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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作者:翻云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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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晚会上, 乌罗再一次被迫营业, 被紧紧抓着晃头摆手。

首领的脸在吼吼兽的头骨下显得格外艳丽, 很有美女与野兽的组合感, 骨头上有几处被打磨出孔洞的痕迹,她刻意簪上五彩斑斓的羽毛——这些羽毛大概是这几天来孩子们用弓箭猎鸟时得到献上的,白骨上还绘着骨灰跟不同颜色的植物枝叶, 看不出来在画什么,不过挺漂亮的。

“吼吼——!”

男人们站在外圈,用长矛敲击着地面,发出沉闷如同战鼓般的响声;女人跟孩子们雀跃地围绕在内圈之中蹦蹦跳跳。

篝火将所有人的影子于火光下拉长,而最后散开的时候,首领来了一场独舞。

首领先是双脚分开,蹲下身固定住姿态,将双手上举, 展现自己孔武有力的模样, 不时有人递上武器,第一样是长矛,她便做了几个刺跟挥的举动;然后是弓箭,她拉弓射箭,将箭镞射入篝火之中,最后是弹弓,这次她挽起弹弓面向月亮, 将石头飞弹入茫茫夜色之中。

展示完这三样武器, 又很快变换形态, 她披上草与蚕丝混合制成的草裙,将吼吼兽的牙齿悬挂在草裙上,将兽皮系住上半身,躬身变化,模拟鸟兽不同的动作,在模仿鸟雀时她叫声啁啾清脆,模仿野兽时又低吼粗哑。

战士们在一片寂静之中为她发出吼叫声,火光将女人玲珑的身影拉扯出各种各样的动物形态。

默击打着两块石头,放声而歌。

那单调的长吟若放在现世,只能称为极简单的嚎叫,可在这个时候却可以称之为是乐了。

乌罗还来不及欣赏,再一次被众人抓住拖进舞蹈之中,原始时的舞蹈大多是即兴表演的,没有什么编排,动作也趋向模仿动物甚至事物,所有人举起手微微抖动,绕着火堆转圈,看起来像是夜间大树被风吹过的模样。

如果没有猜错,首领应该是在表现墙,很快她又躬身模仿狼兽,众人也一同躬下身体,模仿跟随狼王的众狼,随着首领慢慢绕着篝火转圈,最后在一声巨大的叫声下哄散开来。

这是乌罗来到这个世界后经历过最盛大的一场祭祀了,往常发明任何东西都没有这样的规模。

充满着野性的舞蹈祭祀过后,就是快乐的篝火晚会吃饭时间,炎已经准备好了许多食物,随着食物的增加,首领也慢慢给予了她足够多的权力,比如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可以由她自己挑选几个女人或者男人帮忙处理跟一起烹饪。

当然,主厨还是炎本身,她在这个职位上做得很好,耐心,还愿意学习,而且勇于尝试——最重要的是没有随便把尝试失败的食物给首领吃,比如说洒满了盐的果子,否则首领可能会早早考虑把她换掉。

乌罗总算得以解脱,他喘着气掏出纸笔,其实来到原始社会之后他的体质反而比当初好多了,要是放以前这么折腾一整天,估计早散架了,按摩椅都不好使。

“乌,吃肉!”

篝火晚会上的食物难得不限量,首领略微有些膨胀,她解开了今天的粮仓,把冻在雪里的果子跟肉都拿了不少出来,还有囤积许久的实,只要大家想吃,就可以尽情地吃,不需要她来分配。

她敢这么做的原因也是因为实跟肉混在一起的确很能填饱肚子,而大多数实采摘下来后时间一长要么开始发芽要么开始发瘪,是该定时吃掉一批了。而肉则新增加了不少,暂时不必发愁,加上木墙诞生之后,他们以后说不定有源源不断送上门来的肉。

这年头会爬树的野兽可不少。

不过首领还是确保有一半的粮食好好地待在储存地,避免他们会有意外出现。

人们先自己吃了个半饱,见乌罗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写东西,身边没有碗,便陆陆续续拿着碗跟陶罐去找他,将食物放在他身边。

