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远了姬周才停下来，虞离随机停滞脚步，周围除了两人再无人烟，空旷的云端硬生生地生出尴尬之味。姬周转过身来，一直盯着虞离看，直到把她脸看红了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紧闭的薄唇开启：“你为什么要杀河神？”

“你知道啊。”虞离不以为然，好像对生死杀活没什么概念。

“其他人不行吗，偏偏要河神？”姬周微愠，脖子上的青筋显出。

虞离轻挑双眉，垂头一笑，别有深意地望着姬周。明明是虞离做错事姬周却被她这种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姬周，你是在生气吗？”虞离笑，“可是除了这个办法就真的不行了。”

“他是我朋友！”这次，姬周是低吼出来的。

虞离轻笑出声，笑声里吐露出不屑与嘲讽，好半天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双眸如潭水般寂静，淡然启唇：“姬周，你以后会感谢我的。”

姬周愣住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耳边一直萦绕着虞离的话。他以后会感谢她吗？在他出神之际，虞离手拿一张纸递在他面前，姬周狐疑地看了眼她，然后接过。

“这是刚才你走得太快不小心掉的。”虞离轻声解释，姬周恰好也打开了那张纸，不出他所料，是锦瑟写的诗。

敢于百花争

最后一行的五个字刺目地让姬周心头一颤，下意识地抬头看虞离。她表情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没有生气没有难过没有涩意。

“你打开看了吗？”姬周问，有点奇怪，他居然有一瞬间感到心虚。

“没有。是什么好东西吗，给我看看呗。”虞离说。

“没什么。”姬周说着把纸收起来，瞥了虞离一眼然后就走了。其实姬周知道，虞离是看见了。因为在那时，姬周在锦瑟面前接过只是折了几下并没有很仔细。可是刚才从虞离手中接过的，是一张折叠很工整的纸，要说她没看过三岁孩童大概也不会相信。

可是为什么，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记得有一次，锦瑟和姬周要去钟山找孤厉鬼，姬周怕她害怕叫她拉他手跟在身后，被虞离无意中知道了，她当时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意，还在自己面前嘀嘀咕咕。而现在，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虞离在云端上就这么被姬周抛弃了，她不是什么时候头脑都那么灵活，甚至不是属于乐观的人。兴许姬周到现在也不知道，虞离这个自我的人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唯独忠于斟酌他的每句话每个表情。锦瑟说她是悲观女人，姬周信了。若是虞离说，他大概会说：你在开玩笑吧。

甚至，说根本不管他的事。

就是这样，姬周的情深终于博得了锦瑟的芳心，让她再次面对河神的不尊重举动时第一次打了他一个巴掌，第一次用姬周做理由；让她决定勇敢写那首诗。

姬周先入为主了，他这个蠢蛋肯定还不知道锦瑟已经喜欢他了，所以虞离并看不出来他很高兴。姬周看见的是最后一句话吧。

敢与百花争。

可是他似乎没有发现，这首诗是首藏头诗。

决定勇敢。

锦瑟勇敢些什么，那就是终于敢于说出自己的心意了，终于不再因为羞涩而隐藏她对姬周的喜欢。

当时虞离杀了河神之后，她看见忍不住要发脾气，低吼的姬周，会有内疚，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讨厌才对河神动手。可是捡到姬周不小心掉落的纸时，打开一看就看出了是锦瑟写给他的诗。无论是每排每第一个字还是最后一行，都不能不让虞离相信，锦瑟喜欢姬周。这时候她才坚定，杀了河神是个很好的决定，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她也相信，姬周也不后悔，可能他现在会生气会不理解自己，但是以后，他肯定会感谢她的。

