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凤九饿！”

我使劲咽了下口水，加大了些说话的声调，心里想着万一姥姥睡太熟了呢，可是整个屋子回应我的除了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就是那只扣在门上不停颤动的手。

空气静了几秒钟，我彻底的慌了，脑海里不停的闪过姥姥说话的片段，九啊，姥和你说，你听话，东边拉那河坑深，不兴偷摸再摸鱼去了啊，哎呦我的小凤九欸，长的是俊，和姥年轻的时候啊，是一模一样啊，九啊，姥老了，不中用了，以后你得守住咱家的堂子啊，九啊…………………

“姥……”

嘴里像是冻了冰，两腿开始不自觉的哆嗦，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沁上了一大片水雾，水雾流过眼角，把眼睛迷的生疼生疼的。

“姥！！！”

我仰着头突然对着天花板撕心裂肺的大喊了一声，这大声一喊，脑袋好像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撞门，对，撞门，姥，别怕，凤九来了，凤九来了。

我把肩上的书包往地下随便一扔，向后退了几步开始大力的往前冲撞门，也不知道是我力气不够大还是这门太结实，在几个回合之后这门硬像是一堵大墙一样愣是一动没动，我急得眼泪瞬间涌出眼眶，牙关紧紧咬在微屈的拳头食指上，姥姥还在里面，姥姥现在需要我，可是凤九没用，凤九没用，凤九打不开门，姥！！！

像喝了一大口海水，嗓间一片咸涩，在我用尽了全部力气最后一声吼啸后，门终于一下子被我撞了开，可能因为身量轻的关系，我不受惯性的控制随着倒下的门一齐飞了出去。

“姥，姥，凤九来了，凤九来了！！”

我没管身上疼不疼，破没破，踉跄着从地上赶紧爬起来奔着姥姥的方向去。

姥姥在床上静静的躺着，双眼紧闭就像平时睡熟了那样，可是这屋子太安静了，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没有，我右手抖得不行，只能用左手轻轻拂在姥姥沟壑斑驳的脸上，姥姥总说她老了，以前不觉得，总认为姥姥还是那个永远把我护在羽翼下的老鹰，飞禽里，就属老鹰最护崽子，可是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老鹰是最残忍的一种动物，因为它会把小鹰崽推下悬崖练习它飞行的本领，我不解回家问姥姥，姥姥告诉我说这个世界太多危险，如果小鹰不能学会飞翔，那最后它将成为弱肉强食里的弱肉被人轻易的就可以吃掉，所以是道是无情却有情，老鹰总会用它最独特的方式去诠释对小鹰无私的爱。

“姥，凤九错了，凤九错了，你不要不理凤九，凤九会害怕，凤九好怕，姥！！”

我跪在地上扯着姥姥身上的薄衫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从小到大，我依赖姥姥惯了，甚至我从未想过姥姥会有一天离我而去，我逃避这个话题，我彻底忘了她的年纪，可是姥姥竟已如此老了，我却从未发觉。

“姥，凤九这就带你走，我们去医院，去医院。”

眼泪流了太多，我突然清醒了过来，快速起身上前扯着姥姥的胳膊就往后背送，姥姥身上很瘦，我背在背上并不觉得有多吃力，可是，刚才情绪太过，整个人有些摇摇晃晃，我咬紧了牙，让自己保持平稳，我不能把姥姥摔了，脑海里又浮现了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我总是愿意贪婪的趴在姥姥日渐佝偻的背上不下来，姥姥说我是她的天，是她全部的希望，那时候我不懂希望是什么，只会傻呵呵的笑着学舌，希望，希望是天！

好不容易背姥姥走出了公寓，可是在马路上，居然没有一个车愿意停下来拉我和姥姥，我急得眼泪不停翻涌，不时的回头看看姥姥的呼吸是否均匀，还好，虽然薄弱，但是有呼吸，姥姥还在，姥姥还在，眼泪顺着泪腺窝在牵起的嘴角处淌进嘴里，涩涩的，还伴着苦。

“小九，姥姥，怎么了？”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档口，天奇就像感应到了似的，从天而降一般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天奇，快帮我救姥姥，姥姥……姥姥病了。”

我声音带着哭腔有些发抖，断断续续的想完整的说出一句话让天奇懂我的意思，天奇没多废话，心领神会的上前直接从我身上接过姥姥打开车门放在了后座的软座上。

我没顾得上看天奇一眼，直接打开车门上了车，坐稳后，我把姥姥的头抬起来放在了我的大腿上，我一边摸着姥姥有些花白的头发，嘴里一边念叨着没事，没事，姥姥一定会没事的，可是眼泪却不争气的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遍一遍的流过眼角，淌过下颌。

“小九，你别急，你别急，姥姥一定会没事的。”

天奇哑着嗓子不时从倒车镜向后看安慰着我，可我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是一直泪眼模糊的呆呆看着姥姥。

“我是楚天奇，十分钟之后我到医院，要看到维斯所有的专科医生，对，全部，不是我，是我的家人，好，就这样！”

天奇从兜里拿出手机迅速的拨出了一串电话号码冷言道。

我一直知道楚天奇在海城的实力，可我没想到居然连医院都可以是私人的，姥姥这件事，我没有拒绝楚天奇的好意，毕竟姥姥等不起，我也等不起，看着此刻姥姥苍白布满皱纹的脸，我的心都要被撕成一块一块的了。

天奇的车开的飞快，没用上多久就到达了天奇口中的维斯医院，医院大门口站着一排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医护人员里有个带头的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人冲着楚天奇点了点头后，吩咐随行的那几个医护人员把姥姥抬到了他们带来的担架床上。

“姥，别怕，凤九陪着你，我陪着你！”

看着担架床上的姥姥被医护人员越推越远，我的整颗心也随着姥姥飘走了，我大步往前跑，生怕一个眨眼，姥姥就会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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