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特这样建筑规划并不合理的城市里，上城区的豪宅是一个奢侈到了不得的东西。

富豪和有头脸的人物大多居住于此，本地的治安和环境秩序也是一流。这里给人最大的感受就是不欢迎外人，外来的马车甚至都进不去。但莱昂之锤不一样，各种精美的武器永远是上流社会的交往中必不可少的道具，工匠们雇佣的马车司机自然也不会受到盘查。

车上，来自雾海的同行者闭目养神，阿图尔也反复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宅邸大门的警卫长有第二级力量的水准，旁边跟着的持枪护卫们也算训练有素。司机老老实实地按照要求下车接受检查。

“先生，我们可以暂时替您保管武器。”

警卫长的制服完全是仿照军服设计，按照安克利姆的纹章学知识，这意味着眼前的是一位投身行伍多年的老兵。他像是招待贵客一样请求维兰德配合。

犹豫之后，维兰德还是把长刀交了出去。

“我们会提您保管好的，不必担心。”说着，警卫长恭敬地双手接过了长刀，阿图尔识趣地把匕首交了上去。

即使如此配合，警卫长依旧要求给两人搜身。

“我和这位朋友是客人，不是囚犯。”被搜身可以说是一件有点丢人的事情，毫无身份之辈才需要受到如此的待遇。

“但这是我雇主的要求，还希望您能配合。”

阿图尔在心里吐槽此人架子之大，但依旧选择了配合。

接着，那个叫维兰德的人主动交以及被搜出来的东西让他目瞪口呆。

“那是手里剑，一共四枚。”

“第二个瓶子不能见光。”

“那个粉末也要拿走吗？”

“别乱碰。羽毛很容易坏。”

大开眼界。

事后，在庆祝大功告成的宴会结束，喝得有点醉意之后，阿图尔忍不住问了身边这位同行人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

维兰德思索了一下，“护腕里的飞刺不激活的话是软的，他们没找到，剩下的就不说了。”

……

两人在警卫长的带领下朝着会客室走去。

狭窄，明亮。

这是会客室给阿图尔的感受。

维兰德的想法则是：便于窃听，便于窥视。

这两个人被晾了十多分钟后，一位戴着眼镜，穿一身黑衣的中年文员形象的男人走了出来。

“您好。”

他非常客气地和二人握手。

在艾森斯塔特以及很多经济发达的城市里，制服变得越来越简朴。斯泰尔抱怨法务部外勤穿的像是参加葬礼，但除去教会这种需要用华贵服饰和威严气派来装点自己的组织，剩下的都渐渐抛弃正常人的服装，向送葬，不对，是专业化方向转变。

“青年才俊，果然二位都很不一般啊。”他面带笑容，向两人介绍，“在下是卡尔·海因茨，叫我卡尔就好。刚刚因为一些麻烦事要处理，给二位添麻烦了。”说着，卡尔又站起身鞠了一躬致歉。

眼前的中年男子就和那些兢兢业业的小职员们别无二致，以至于阿图尔不能想象为什么有人说他“神通广大”。

但他接着一开口就立刻让人知道他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听说神圣遗物学会成员外勤部入会考核时需要对各类炼金术及其产物都有所涉猎，并且至少精通一个类型。”

“对，外勤部喜欢精通极化药剂学和战斗炼金术的人物。”

所谓极化药剂，通常是指可以瞬间产生效果的炼金产物，包括而不限于口服，注射以及喷雾等用法。常常用在战斗之前或者战斗中，由于其性质极不稳定，往往要现场调配，催化。

“那您——？”

“药剂鉴定学。”

“嗬。”卡尔摸着那一小撮胡须，发出混杂称赞的声音。“年轻有为。”

十足的凑数学科，说的好像都混到这一步后谁还不认识药剂一样，但既然把这个当作自己的专长说了出来，卡尔·海因茨相信眼前的人物在炼金药剂上的造诣一定是不同寻常的。

确实不同寻常。

得益于艾登的指导，阿图尔见过的药剂种类多不胜数，甚至用过的珍贵药剂比卡尔·海因茨见过的还多。但就算是卡尔·海因茨把这座宅子里偷运设备组建的炼金工坊交给他，阿图尔也只能看着那堆仪器干瞪眼。

不过阿图尔也没太担心，卡琳是艾登的学生里最顶尖的人物之一。

理论上炼金术士之间的师徒传承是非常紧密的，一位老师终身也不会有几名学生。但艾登是个出名的好脾气，对乐意请教的人来者不拒。只要把想问的东西写在纸条上递过来，但凡不是太离谱的，艾登都会把答案写好，整理在可供所有人查阅的日志上。而对于直接上门求教的，只要不是在法定的节假日，一般都会给出回答。

所以大概有几百人，都会声称自己是受过艾登指点的学生。而被阿图尔记住名字的，只有寥寥几人。

言归正传，卡尔·海因茨客气至极自然是有目的。

在寒暄着问候了他和维兰德近况和来意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切入了正题。

“地脉科考这种事情，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当然乐意资助一把。愿意摆脱伊川的邪恶统治的武士，在困境中需要援手的话，我也不吝啬帮助。”他搓着手，“话虽如此，可熔岩之核确实不太好到手，还希望能多给我的那位朋友几天时间筹备。”

“那谢谢您了。”

阿图尔和维兰德自然知道这个“朋友”不会给你白白帮忙，就算是阿图尔再三承诺日后按照市价连本带利结清款项，人情也是要欠下的。更何况，现在熔岩之核还是空头支票。

果然，卡尔·海因茨扭捏地说出了一个“不情之请”。

“我这里有另外一个朋友，受了些毒伤。”他神色中的焦虑让人感觉受伤的不是朋友，而是自己的至亲。“我们请过医生来看了，但是现在并没有好转的迹象。”

“哦？方便的话，我可以检查一下伤势。”

卡尔·海因茨的语气更加地过意不去，“我那个朋友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硬是撑着不想让别人知道伤势，所以我想问问两位，有没有什么不见面就能诊断的方法。”

很明显，卡尔·海因茨说的是炼金药剂学的基础之一：血样分析。通过研究血液的状况，而推测出患者目前的状况和原因。

恰巧，维兰德也来了兴趣：“在下因为种种原因，学过一些毒理知识，也愿意帮上那位朋友一把。”

“那可真是感激不尽。”卡尔·海因茨激动得差点要给他鞠躬。

很快，一位仆人送来了两个密封采血瓶和两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的是患者的状况。

“炼金术的东西，我也实在是不懂，还希望两位多多费心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说着，卡尔·海因茨将采血瓶和纸条双手捧着送上。“只要两位能帮到我那个倒霉朋友，我事后一定重谢。”

这个中年文员模样的男人送走了二人之后，继续翻找着名册，提特城里的知名炼金术士和医师的资料都在上面。

在短短的两天里，他和自己的几个心腹已经秘密约见了上面的大部分人，却毫无用处。

焦急不已，心乱如麻。

他喃喃自语：“圣灵保佑，让温德尔活下来吧。不然我们就只能去找科林的儿子求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