还有一碟子切好的烟熏腊肉。

烟熏肉是蒸出来的,油脂鲜亮剔透地沾在棕红色的肉片上,白色的肥肉近乎透明,微微颤动着。

这种肉的量非常少,吃起来咸咸的,带着点烟火气,白色的地方看起来油亮,吃起来却一点都不腻人。

蚩以前吃过大口大口的脂肪,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肥肉除了猪油渣之外还有这样的口感,他只吃到了一片尝尝味道,不由得口水横流,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递给乌罗,这是首领命令的,他要是偷吃了,会受到很严重的惩罚。

“这个,好吃。”蚩快要克制不住口水的蔓延了。

“你吃吧。”乌罗漫不经心地说道,“跟其他人分了,别自己独吞啊。”

蚩很心动,可还是下意识看看乌罗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乌,你不吃?”

乌罗摇摇头,他神情严肃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笔记本,微微蹙起眉头,略有些忧虑。他最近总结了下最近的工程结果,才发现有许多事过于侥幸。

主要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做太长期的计划,毕竟一切为零,发展食物都还来不及,更何况基础就是五十多个人。

到了冬天还以为兽群不会出来了,结果哪知道原来还是会有饿死鬼出来袭击其他动物。

要不是在此之前发明了弓箭跟掷矛器,女人跟孩子们都训练过,在建墙时好几波袭击可能应对起来就会比较艰难了,起码会有不少人受伤。虽说雪大,没有真正的猛兽或是兽群来袭击,不过正是因为雪的缘故,众人的建墙事业进行得也相当艰难,不光是挖开的泥土跟厚厚的积雪,还有人冻伤过。

还好乌罗一直有所警觉,提前给他们擦上冻疮膏预防,又让炎分三顿烹煮兽肉驱寒,毕竟这会儿大部分的兽肉都算得上是热性食物,加上在人冻伤后及时治疗,才没有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不过部落能这么不眠不休地在雪地里长时间工作,除了这些预防措施,还多亏他们身体素质足够好。

而且这次心太大,他圈了很大一片地用以围墙,虽然有益于之后造房子,不过等人真正多起来的时候,还是要拆掉部分围墙外扩,不能说没有好处,可无疑延长了现在的建造时间。更何况木墙跟树墙连在一起,范围太大,他们如果想要安排哨塔,起码得安排四到五个,就现在的部落大小而言,有些人力浪费了。

还有弓箭……弓箭……

啧,没有适合男人的弓箭实在是件很麻烦的一件事。

其实在搜集木头的这段时间里,乌罗的确发现有些木头质量较为坚硬,不过它们能不能承受住狩猎队的力量还是两说,得看之后打磨出来的情况,造墙之前他们没有时间,今天之后才能开始试验。

如果那些木头也不能的话,就要考虑其他材料了。

这里基本上成型的树木最矮也有近十来米高,树冠占据了近一半左右,他们没办法修剪活木,只能从烧了根系的木头上下手,而不同的木头高度不等,加上打桩,可以说实际上木墙只有三到五米左右。也许防不住会爬树的,不过防御人的冲击跟绝大多数野兽是绰绰有余了,包括不会跳的兽群。

虽然考虑跟实施计划并不谨慎,中间浪费了不少时间跟人力,但好在结果是完美的。

“巫?”蚩有些忧心忡忡地蹲下来看着乌罗,他不明白为什么,只是直觉地感受到巫者这会儿并不开心,然而他想不通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不懂就要问,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的,既然巫可以给出所有问题的答案,那这个肯定也行,“你在想什么?”

