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奎特先过去了，迪奥也是要过去的，但是在那之前他是想要先和在这座镇子里寻找罗阿的言峰绮礼还有苍崎橙子会合的。

就在他这样前进的道路上，他发现了跪在地上抱着肩膀，低着头的卫宫切嗣。

——这里距离爱尔奎特和罗阿的战场很近。

所以只是看着卫宫切嗣迪奥就清楚对方八成是因为爱尔奎特见过他一面，所以在她对付罗阿之前就给卫宫切嗣顺手救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罗阿的面前…

这件事倒是连猜都不用去猜了。

看到这样的卫宫切嗣，迪奥在内心当中暗自叹息了一声，缓缓向着他所在的位置走了过去。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几次出现类似的情况没准迪奥早就把他丢在一旁不管了。

但是卫宫切嗣不一样。

首先，他是迪奥这一次想看的剧目里的主角。

其次…

卫宫切嗣和他其实多少有点相似的地方——或者说和以前的他有点相似的地方。

在他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处境大概就和现在的卫宫切嗣差不多。

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只不过他只杀了一个人，并且在击杀对方的过程当中就认清楚了情况——没错，那个人就是迪奥的养父，时辰。

但是卫宫切嗣也杀了父亲，还是亲爹，还杀了养母和师傅……明明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之后竟然还什么都没搞清楚。

大概就是这样罕见的稀有程度，所以迪奥才会觉得他有着足以称为主角的潜力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迪奥走到了卫宫切嗣的身边，也没打招呼，一脚踢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他整个人踢的倒在了地上，旋即才蹲在了他的面前，单手抓着他的脑袋给他提了起来。

这会儿的卫宫切嗣也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双眼无神，就好像陷入了什么死胡同一样。

“成熟点，你一个成年人，露出这幅被大象踩扁了的棉花团的样子也没人会同情你啊。可能路过之后觉得恶心没准还会往你身上吐口痰呢。”

迪奥的话没能让卫宫切嗣有什么反应，这点也早就在迪奥的预计当中，所以他也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刚刚经历了什么我大致也能想象得到。说到底，你现在没准是觉得，自己无论牺牲些什么，这座镇子都救不回来，你打不过爱尔奎特，也打不过罗阿，无论如何都打不过。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一直以来的那一套也就行不通了吧……”

“看到爱尔奎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应该清楚。她第一次就是我派过去找你的，不过我本来以为那样的一次打击应该就能敲碎你的脊梁骨，撕开你的伪装——但是现在看来你脸上带着的东西太厚，那种程度对你来说都不算是猛药了对吧？”

这样说着，迪奥一把把卫宫切嗣的脑袋甩到地上，以俯视的角度冷漠的看着他。

“承认吧，切嗣。你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一条错误的道路，比谁都坚持理想，却又比谁距离理想都离得更远……而亲手造就了这种结果的不是别人，不是命运，就是你自己啊！“

迪奥的话终于让卫宫切嗣的表情动了动，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真的等话到了嘴边的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伪装没被撕开之前，可能卫宫切嗣还能冷漠的说些什么逞强的话。

但是现在这幅面具被迪奥彻底撕开了，他躺在地上，眼角甚至湿润了起来，就仿佛这么多年来的痛苦和不快全部都在这一刻爆发，这么多年来的惩罚在这一刻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就和一个受害者一样。

草（中文）

“杀戮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人觉得是正义的行为，你在杀戮的同时，杀掉了你觉得应该牺牲的，但是不该被牺牲的人也觉得你是个屠夫，是个刽子手。你想要成为正义的伙伴，但是你越是努力就越是没人觉得你站在正义的一方……”

“或许你想听我说的是——唯有见过真正的恐惧才不会畏惧虚假的恐惧，对付恶魔只有成为比它更可怕的恶魔——但我只能说，别开玩笑了！”

“正义的伙伴这样的名词不是已经成了你一次次杀戮的借口吗？而且你在一次次的杀戮当中竟然还没发现……不，可能你已经发现了。”

“大概你就是发现了自己把自己的理想推的越来越远，所以你才越是觉得难受，觉得自己不该继续下去。可一旦放弃了就证明了你一直以来都是错的，就要彻底撕掉你那个正义伙伴的外壳，让你确认自己只是一个无药可救，罪大恶极的杀手，大罪人。”

