，“这是被谁欺负你了，来告诉我，我给你们报仇去。”

乔承拉开椅子坐下了，按了按眉心：“我爸有了一个私生子。”

霍蒲：“……”

吴加贝立刻纠正：“不是的，那个孩子是您的孩子！”

乔承说：“也就你相信这鬼话！”

吴加贝：“……”

霍蒲转了转眼珠子：“私……私生子啊……怎么回事呢？！”

吴加贝震惊了：“您不知道吗？不应该啊！”

霍蒲故作不解：“我该知道吗？吴加贝，你的意思是你爸爸有私生子，我就应该是他的同谋，是吗？你未免也太低估我高尚的品节了吧……”

乔承一掌拍在桌上：“你看你说你要来对峙，听清楚了吗，我爸在撒谎，叔叔压根就不知道！！”

吴加贝一言难尽：“这……”

乔承红着眼：“我真是没想到，我也会遇到这种破事儿，我爸，他怪不得给我们买房子，突然让我们出去住，原来就是让我们给他的私生子腾地方啊……他对得起我妈妈？我妈尸骨未寒……”

霍蒲立刻纠正：“这都多久了，寒了寒了……”

乔承瞪着霍蒲：“那破孩儿已经会走路了！”

霍蒲皱眉：“说人家破孩儿不好吧……”

乔承嗤笑：“怎么，一个私生子，你要我瞧得起？！”

霍蒲看了乔承一眼：“那也是你亲兄弟啊……”

乔承愤怒地踹了下桌子，情绪非常激动：“不是！我没有兄弟！我没有！！！”

霍蒲：“别，别。”

他无言地看着乔承：“你说说你，怎么那么暴躁呢？”

乔承像哭了一样：“你要是活那么大，你爸突然带个私生子回来给你看，你还能冷静？！”

霍蒲：“……也是啊。”

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同一个世界同样都很憋屈的两个孩子，突然就忍不住笑了。

他笑的太明显了，以至于，乔承非常不满：“叔叔，你是在嘲笑我们吗？”

霍蒲哈哈大笑。

吴加贝：“叔叔！！”

霍哈哈哈哈过后，冷静下来了，对他们说：“那个孩子叫做霍威森。”

乔承和吴加贝：“……”

霍蒲说：“我的孩子，我带回来的私生子，如果你们觉得，我在为你们的父亲打掩护的话，那么，算你们来对了地方……”

霍蒲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亲子鉴定单，递给了他们，强调道：“我和霍威森的亲子鉴定单，你们，可以看看。”

乔承立刻翻开看了，看得清清楚楚，目光定格在了结果上，百分之九十八……的结果上。

他干巴巴地说：“那还有百分之二可能不是啊。”

霍蒲翻了个白眼：“你和乔敛右去亲子鉴定，照样是这个结果你信不信？那能说你不是他的孩子吗？！”

乔承神情激动道：“当然不能！”

霍蒲挑了挑眉：“小孩子。”

乔承把亲子鉴定放好在了桌面上，忍不住瞪着霍蒲：“叔叔，你刚刚……”

“逗你们玩儿。”霍蒲理了理领口，“谁叫你们的父亲总是逗我呢，这也许就叫父债子偿？！”

乔承：“……”

都是一群老狐狸！

乔承转头就走。

吴加贝：“……”他无奈地看了一眼霍蒲，他就尖锐多了，留下一句褒贬不明的话：“叔叔，你真的不愧是我爸爸的朋友。”

霍蒲：“直接说我近墨者黑就是了。”

吴加贝笑了笑，转头走了。

霍蒲也笑了，后来又摇了摇头，再笑了：“真的有点好玩儿……”

他突然想念他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