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圣坛后方的彩色玻璃窗投进教堂。

柔和的光束穿过缤纷的玻璃染上璀璨梦幻的颜色，落在长椅与干净的地板上，留下斑斓绚烂的印记。金色的镂空装饰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尊贵，白色的直达穹顶的高耸柱梁给人头顶便是天堂的错觉，钟楼里悠扬的晨钟唤起人心中宗教的遐想，整座教堂在这一刻当真有一种非人类所能企及的感觉。

但这又确确实实是一座人类所雕琢的艺术瑰宝。

站在教堂中央的长椅之间，夜霜看着眼前的绚丽，有些缓不过神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昼间的巴黎圣母院。

以前他也曾在雨果的同名著作《巴黎圣母院》中读到过这座伟大建筑的描绘语句，只不过或许是想象力太贫瘠，他始终无法想象到这里该是怎么一副模样。

而今天他终于明白了——

这世间有一种美，是无法用语句去形容的。

只有当你亲眼目睹时你才能感受到这股让视线应接不暇、震撼灵魂深处的感受。

“看起来很不可思议吧？”

身后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了凇。

他还是穿着那身黑色的传教士服装，脖子上戴了条十字架吊坠，手里捧着一本厚重的经书，看起来像是准备好要祷告了一样。

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夜霜身上，而是仰望着教堂里这美妙的光景，眼神像是老父亲看着自己的女儿披上婚纱时般闪着慈爱的光芒，嘴角也不知觉的露出一抹微笑。

“假如是几年前的话，你可能看不到这么美的一幕。”

凇从夜霜身边掠过，走到圣坛前，沐浴在阳光下站立。

“几年前？”夜霜好奇的问，“那几年前这里有什么？”

嘴边的笑意渐渐淡漠了，凇微微叹了口气，道：“吵闹的游客，什么都不懂的导游，把鼻涕涂到圣布上的小孩，摆满各处的‘祈福箱’，廉价质地却卖出天价的纪念品，来这里寻找钟楼怪人的好奇学生……这座教堂里不该有的全都有了，该有的却一样都没有。”

夜霜也感到了一丝无奈。

毕竟这是个诸神早已无人信仰的时代啊……

就听凇道：“几年前的我带着一颗朝圣的心来到这里，却以最庸俗的手段把这座教堂的权买到了手，这想起来简直就是对我最大的讽刺。”说着，他笑了，“不过好在，最起码我还能让它稍微重现当年的荣光——哪怕仅有这么短短几年。”

“衷心佩服您的这种愿意付诸行动的情怀。”夜霜由衷的表示赞美。

然而凇却是淡淡勾了一下嘴角，好似在说“佩服又有什么用呢”一样。

而不等夜霜多看一眼这座教堂，门口诺伊娜便走了进来。

“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出发了，老师。”

“嗯。一路小心。”

得到凇的同意，诺伊娜也才转过目光瞟了夜霜一眼，不冷不热的道：“还不走？”

夜霜也只好跟着一同离开。

来到门口，紫玲和詹姆斯也已经准备完毕了。

他们四人的目的地是远在城市另一端的街区，不过在大白天坐着直升机去未免太过张扬，现在又跟被西欧精灵同盟处于敌对状态，很难说会不会引起新的动乱。所以在商量之后，夜霜等人的交通工具就只剩下了一辆黑色林肯轿车。

据说这是凇的私人座驾，不过成为神父后他便再也没驾驶过。

或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西堤岛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冷清，偶尔见到的路人也大多行色匆匆，即便是熟人碰见也不敢搭话，生怕招惹到什么一样。

而当车子驶过塞纳河，这种紧张的气氛便愈加强烈了。

虽然人变得更多，但人的脸上都写着不安，神色惶恐，每个人都像绑着一颗定时炸弹，一丁点小磕小绊都能引爆他们内心的恐惧，焦灼的情绪让他们呈现出病态的一面，距离混乱的爆发也仅有一步之遥。

——活命，人类究竟能退让到什么程度呢？

坐在车子后座看着街道上的种种，夜霜内心五味杂陈。

车子绕开了酒吧所在的街区，但即便隔着两条街，也能偶尔看到火灾后那片城区的颓样，空气里依然弥漫着皮肉烧焦的味道，下水道里的污水仍然带着一分殷红。

车开到一半便被堵住了，由于各个路口被连夜封锁，许多还想要逃出这座绝望之城的市民被拦在了路上，拥挤的车流将路堵得严严实实，一眼望不到前路。

被阻拦着，人们却依然不愿就此离去，他们在路边静候，奇迹的降临。

却不知道，耸立起来的路障后面已经有坦克随时候命了……

没有人能逃出这座城市了，即便能从这些路口突破，更靠外的地方依然有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屏障等在那里，只要漏网之鱼试图出去，也就只是奔着早点去死而已。

车子被堵住了，夜霜等人只能准备就此下车。

“听着，你们两个。”诺伊娜将眼睛瞟到夜霜和紫玲脸上，“咱们这一次要取得联系的地点有不少，但是只有咱们三个人，我必须陪詹姆斯一起去找他们的小组——这是最准确的信息，也必须保证最稳定，所以我亲自去——而剩下的两片区域就由你们分别前往，具体位置早上已经给你们详细说过了，需要我重复一遍吗？”

“不用。”夜霜紫玲两人异口同声。

“很好，看来你们稍微有点记性。”诺伊娜道，“不过记住，这一次行动只是重新联系失散的小组成员，一旦遇到西欧精灵同盟或者血族或者神侍教会都行，记住——一定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我们已经不能再减员了！找得到就找，找不到就算了，在今天下午四点之前，也就是天还没开始黑的时候就到这里集合。假如四点一到你没有来，那我就当你死了，明白吗？”

“……明白。”

“特别是你，姓夜的。”诺伊娜转过头来问道，“你的身体真的没问题吗？”

夜霜坚定地点了点头：“没问题。”

经过一夜的恢复，他的伤势虽然不算复原得完好，但也基本没有大碍了。

“那很好。”诺伊娜将目光牢牢的锁在夜霜的脸上，着重道，“你是咱们小组里除了我之外综合实力最强的一个，所以你负责的地区相当靠近西欧精灵同盟的总部所在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要你知道——你绝对不能跟亚尔伯特撞见！这一次是没有老师的属下支援的，你必死无疑！懂了吗？”

“知道了。”夜霜也明白这一点。

“那好，那就这样。”

再最终确定了一遍众人的命令后，几人也在这里分头行动了。

戴上粗框眼镜，压低鸭舌帽，夜霜选择了一身与昨日完全不同的扮相，看起来颇有一股嘻哈风格。然而这位嘻哈小子却背着一个又沉又大的大提琴盒子——里面自然是装着他的那柄石质大剑。

或许是真的长得太普通了，即使是这身打扮他在人群中也并不瞩目。

这也算是一种天生的优势吧——然而夜霜并不是很开心。

其实说实在的，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想要碰见亚尔伯特的。

昨天亚尔伯特所做的一切依然历历在目，他实在是咽不下这一口气！

——假如再让我碰见它，我一定要……

“吼——！！！”

思绪被一声动物的吼叫声打断。

夜霜本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转眼间人群开始骚动，他才确定刚刚并不是幻听。

这条大街上确实有一头巨大的动物正从街道尽头缓缓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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