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住我浴袍的领子，林昊然把我拉到他怀里，拥抱着，吻着我的头发，把我的头搂到他的胸前。我的脸紧贴着他厚实的胸膛，轻轻擦蹭，温暖、踏实，这种感觉真好！

“李若云，我对这些还不习惯。”他说：“你那样蹭，让我总想把你拉开，可我知道，你想要这样，我又舍不得把你拉开。”

“不，我要这样呆着。”我紧紧抱住林昊然，我们久久地抱在一起，林昊然赤裸着，而我却裹着浴袍。

唉，我又一次被他的真诚打败了。他不知道什么是浪漫，我更是不知道。在男女相悦上，从他那里学得了多少，我就只懂多少。嗯，他要求我对他要信任，要有耐心，也许，我也应要求他，对我同样需要信任和耐心。

“来，我们洗吧。”林昊然最后说，放开了我。

他退了一步，剥开我的浴袍，我跟着他走进喷头下的水帘中。喷头很大，足以容得下我们俩同时沐浴。我仰起头，让水淋在我脸上。林昊然拿过香波，自己挤了一些，然后递给我。

噢，这种感觉真好。我闭上眼睛，享受着飘飘洒洒而下的温暖水帘给我带来的舒适。当我冲洗头上的香波时，我感觉到他的手在给我的身上擦香皂：我的肩膀，我的手臂，我的乳房，我的后背。

他轻轻地扳着我的肩，让我转过身，把我拉向他。他的手向下继续着涂擦：我的肚子，小腹，他灵巧的手指在我的两腿间——哟——还有我的臀部。这让我有种两个人是亲密无间的美妙感觉。

我又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给。”他平静地把浴球递给我，说：“你帮我把那些口红线擦洗掉。”

我惊慌地睁开眼睛，马上往他身上看。他正紧张地看着我，全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明亮的眼睛有些忧郁，帅呆了。

“别偏离那些线太远。”他紧张地说。

“好的。”我说，努力注意照他说的去做——只在禁区边缘触碰他。

我挤了一些沐浴露在手上，双手对擦，让它擦出泡潜江来，然后放到他肩膀上，轻柔地擦洗那些线条。他直直地站着，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但呼吸短促。我知道，他不是在骚动，而是在害怕。这也触及了我的痛处点。

手指颤抖着，我小心地沿着他胸膛左右两边的线条滑动，轻轻搓揉。他强忍着，两腮紧绷着，咬紧牙关。

我的心揪住了，而喉咙胀痛着。噢，我好想哭。

我停下来，加多点沐浴露在手上，这才让他稍加放松。我不敢抬头看他。我看不了他脸上的痛楚。我忍住。

“准备好了吗？”我说着，声音里的紧张，清晰可辩。

“好了。”他低声说，沙哑，还有些害怕。

温柔地，我把两只手掌按到他的胸上，他一下子又僵住了。

太过份了。我受不了他对我的信任，受不了他自身的恐惧，更受不了这样做后对这个英俊、堕落、残缺的男人的伤害。

眼泪迅速在我眼里积聚，并滑落到我脸上，又被喷洒下来的热水冲涮而去。噢，林昊然！是谁对你做了这些？

随着他每一次急促的呼吸，他的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着，肌肉僵硬，当我的手沿着那些线条移动搓揉时，他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唉，如果这些擦试，能擦去你的痛苦，我乐意——乐意做任何情事——而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我能吻着你身上这些伤痕就行，吻走你那些被人忽视、无人疼爱的记忆。

可我知道，我不能，我的泪水沿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

“不，别哭。”他把我紧紧抱着的同时，痛苦地说。“不要为我哭。”而他的劝慰却让我脑海里浮现着一个情景：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独自地清冷的街上踯躅，痛苦、恐惧，无人怜惜，受人侮辱。

想到这种忍无可忍的伤害，我把头埋到他的脖根下，失声啜泣起来。

放开我，他双手捧起我的头，低下头来吻我。

“别哭了，若云。”他对着我的嘴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也渴望你来抚摸我，可我就是受不了。那太难受了。别哭了，好吗？”

“你知道吗，我也很想抚摸你。这种渴望强烈得远出于你的想像。看到你这个样子……你受过伤害不小，好可怕。昊然……这些让我深深伤透了我的心。”

他用大拇指轻轻掠过我的下嘴唇。“我知道，我知道。”他轻轻地说。

“你是那么的惹人怜爱。你没有看到这点吗？”