“我?”乌罗看着这个孩子微微笑了下,他举起本子,将自己总结过后的计划告诉了蚩,轻轻叹息道,“我觉得我做得不够好,许多事本该早就想到,可能是我太懈怠了。”

蚩仔细想了想,他其实看不懂乌罗的图画,那密密麻麻如同小虫子般的文字,对他来讲只是抽象的图形,不过大概明白其中的意思,于是歪过头想了想,他说道:“这个,我不懂,不过,箭出去弓,偏了,才知道要怎么,变。风也,很重要。”

“哈——”乌罗忍不住摸了摸蚩这个小鬼头的脑袋,没想到自己被一个小鬼头安慰到了,他点点头重复道:“没错,风也很重要。”

天时地利人和,运气本身就是这场人生游戏的一环,不爽不要玩。

还没等乌罗跟蚩多说两句,篝火旁忽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毫无任何战斗力的巫者“噌”一下就站了起来,下意识把孩子往自己身后拽,然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蚩的战斗力远胜自己,又赶紧自己往后挪了挪,把高大的身躯藏在孩子身后。

“怎么了?”撇开行为不看,乌罗的声音充满着威严跟冷静,的确是位合格的领导者。

蚩老实地说道:“应该是小孩子,要出来了。”

这句话说慢了,因为乌罗已经看见青流着冷汗被女人们簇拥出来,腿上似乎有什么液体流下来,因为火光的缘故,看不清是羊水还是血。

青在部落里的肤色都算得上是比较黑的女性,不过她的五官长得相当大气,有种性冷淡的风格。跟她搭伙的那个男人在今年开春时死在了狩猎之中,直接被野兽的獠牙顶穿了肚子,谁都救不了。

不过青倒并不是很伤心的样子,失去同伴是部落里共同的悲哀,可是这种悲哀并不会延续太久。

乌罗不能拿以后的婚姻跟感情来衡量现在的身体关系,他们只有一个目的,确保部落不会灭绝,能繁衍下去。

而首领正摇头晃脑地在人群里寻找着乌罗的身影,很快她就用食婴鸟一般锐利而广阔的视角发现了躲在蚩身后的巫者,欣喜地奔过来抓住了他。乌罗没花三秒钟就反应过来首领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他下意识高喊出声:“等下!这是另外的价钱!”

“另外的,价钱?”首领困惑地询问道。

“不——不对!”乌罗及时用脚刹住车,义正言辞道,“你加钱我也不干,这个我是真不会,你看我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吗?我老婆都没一个,你让我进去就是草菅人命,伤天害理外带被迫旁观,搁在另一个世界能扣我个性骚扰的帽子。”

首领困惑而带着点哀求的意味看向乌罗:“你,不会?”

女人生育差不多就等于在生死关头走一遭,这时候女人们的身体大多足够强健,能支撑每个孩子出生,可有个巫在无疑会令人更安心一些。更何况不是每次都百分百能好好地诞生孩子,有些时候,孩子跟母亲会一起死亡。

“我已经被迫从金融转职成外科护士了!”乌罗也很崩溃,“还选修了简单的土木跟历史学,你还逼着我去妇产科,你信不信我跟你拼了?”

这些词汇基本上都是他们没必要接触到的,首领听得更茫然了,她只听懂了土木两个字,便带着希望地试探道:“要,土和木?”

“不要!”乌罗绝望道,“这样吧,我不进去,我把大概要注意的事情告诉你,你们按照往常的方法自己解决,可以吗?”

与此同时,青的惨叫声愈发凄厉起来,生产过的女人跟孕妇都陪同她进了山洞,她们认为这样能保佑新生的生命平安降生。而堇已经来拽拉首领了,她们都需要一个主心骨,年纪最大生育过最多次的首领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乌。”首领固执地拽着乌罗,“你,来。”

乌罗摇摇头:“我不能去,我没有陪产的经验,去洞里除了增加细菌毫无半点用处,你让我待在外面还好一点。不是我不想帮忙,是真的没有办法。”

首领没有听明白,她从刚刚就没有太明白乌罗在讲什么,只是通过对方的态度猜测出他不愿意来,不由得十分失望。不过青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她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进到山洞里再说。

蚩有点担心地抱住乌罗,他下意识询问道:“青,会死吗?”