一边说着，迪奥摇了摇头，就直接坐在了卫宫切嗣的面前。

“所以，你还打算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到下一次你觉得自己力量不够，就算寻找借口，就算手段用尽，就算如此也无能为力，坠入地狱的时候才能自醒过来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就太恶心了。”

说到这里，迪奥不说了，而卫宫切嗣这会儿也挣扎着爬了起来，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用无神的双眼看着天空。

也不知道是在忏悔还是在和迪奥辩解，但总之他开口了。

“我第一次对自己父亲开抢的时候没准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做的不一定对……但是当我真正得知了自己做的没准是错的那个时候，大概是我对养母也是恩师所乘坐的飞机发出导弹的那个瞬间……”

“最开始我真的觉得自己是那种漫画书当中的黑暗骑士，如果是为了正义的话那我什么都能做，什么角色都可以成为。”

“可越是继续下去我就越是发现——所谓的正义的伙伴不过只是小孩子的梦想，也是唯有小孩子才有权利坚持的理想，而一旦你成为了大人，那么你就不再能背负这样的理想继续前进了。”

“我是真的做错了吧……”

“没准比被我杀掉的家伙们还要罪无可恕。”

“披着正义的外皮，本质却是无药可救的大恶人吗？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迪奥，当我真正承认了这件事的时候，我竟然就连丝毫的内疚也不存在了。”

卫宫切嗣的脸上挂起了一抹自嘲的笑。

“没准我可能是天生的大恶人也说不定啊……”

听到卫宫切嗣这好像交代遗言一般的行为，迪奥在他沉默下来的时候就哼了一声。

“所以，你为什么要内疚？”

听到迪奥的话，卫宫切嗣愣了一下。

他本以为迪奥撕开他的面具大概是要给他灌上一口鸡汤了，但是现在看来……卧槽，鸡汤里好像有毒！

“你觉得自己罪无可恕的时候就是你还是没能彻底把脸上的面具给扯下来。既然你都承认自己是罪人了，那你内疚什么？恶人会因为自己杀了人而内疚吗？”

一边说着，迪奥站了起来。

“我不会说什么你在杀人的时候有着自己的理由，如何如何……那都是屁话，既然杀了人就好好承认自己是个恶人，然后背负起被自己杀掉的家伙，继续特么给我走下去啊。”

“完美的英雄，正义的伙伴……我也曾有过对那种能改变一切，挽救一切悲剧的怪物抱有过期待。”

“但是悲剧还是会发生，到了最后那样的家伙都没出现，这也就代表着世界上根本没有完美的英雄。所有的英雄都只能保护自己长开了双臂以后，双臂范围之内的家伙，区别只不过是有些人的手长，有些人的手短。”

“可这能怪别人能力不够吗？不，这个时候应该怪自己能力不够！”

“别期待在你走错了的时候就会有救世主拿着引路的灯跳出来给你指明方向，点亮道路。你倒是自己给自己找条路啊。”

“找条能让自己安心的路。”

“找条不会让自己太痛苦的路。”

“找条适合自己的路。”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方式啊。”

一边说着，一只死徒从迪奥的背后窜了过来。卫宫切嗣看到了这一切，但是还没等他使用魔术的时候，那只死徒的脑袋就被迪奥抓在了手里，它的身子则是好像被某种肉眼无法捕捉到的怪物给撕扯成了碎片。

死徒的眼睛还冒着亮光，而迪奥早就转过身去，背对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死徒那逐渐暗淡下去的双眼还是太过明亮，所以卫宫切嗣在这种光芒的刺激下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有些发黑，久了甚至会觉得有些头晕。

唯有迪奥站在他的面前——这是他唯一能看清楚的。

那道身影在他的前方引导着他，帮他点亮了道路。

卫宫切嗣不清楚迪奥说的那种拿着指路明灯的救世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卫宫切嗣找到了自己的救世主。

不是自己这个正义的伙伴，而是自己这个恶人的救世主。

卫宫切嗣看着越发远去的迪奥，这会儿的他鬼使神差的提高了声音，开口询问了出来。

“能改变一切悲剧，能让世界充满幸福，光明，和平的救世主，正义的伙伴真的不存在吗？”

迪奥听到了卫宫切嗣的话，微微侧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哼哼着笑了起来。

“谁知道呢。”

“但要是真有那么一个家伙连我都逮捕了的话，那我就勉强承认他一点点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