“没有，宝贝。”

“你真的是这样。所以，我轻易就爱上了你，你家人也爱你。还有苏兰和龙美娜也爱你，只她们用奇怪的方式来展示她们的爱，可她们真的爱你。你值得爱。“

“别说了。“他一只手指搁到我唇上，脸上痛苦得苍白。”说这些，我听不下去了。我什么都不是，不足挂齿，李若云。我只有一个男人的空壳。我没有一个男人的心。“

“不，你有。并且，我也想拥有一个好人的心。你是个好男人，昊然，一个真汉子。不要妄自菲薄。你看看你做过的事业，你获得的成就。”我啜泣着：“看看你为我做过的事，看看你为我所做的改变，都是最好的证明。”我低声说：“我知道，知道你所做的改变都是为了我。”

他凝望着我，睁大眼睛，露出惶恐不安的目光。我们周遭一片宁静，只有在我们头上喷流的水帘在涮涮作响。

“你也爱我。”我说。

他眼睁得更大，张着嘴——瞠目结舌！他长长在呼吸一下，就像一阵风吹过。他样子显得很痛苦很脆弱。

“是的。”他低声说。“我真的爱你。”

我无法遏制我内心的喜悦了。我看着林昊然的眼，美美地，尽情地绽开了笑容。

这短短的五个字啊，就如同一记春雷——我总在等待着。而今，从林昊然的口中，我终于听到了，它让我的心灵深处不禁马上柔软起来，泪水又充盈了我的眼眶。是啊，你是爱我的，我知道，你爱我。

这是多么令人释怀的表达啊，就像压在我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头被搬走了。这个帅气的、混乱的男人，这个我曾经把他看作浪漫英雄的人——强壮、天马行空、神秘，但也同样是脆弱、孤独、自憎、自卑的。

我的心里因为听到了他这三个字而充满欢愉，但也为他的苦难而充满酸楚。我知道，此时此刻，我的心大得足以能同时容纳这两种东西，我希望我的心胸宽广得足以容得下我和他的一切。

我伸出手去捧着他的脸，深情款款地吻着他，想把我心中所有的爱意都通过这一接触，都倾注到他的身上。我想把他含在嘴里、吞到肚里。林昊然双手紧搂着我，似乎担心我化为空气，从他指间溜走一样。

“若云。”他嘶哑地说：“我想要你，不过，不是在这里。”

“嗯。”我热情对着嘴说。

他关掉了喷头，牵着我的手，我走出篷头下，然后，用浴袍裹住我。他抓起一条浴巾，围在腰间，然后用一条小毛巾轻轻的帮我擦干头发。等他认为擦得好了，他把那条毛巾包住我的头。我从洗手槽上的那面大镜子上看到，我好像是一个裹着头巾的阿拉伯商人。

他站在我的后面，我们的目光在镜中相遇，一对迷朦的浓眉大眼，对着一对明亮的双皮丹凤眼。

“我也可以帮你吗？”我问。

他点点头，尽管他皱了一下眉头。我从毛巾架上的一叠松软的毛巾中取下一条，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帮他擦干头发。他向前低着头腰，我偶尔可以看到他毛巾下的脸，在咧着嘴傻笑。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好久好久没有人给我擦头发了，很长时间了。”他说：“其实，好像都没人给我擦过头发。”

“你养母没有吗？你小时候他没有帮你擦过头发？“

他摇摇头，让我只好先停下手。

“不。从第一天起，她就尊重我的底线，虽然对她来说，这也让她痛苦。小时候，我是非常傲慢的。“他平静地说。

听着他的话，想到一个小小的愣头青无人怜爱，我心头一阵刺痛，让人悲伤。但我不因心里的伤感而影响这种令人心花怒放的亲昵，我继续手中的活。

“嗯，那么，我是第一个能帮你这样做的人，我好荣幸。“我不失时机地逗他。

“应该是，李若云小姐。不过，值得荣幸的也许应该是我。“

“那还用说，不言而喻的啦，林总。“我刻薄地说。

擦干他的头发，我去拿另外一条毛巾，我转身站到他身后。我们的眼睛又在镜子里相遇了，看到他那种警觉的、多疑的目光，激起了我的话。

“我可以试试做些什么吗？”

过了一会儿，他点点头。温柔地、小心地，我沿着他的手臂往下擦干他皮肤上的水。我抬头看，想在镜子中观察他的表情。他对我眨眨眼，我们的目光在碰撞中似乎要迸发出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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