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时，天亮了，我的头好痛，从我的太阳穴那里隐隐震痛。噢，我希望我不会宿醉。小心翼翼地，我打开我的眼睛，我看到了林昊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穿着黑色西裤，白色的衬衣上还打着领带。我怀疑我是在做梦，所以，我使劲地揉揉眼睛。

他的左胳膊搭在椅子上，在他的手里，拿着一个雕花玻璃杯，里面装有琥珀色的液体。白兰地？威士忌？我也不清楚。

一条长长的腿叠放在他的另一个膝盖上。他穿着黑色的袜子和黑色皮鞋。他的右胳膊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手托着下巴，食指慢慢地、有节奏地来回抚过他的下嘴唇。

在清晨的光线下，他的眼睛闪烁着凝重的目光，但他脸上的表情难以揣度。

我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回来了。他怎么现在就回来了呢？他昨天晚上一定是离开了北京，连夜赶回来的。他在这里看着我睡，有多久了？

“嗨，”我小声地说。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的心跳再次出现断点。噢，他移动他的长手指离开他的嘴，把他喝剩下的东西一口喝完，并把玻璃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我有点期望他吻我，但是他没有。

他坐回去，继续看着我，表情冷漠。

“你好，”他最后说，他的声音平静。我知道他还在生气。真的生气了。

“你回来了。”

“这能不回来吗？”

我慢慢地坐起来，眼睛一直看着他。

我口干舌燥的。

“你一直坐在那里看着我睡有多久了？“

“很久了。”

“你还在生气。”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我，好像在考虑他的反应。

“是生气了。”他慢慢地说，好像在权衡着那每个字的轻重，它的意义。“不，李若云，我不仅仅是生气那么简单。”

天哪。我想吞一下口水，但嘴里一点口水都没有，吞不动。

“不是生气那么简单……听起来，很不好。”

他注视着我，完全无动于衷，没有什么回应。

我们突然沉默下来。我伸手去拿我的水杯子，喝了一口，想让我飘忽不定的心跳频率得到控制。

“廖瑞抓住了赵鑫。“我想改变一下话题，我把我的杯子放他的杯子旁边。

“我知道。”他冷冷地说。

当然，他应该知道了。“昊然，不要总这样硬梆梆地说话，好吗？“

他的眉毛动了动，显示出他的惊讶，似乎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问他。

“我还能怎么说话？”他终于说。

哦……好了，防御是最佳形式的攻击。“我很内疚，我昨晚出去了。”

“你还会内疚？“

“不内疚。”我说，因为这是真心话。

“那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我不想让你对我生气。”

他沉重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口气压在他胸口已有上百年之久。然后他的手抚过他的头发。

他看起来很帅，生气了，但仍然很帅。我望着他，如饮甘饴……

林昊然回来了，虽然很生气，但他毕竟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我想，李文良警长想找你谈谈。”

“他会的。”

“林昊然，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那么冷，好吗？”

他的眉毛再次竖起，很惊讶的样子。

“李若云，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现在的……感受。可能我现在不是冷，相反的，我是在燃烧，怒火中烧。——“

他挥着手，想借着手势来强调他说的话。

听这话，我就知道他的心有多痛苦。同时，他的坦诚也解除我的戒备。我现在想要做的，就是爬到他的膝盖上。这，也是我昨晚回家后一直我想做的事。

我挪动身子，爬到他的膝上，在那里蜷缩着。他惊讶之中也感到手足无措。

我本来怕他不领我的情，还好，他没有把我推开。过了一会儿，他双手抱着我，把他的鼻子埋在我的头发里。我闻到了他身上威士忌混杂着沐浴露的气味。天啊，他喝了多少？

我想要的，只是林昊然的气味啊。我用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头紧挨着他脖子。他再一次深深地叹息，这一次比上一次更重。

“哦，李若云。我要怎么样才能对付你？“他吻着我的头顶。我闭上眼睛，享受与他的吻。

“你喝了多少？“

他一愣，问：“为什么这么问呢？“

“你平时不喝烈性白酒的。”

“这是第二杯。我一整夜，都很难受，李若云。我想用酒来让我麻醉麻醉。”

我微笑着，对他说：“你想喝就喝吧，没人拦着你。我这一夜都睡在你的位置上，因为你的枕头上，有你的味道。”

他的脸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摩挲着。“是吗？难怪你睡到了这一边来。你知道吗？我还在生你的气。”

“我知道。“

他的手有节奏地抚摸着我的背。

“我也很生你的气。”我轻声说。

他愣了一下，问：“什么，我做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等你不再愤怒了，我以后再告诉你。”我吻他的喉咙。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我的吻。然后，他一动也不动地回吻我。他的胳膊紧搂着我，把我压向他。

“我在北京，总是担心……”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然而，他每吐出一个字，我都仿佛听到一片破碎的心轻轻掉落地上的声音。

“我没事。”

“哦，李若云，没事就好。”他的声音，竟然带有了一点点哭腔。

“我没事，我们都没事。只是有点惊动罢了。孙姨也很好。廖瑞也还好的。赵鑫被带走了。”

他摇了摇头，说：“但我并不因此就原谅了你。”