他们在这个世界还不到食物链顶端,疾病跟瘟疫不像后世彻底浸透每个角落,人们生活在无污染的大自然之中,身体素质较后世要远胜许多,寻常小病小痛都能自我痊愈,因此最大可能夺走他们性命的就是狩猎跟生产。

“不知道。”

乌罗冷淡地说道。

男人去狩猎无非是缺乏食物,他可以通过治疗外伤挽救他们的性命,可以制作工具跟陷阱来捕抓动物,制造围墙来抵抗猛兽,还可以准备一块地用以种植,只要他们想,食物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得到。

可是生产不是,生产从古到今都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无能为力。

“好了,别撒娇了,去找干净的罐子烧点水。”乌罗拍拍蚩的脑袋,“我们等会给孩子洗个热水澡。”

蚩摇摇头说:“小孩子不可以下水,会死。”

“热水就可以,还得避开脐带。”乌罗默默在心底补充了一句:前提是母子平安。

蚩“哦”了一声,他有些不解地问道:“乌,你懂,生孩子呀。”

“这就叫懂吗?”乌罗叹气道,“你可太天真了,你知道女人生产有多少情况吗?光是我侄女出生那会儿,我就被迫旁听了几百种可能的危险情况,而且产前产后激素变化跟心理疾病还得再添。我只是个普普通通没有为财害命过的商人,以前不想遇到有关生死的事,以后也不想。”

“你要是亲眼看到一个生命消散在你手上,有可能是因为你,那该多内疚啊。”

避开了看不见,说句同情悲哀,就轻松容易多了。

更何况他对妇产科是真的一窍不通,是个现代人就敢说自己比那些生产过无数次的孕妇有经验吗?那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就算是个真学外科的医生在这儿,都不敢说自己能直接跨科,何况他一个半路出家连护士都算不上的三脚猫。

乌罗旁的东西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一箩筐的。

而对于生育除了播撒种子之外毫无用处的男人们则跪在地上,以乌罗在石板里看到过的姿态,极尽畏惧地贴服着。

他们别无他法,只能祈求上苍垂怜。

这并不是悲伤与痛苦,而是新生与死亡最为接近的那一刻,每个人都在等待着着新生命的到来。

幽幽苍天,皎皎日月。

山川巍峨,江海浩渺。

子孙绵泽,唯万物生。

人在还没有历史之前,无先祖可言,无文学可究,不如往后塑造起一个个泥胎金身的神佛来寄托心灵,只能敬奉万物为神明。

他们跪拜天地,崇敬山河,更多时候则靠自己活下去。

乌罗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轻声叹息,唯物主义者难得虔诚一回,在装神弄鬼之外低头祈祷今年能平平顺顺,万无一失。

青的惨叫声一直到了夜深,与外头狼兽的嚎鸣此起彼伏,男人们迅速拿起长矛,灵活地蹬着木排上的绳子窜上大树,将身体藏匿在树冠之中。孩子们拿着弓箭落后些许,被男人们提了一手,没多会儿树上就蹲满了人。

后半夜,狼退走了,青的声音也没有了。

乌罗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他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在荒凉寂静的夜晚里,狼嚎渐渐沉寂,转为萧瑟的风声。巫者下意识走到洞口下聆听声音,山洞里的人仿佛在一瞬间都消失了一般,没有痛呼,没有尖叫,没有哭泣,也没有愤怒。

“奇怪……”乌罗的声音不自觉都放轻了,他在风里喃喃,“怎么了。”

只是没有声音。

哪怕是一点声音也好,可什么都没有。

男人们接二连三地跳下来,在底下接住小猴子似的孩子,他们安静无声地走上前来凝视着乌罗,仿佛在寻求一个依靠跟支柱。白连肚子差点开膛的情况历历在目,那样的伤势与肠穿肚烂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是他在乌罗的手底下好起来了,能吃很多很多肉,能继续狩猎,甚至没留下一点痛苦。

有些伤好了,往后还会反反复复地痛,像是烂进身体里了。

过了许久,乌罗简直怀疑要过去一个世纪了,婴儿的哭泣声才忽然响了起来,起初是很微弱的,后来就慢慢大了些起来,女人们如释重负的欢笑声与抽泣声一并随着这个刚刚降生的新生命而在这片大地上重新降临。

其中也有青的声音,她正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听起来很疲惫。

“呼——”乌罗终于松了口气。

男人们则欢呼起来,还有不知道谁推搡了乌罗一把,差点没把他扇到山壁上去。

没过一会儿,首领就用兽皮裹紧新生儿走下来,按照往常的经验,青还要再生出一些血来,她抱下来是想让乌罗看看孩子有没有问题。

“怎么了?”乌罗看了看孩子,忍不住皱起眉头,婴儿看起来非常小,身上满是血迹跟污垢,他特意看了看脐带,脐带倒是系得很好,也割得像是那么一回事。他怕孩子受凉,赶紧又把兽皮给裹回去了,严肃道,“这里太冷了。”

首领点点头,她一脸忧色道:“乌,他生下来,没哭。”

“没哭?”乌罗眨眨眼,觉得自己了解的不够充分,“然后呢?”

