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兴正浓。林昊然在快速地跟伊丽娜说着，她脸上有点忧虑了，不停地点头，还不时做鬼脸，摇摇头。

她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胳膊，同时咬着下唇，点点头，然后她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给我一个微笑。

但我好像看到的是她微笑之下的冷酷。我就要休克过去了。他怎么能带我来这里呢？

她对着林昊然喃喃地说着什么，他朝我这边看了短暂一眼，然后后转向她，跟她说话。她点点头，我想她是在祝福他，不过，我的阅唇术不是很高明，我不敢说我猜得对。

林昊然走了回来，脸上露着焦虑的神情。

然后，那个女人回到了后边的那房间，把门关在身后。

“你没事吧？”林昊然皱着眉问，他语气里透着紧张和小心。

“有事了。你不想把我介绍给她吗？”我的话听起来很冷很生硬。

他的嘴张开，表情看起来，好像是我从斜刺里已经突然在他腋下狠插了一刀。

“我只是想……“

“作为一个聪明的男人，有时候……“我没有把话说完，急转话锋：”我想走了。“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我瞪了他一眼，说。

他盯着我，眼里烧着怒火。

“对不起，李若云。我不知道她在这里。她从来没来过这里的。她在长宁区开了个分店，一般她都扎在那里的。今天，这里有人病了，她过来顶班的。“

我转身，走向门口。

“我们不需要小黄了。“在我们走向门口时，林昊然冷冷地说对陆芷馨说。

我控制住自己，一路漫走，没有跑起来。我好想快步直跑起来，跑得越远越好，多希望能远离这些见鬼的东西。我还有种要号啕大哭的冲动，但也没有哭出来。

我边走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林昊然默默地跟在我的身边。我双手保护性地抱在胸前，一直低着头走自己的路，不时地绕过人行道边的那些街树。林昊然也知趣，没有碰我。我心里一直被那些未解之谜搅得像一锅沸腾的水，翻滚不停。

“你常带你的女人去那里吗？”我气鼓鼓地问。

“带几个去过。”他镇静地回答，他的语气很肯定。

“苏兰也去过？”

“嗯。”

“这地方看起来还是很新的啊。”

“那是因为近期才重新装修过了的。”

“我明白。那么，那个老妖婆见过你其他的女人？”

“嗯，是的。”

“她们都知道她的事吗？”

“不。她们没有一个人知道的，只有你例外。”

“可我还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你的女人。”

“嗯，说得对，你跟她们完全不一样。”

我停下脚步，面对着他。他的眼睛睁得老大，显出很惊慌的神色，嘴唇还紧紧地闭合着，颇有不屈不挠的意思。

“你能知道这种情况有多乱吗？”我紧紧盯着他，压低声音问。

“我知道。对不起了。”他幡然悔悟的样子很迷人。

“我想剪头发，但我想去的是没有你的下属和你的追随者的地方。”

他退缩了，嘟哝着问：“嗯，我开始也没有想过会是这种样子。不过，你不会因此跑掉，对吗？”

“不会的。我现在只是想去剪头发罢了。找个地方，闭上我的眼睛，让人好好洗一下我的头发，把这些日子里那些心头乱麻都梳理好，并且忘掉。”

他又来了一个习惯动作——抚弄一下头发，然后说：“我可以叫小黄来家里给你剪，去你的家也行。“

“她很迷人，对吗？“

他眨眨眼。“嗯。“

“她结婚了吧？“

“结了。不过，五年前离婚了。“

“你为什么不跟她？“

“因为，我和她之间的事在她结婚前就已经结束了。我没告诉告诉过你吗？“

他的眉毛突然拧成一结。他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他的苹果手机。我没听到玲声，他一定是设为振动了。

“嗯。”他应了一声，然后就听着。我们就站在一棵法国梧桐下，我则抬头看看树上的一只蹦跳的小鸟，还看着树上正长出的一枝新叶。唉，我们之间的事情也是这样，多生枝节！

那些行人匆匆从我身边走过，今天是星期六，却很少见到有一个人脸上显出双休日应有的闲情，似乎人人都在为自己的梦想在冥思苦想，在劳碌奔忙。而在这滚滚人流中，会不会还有我身边这个跟踪狂的前性奴或者前性虐者？

“在车祸中死了？什么时候的？”林昊然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哦，天啊，是谁？我靠近他。