什么？我向后仰，看着他。“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想争论这些，李若云。”

我眨眨眼。嗯，你不想争论并不代表我就不想争论呀，不过，算了。他在跟我心平气和地说话，我也不应该吵起来。我又一次依偎着他。他的手指移到了我的头发上，并开始玩弄着它。

“我想要惩罚你。”他说：“我真的想揍你。”

我的心脏跳到我的喉咙上。妈呀。！

“我知道。”我低声说，我的头皮发麻。

“也许我会的。”

“我希望你不要那样。”

他紧紧拥抱着我。“李若云，李若云，李若云。你这是在考验着一个圣人的耐心。”

“你可以把自已说成什么都不为过，但是，你自诩为圣人，这有点荒唐了。”

到现在为此，我终于有幸看到他的勉强的笑容。“又说对了，王太太。”他吻我的额头，动动身子。

“回到床上。你昨天晚上也睡得很晚。”他动作很迅速，把我放到了床上。

“跟我一起躺下来吗？“

“我有事情要做。”他伸手收集玻璃杯，说：“继续睡觉吧。我会在一两个小时后叫醒你的。”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还生气。”

“那么我就继续睡觉。”

“好的。”他帮我把被子盖上，再次亲吻我的额头。

“睡吧。”

昨晚一夜心忧如焚，现在他回来了，我松了一口气。可一大早醒来又要跟他明争暗斗的，我感觉还是很累，所以，我照他说的，继续睡去。

当我沉沉入梦时，我感到很奇怪，这一次，为什么他没有扑到我身上，用他那坏坏的办法，施展他通常的应急机制呢？他没有那样做，我也心存感激，我可以好好再睡一会儿。

“这里有一杯橙汁。“林昊然说，我的眼睛振颤着重新睁开。我想，我大约又安静地睡了两个小时了。我醒来时神清气爽，我的头不再痛了。

睁开眼，就看到橙汁，心里美滋滋的——还是我丈夫拿来给的呢。他穿着背心。我马上想起了古都大饭店，想起我第一次跟他在一起，醒来的情景。

他的背心被汗水浸湿了。他不是去过地下室健身房了，就是去跑步回来了，但如果他去做户外运动，看起来气色不是这么好啊。

“我要去洗澡了。”他嘟囔着，消失在浴室里。

我了皱一下眉头，嗯，他还是远离我。他是不是还在为那些事情心烦？或者还在生气？或者……什么？

我坐起来拿橙汁，一下子喝光了。

橙汁鲜美可口，冰冷，这让我的嘴和胃一下子舒服了好多。我爬下了床，想缩短和我丈夫之间的距离。

我飞快地瞥一眼闹钟。八点了。我脱掉林昊然的T恤衫，也走进到浴室。

他正在淋浴，洗着头发。我毫不犹豫地，走到他的背后。我用双臂拥抱着他，我的前面贴在他湿漉漉的背部肌肉上，他的身体马上僵直起来。

我无视他的反应，紧紧地抱着他，用我的面颊紧贴在着他，闭上我的眼睛。片刻后，他转身，我们都站在了热水下，他继续洗着头发。

我抱着我的爱人，我让水冲涮着我。我想起了每一次我们在这里缠绵的情景。我皱皱眉头。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的。转过我的头，我开始在他背上吻着。他的身体又变得僵硬了。

“李若云。”他警告说。

“嗯。”

我的手慢慢地往下滑到他紧绷的肚子，再到他的小腹上。他把双手放在我的小腹上，突然停止了。他摇了摇头。

“不要。”他警告说。我马上开放他。

他说，不要？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吧？

我觉得我已经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我被拒绝发，他不想要我了。人生中最不安全的最丑陋的想法涌上我的心头。这种痛苦传遍我全身，我差点透不过气来。

林昊然转过身。嗯，他还不是完全无视我的魅力，这让我多少得到了安慰。他抓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头。我凝视着他谨慎的、漂亮的眼睛。

“我还生你的气。”他说，他的声音安静、严肃。倒霉！

低下头来，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闭上眼睛。我伸手抚摩着他的脸。

“别生我的气了，好吗？你这样做，有点过分了。”我小声地对他说。

他伸直身子，重新洗着身。我的手空落落地垂到了我的身边。

“我过分吗？“他低声咆哮：“一个该死的疯子闯进我的公寓来，绑架我的妻子，你还认为我反应过度了！“

他声音虽然不高，可我能听出其中压抑的愤怒。他的眼睛闪烁着怒火，盯着我，好像我就是他妈的那个疯子。

“可是……嗯，这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他进公寓来了，而我呆在外面。”

他再次闭上眼睛，好像陷入痛苦之中，然后摇摇头。

“昊然，那时，我不在这里。”我试图安慰他。

“我知道。”他低声说，睁开眼睛。“我生气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话。”

他的语气是痛苦的，轮到我漂洗了。“我不想现在讨论这个，我们先淋浴。我还真的还很生气，李若云。你让我怀疑我当禄的判断了。”

他立即离开水帘，抓住一条毛巾走出浴室，让我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让我的心在热水下冰凉起来。

见鬼！见鬼！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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