“青抓他,他才哭。”

乌罗松了口气道:“这样啊,没事,应该是喉咙里的黏液堵住了,有些孩子反应慢,或者就是不喜欢哭。以后要是有类似的情况,你就拍一下他的脚心,或者拍拍屁股,他就会哭了。”

“会傻吗?”首领又问道。

乌罗盯着这个新生儿沉思片刻道:“这个现在是没办法看出来的,也有极少数不哭的个例,傻不傻要看长大的,不过你不用太过于担心,应该不会是个傻的。我看他挺好,这样,我们先给他洗个澡,换下衣服,这么血刺呼啦地你就敢抱出来,不怕脐带感染。”

首领眨眨眼,她仍然没懂,不过听明白了乌罗要给孩子洗澡的话,就有点发愁道:“这时候,不能,洗水。”

乌罗纠正她:“可以洗热水。”

热水已经烧好,温度已经被寒风冷得恰到好处,他们带着孩子进了山洞,而洞里蔓延着一股腥气,青看不出来脸色发没发白,她靠在堇的腿上休息片刻,似乎准备撑起身体来帮忙照顾婴儿。

“让她躺着吧。”乌罗急忙道,“热水来了,让她也清洗下,用毛巾擦擦。”

众人这才七手八脚地忙起来,男人们负责将热水搬上来,而乌罗让首领先托着孩子简单擦拭清洗掉污垢,尽量避开脐带部分,自己则去找了婴儿服出来。

等到忙完,天都快亮了,青生产的事打乱了篝火晚会之后的休息时间,没有人能在生产这件隆重的大事上好好休息,倒是有几个孩子犯困,被他们的父母搂在怀里或是靠在肩膀上,安心睡过这个晚上。

首领一边擦洗婴儿的小手,一边看着乌罗有条不紊地指挥着所有人,不由感慨道:“乌,你明明,就会生孩子。”

乌罗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他认真地看着首领,对方也回敬炙热而真诚的目光。

这话就没法接。

被装入婴儿服的新生儿看起来温顺乖巧,长得都跟后世的新生儿一模一样得丑,乌罗摸摸他的脸,不敢碰嘴唇跟眼睛部分,怕自己手上会不会有什么没注意到的细菌。不过乌罗清楚等过几天这个孩子就会长开来,不谈那个没见过面的父亲,光从他母亲的基因来看,也不会太难看。

部落里的人对棉被有一定程度的爱惜,真正被弄得特别脏的只有乌罗那一床棉被,还是因为之前男人们受伤的缘故。这次青生产,她们甚至都舍不得让她躺在脏棉被上,底下是干草床跟一块兽皮,这会儿包裹着排出来的东西准备清理。

女人们快手快脚地给青擦洗了身体,这才让她躺在棉被上歇口气。

“把全身都盖住。”乌罗叮嘱她们道,然后把孩子递送过来。

青显然对这么精致的小衣服感觉到有些茫然,她战战兢兢地摸着婴儿服,好似生怕把衣服给摸坏了一般。倒是有几个孕妇围上去,脸上都带着笑容,部落里的东西是公有的,更别提这不是青自己的,而是巫拿出来的,意味着她们的孩子出生后也可以穿这样的小衣服。

这年头哪有什么一手二手的概念,要不是衣服太小了,她们自己都想穿一穿。

堇跟乌罗比较熟悉些,她雀跃地跑过来询问道:“乌,那个是你,编的吗?”

乌罗疑虑地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堇的手,一脸严肃地反问道:“请问,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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