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就是好久没和他斗嘴了。”

“你得了吧，每次都他欺负你，哈哈哈，什么时候有空，来南京啊，我们哥们再喝一顿。”

钱利民的热情看来是发自内心的。

不得不远行的陈大有回想和军情这群人相处时的融洽气氛，心中却越发不是滋味。

正这时，他忽然听钱利民冒出一句：“咿，他回来了，你等会啊。”

然后陈大有模糊听到钱利民在喊：“局座，局座，陈科长电话。”

已走到半路的沈炼辰终于下定决心，回来亲自打个电话给陈大有，明确告诉他，顾顺章叛变了让他快走。

比起自己的设计，布局，和自身的安危，沈炼辰不想因为自己的权衡顾虑导致这些前辈们无辜牺牲。

因为他们本是可以逃掉的。

结果做出这个决定的他才回总部，就听到了值班的钱利民嚷嚷。

沈炼辰很惊喜，但压抑着情绪这就上来拿起电话：“陈科长？”

他劈头就说：“风雨交加的，你赶夜路呢你。?_?”

这话明显就不对味啊，钱利民在边上傻乎乎的：“他没说现在过来啊。”

沈炼辰呵呵着：“他来老子就把他抓起来。”

陈大有在电话那头嚷嚷：“你怎么说话呢？”

“不和你扯，今天一天我都忙死了，对了，反正你我是弟兄，我告诉你个笑话啊，李士群今天居然来投靠我，这畜生还卖了徐恩

曾那厮在武汉的手下抓了谁谁谁的消息。”

“啊？”陈大有惊叫道。

沈炼辰继续逼逼叨叨着：“老子随即忽悠了他一顿，这厮什么都说了，说蔡孟建那边电报给徐恩曾时神神秘秘，说什么有人通共

，说什么务必赶紧过去，总之玄乎的不得了。你说这种人跑来放个屁我就能信吗？哈哈。”

“是啊是啊，李士群就是个小人嘛，我沈老弟你虽然嘴欠，但是英明神武，怎么会搭理他。”

“滚犊子。”沈炼辰破口大骂：“正好，帮我个忙。”

“什么事？”

“既然李士群说了这些话，那说明徐恩曾确实钓到鱼了，武汉那边我管不来，上海这边却是我的直属辖区，我们强强联手抢些功

劳怎么样？”

“你的意思？”

“我怀疑是中共特科的顾顺章落网，那次我去党务诈他的秘书钱壮飞，钱壮飞的反应很奇怪。所以呢，我在想要不要截个胡。他

徐恩曾不是要去武汉亲自询问顾顺章情况，再动手吗？我们先动手就是。”

“你能知道上海的共产党在哪里吗？”陈大有呛他，听丈夫和沈炼辰对话的林娟如的脸越来越白。

情况看来不妙，要不然沈炼辰不会这么说。

沈炼辰直截了当的道：“我一家不行，但现在李士群投靠我了，有党务的人做内线，再加你们配合，那还不够挖出共产党来啊。

依我看徐恩曾去武汉后就要行动，嘿嘿，结果他发现我已经提前行动还抓完了人，你说那厮会是个什么嘴脸？”

说着，他忽然看看窗外，叹道：“雨越来越大了，我得先回家，回家啊！这么大的风雨不回家我特么找罪受呢，有啥明天再联系

吧。陈科长你也早点回去吧。”

陈大有心想，我就在家啊。

他回头看看妻子，林娟如抢过电话：“沈小弟，是我。”

“林姐啊，哈哈，你们夫妻两个够可以的，这么冷的天不回家钻被窝？”沈炼辰口花花着。

林娟如没吭声，因为陈大有又接过了电话。

陈大有其实确定了，沈炼辰在暗示他，沈炼辰从头到尾都在暗示他。

这王八犊子早就知道他的身份却一直护着他，从很早的时候他就这样。

并在此时此刻，做这样的提醒。

陈大有甚至觉得，自己不打这个电话去的话，沈炼辰走后再回军情，目的就是要打电话给自己。

一定是这样的，他没有证据但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但陈大有什么也不能说。

他只能红起眼睛吼道：“小子，你偷看过我老婆洗澡，这个人情你得还！”

这次沈炼辰没回嘴，说：“你走不走？”

陈大有没吭声，沈炼辰再问：“走不走？风雨交加的别墨迹，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知道没？可别特么的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话说你在外边的三妻四妾啊几个岳父啊那些小舅子啊，都喜欢浪是不是？都回家吧。再见。”

沈炼辰说完狠狠的挂掉了电话，他明白，这或者就是他和陈大有这辈子最后一次通话了。

电话那头的陈大有，则默默的放下电话，对妻子道：“叫我的三妻四妾几个岳父还有小舅子都早点回家呢。”

“我就知道…”

陈大有捂住她的嘴：“记着，除了领导，谁也不能说他说的这些话。”

“我知道。”林娟如说：“夜长梦多，走吧。”

“嗯。”陈大有回头看看自己的屋子，再仰天长叹：“我们该改变工作方式了，就算上层之间也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动辄会面，这

样做的危害性太大。”

外边的同志开始催促。

陈大有不再耽搁，向外走去，林娟如在他身后低声问：“他是什么时候成为我们的人的？”

“应该是同情者吧，很奇怪，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帮我。”

接着他们夫妻就上车，然后消失在了上海滩头。

和他们一起消失的，不是陈大有的什么三妻四妾，而是整个上海的共产党组织。

次日晚上，在起来就要陪徐恩曾前往武汉的钱壮飞在确定组织安全撤退的信息后，默默的在卧室内点上了根烟。

其实他平时很少抽烟的。

他的妻子也不敢问，且她都不知道丈夫的另外一个身份。

沈炼辰这次又赢了。

但他真的是稀里糊涂的赢的吗？还是说，他其实也是我党的同志呢？

并不知道沈炼辰和陈大有那番电话内容的钱壮飞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并不可抑止。

沈炼辰闹腾党务，跑来和他说“徐恩曾去抓顾顺章了”，这算是报信吗？

可是不对啊，他不可能知道我的身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