锦瑟和姬周，两个无论是是从名字上看还是真人上看，每一个角度都是那么的相配，相配得让虞离这个自作多情的家伙也开始寻找一个角落藏起来。

当姬周愿意和虞离当朋友，当他们冰释前嫌之后，虞离就开始释怀了。她不再期盼他们会有进一步关系，只要能说话，能开无关紧要的玩笑，时不时地斗嘴，眼红后也会厚着脸皮和好的好朋友就行了。可是不能反驳事实，虞离的心里面还是有姬周的一席之地，因为她贪恋和姬周的相处时间所以她干脆直接隐藏起自己那份依然炙热的爱意。就连姬周问她看了没，她害怕他会找住一丝破绽所以用尽这几十万年的所有演技来换得他的相信。因为太喜欢姬周并且得不到他，所以虞离希望他能够幸福。在天庭闲逛的时候她看见河神又对锦瑟动手动脚。锦瑟红着脸扇了河神一个巴掌，说了一句击破虞离还残留少许的期望的话。

你别再碰我了，我喜欢姬周，要是他看见了他肯定会生气的，毕竟你是他兄弟。

这些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我喜欢姬周。

现在的情势很好，姬周还是喜欢锦瑟，锦瑟也决定勇敢了，而虞离她想，也该放弃了吧。

虞离回到百花宫，云谷等人早已等候她多时了。虞离看也没看他们一眼直接朝床上扑去，整张脸蒙在被子里。

“咋了这丫头？”泗洺茫然。

其余几人的茫然程度也不差。晚风徐脑子转得很快，愤愤然地说：“肯定是姬周。”

“对，河神是姬周的好朋友，虞离把河神杀了，姬周肯定又对虞离说些什么难听的话了。”敖泷使劲点头。

只有云谷还不敢相信，帮姬周说话：“姬周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姬周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司原出来插一句。

“你知道什么啊。”云谷白眼。

“我看也悬，肯定是姬周。”宇果站在云谷的对面，这些年和虞离的相处下来早已了解了她，她很自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讨论她，除了她自己在乎的人。而这里头包括现在除了司原在场的所有人和姬周，他们没得罪她那肯定是姬周了。

“别乱猜了。”虞离闷闷出声，抬起头打了个哈欠，“我只是困了。”

几人无动于衷，表示不信。

就在此时，姬周来了。本来就不好的气氛加上他更是尴尬，温度也瞬间降到了最低。姬周表情凝重，似乎还在生气。虞离也没管他，自顾自地在吃点心。

“既然血拿到了那我们就快走吧。”姬周冷声说。

“不用了。”虞离放下点心，轻声说。

几人闻言蹙额，均是错愕万分。只听虞离淡淡的声音传开：“从此以后你不用和我们一起了。”

“凭什么？当初说好的，你们这样做不公平。”姬周说。

“如果是怕不公平，怕我们陷害锦瑟那你就不用担心了。”虞离嘴角一弯，勾勒出轻松的笑容，“因为我们决定不查了，不管是不是锦瑟，我们都不追究了。”她笑着说完了整段话，宇果诧异，虞离的演技一向很好，可是她没想到这次她的实力崩溃了。这个笑容要是被瞎子看见也能知道她多么牵强吧。

“你什么意思？”姬周表情更冷了，仔细一看，他脖子上的青筋早已蠢蠢欲动。

“没什么意思。”虞离似乎忘了怎么停止上扬嘴角弧度。

“那河神呢？就这样无辜牺牲了？虞离，你他娘的是不是根本不在乎生与死啊？”姬周真的生气了，声音大得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姬周是沉稳内敛的人，就算生气还是厌恶声音只是冷而不会大，但是现在，不仅冷还很大声。

“你……”敖泷他们看不惯准备说话，虞离悄悄地用法术封住了他们的嘴，那未完的反驳变成一句淡淡的道歉，“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河神死了，元神碎了，心脏被你弄成全是血水了，你再说对不起他能活吗？他的生命就是被浪费了吗？”姬周低吼。

“没浪费，我还会去找溯溪。”虞离说着说着声音都哽咽了。姬周愣住了，好半天都没有继续说下句话，虞离又继续解释，“有些关于虞何的事我还要问溯溪。”

姬周怔怔地看着虞离，虞离的眼眶越来越红，眼里发光，逐渐把头低得越来越矮。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姬周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现在这个情况，他们真的结束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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