“更糟的是，那个狗日的还没有出现。他应该知道了这件事。难道他没有爱过她吗？”林昊然失望地摇摇头，继续说：“嗯，这就可以说明是她是为什么这样做了，嗯。”

林昊然环顾一下我们的四周，好像在找什么，然后他的眼睛停在我脸上，一边还在打电话。

“她在这里。”林昊然继续说：“她在看着我们说话……嗯，是……不，每天二十四小时……我还没有着手那事。”林昊然直勾勾地看着我。

着手什么事？我很困惑，皱着眉看他，他小心地注视着我。

“什么……”他低声地说，脸色苍白，眼睛圆睁。

“我明白。什么时候？……是最近的？是怎么搞的？……不，调查背景？……我明白。要是能弄到名字，地址，相片，把它们发到我邮箱来……从今天下午开始，全天候进行，跟刘默保持联系。”然后，他挂了机。

“是谁？”我生气地问。他会告诉我吗？

“是我的安全顾问。“

“哦。出什么事了？“

“苏兰几个月前离开了她的老公，跟一个家伙跑了，而这家伙四个星期前在一场车祸中死了。“

“哦。“

“警方会调查好这事的。“他气鼓鼓地说：”悲哀，真是悲哀。走。“他伸出手，我主动地把手放到他的掌上，可马上我又抽开来。

“等一下。我们刚才在讨论一件事，是关于我们的事，还有你那个老妖婆的事。“

林昊然的脸僵硬起来。“她不是我的老妖婆。关于这事，我们可到我那里去谈。“

“我不想去你那里。我就想剪头发。“我嚷起来。我多想专心地做好一件事情……

他又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陆芷馨，我是林昊然。叫小黄一个小时后到我家去一趟。“

他收起手机，对我说：“李若云，苏兰的间歇性精神失常显然又发作了。我不知道她是找你还是想找我，也不知道她已经准备了多长时间了。我们到我那里去，把你的头发剪好，在没有找到她之前，你要一直跟我在一起。“

“为什么我要跟你在一起才行？“

“那样，我就能保证你的安全。“

“但是我想到别的地方……“

他盯着我，说：“你是不是要我拽着你的头发，你才跟我去我家？“

我目瞪口呆……这真让人难以置信，这话竟能从光彩夺目的林昊然的口中说出来。

“你说话有点过份了。“

“不过份。我们到我家后再讨论我们的问题，走。“

我双手抱胸。这走得太远了。

“不去。“我倔强地申明，据理力争。

“你可以走路去，也可以让我扛着你去。两种方式，任选其一，李若云。“

“你敢！“我对他怒目而视。你真的不敢确定，他敢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唉，宝贝，我们都知道，如果你不想走我就很乐意地……“

我们对视着，然后他突然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我的两腿，把我扛起来，还没等我醒过神来，我已经被他扛到了肩上。

“把我放下！“我尖叫起来，叫出声来让我心情好点。

他无动于衷，只管走自己的路。

他牢牢地抱住我的大腿，还腾出一只手来拍打我的后背。

“林昊然！“我大声喊起来。路人都纷纷注视。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吗？

“你放下我，让我自己走！“

他终于把我放下，而还没等他站稳，我就气汹汹地朝我的家大踏步走去，直接忽视身后的他。

当然，不一会儿，他就赶上了我，走在我身边，可我还不是不理他。

下一步，我做什么呢？我是很生气，可我就还不大清楚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

当我走到我的家时，我已经能在心里列举出一串我生气的理由：

1.扛我，但凡六岁以上的儿童，都不会让别人扛着走。

2.把我带到他前任女人的美容店，这是很愚蠢的行为。

3.他雇佣他的xing奴，这种行为也愚蠢透顶。

4.他没有意识到这种做法很差劲，相反地，还以为自己很聪明。

5.拥有一个发疯的前女友。（不过，这点也许我怪他不得。我过于生气，分析事情可能有失偏颇了。）

6.竟然能知道我的银行账号。这与跟踪有过之而无不及。

7.购买现代出版公司。（他比想像中还有钱）

8.坚持要我跟他呆在一起。（看来，来自苏兰的威胁一定超出他所担心的程度……昨天他还没有提到这事。）

我还继续冥思苦想、搜索枯肠，最后得出的理由就是这八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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