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朝妤晞的询问，夜霜一时有些发怵。

可仔细想想，他似乎也找不出需要欺骗朝妤晞的理由。

不过，不等夜霜回答，朝妤晞就叼着吸管浅笑了一声：“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我知道，小玲对你还是蛮有好感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在明知你绝对会输给胡子非的情况下还让我来教你东西。她可是一直都在为你着想啊。”

夜霜怔住了，直到这时他也才明白，当时为什么朝妤晞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只不过，对于你们之间的事情，我还是想说一句——”朝妤晞突然认真了起来，将眸子转到夜霜脸上，“或许你对小玲是真的基于男女情爱上的喜欢，可小玲恐怕也只是把你当作同患难的朋友来看待的，并不是真的喜欢你，这点你明白吗？”

像是心脏被一柄冰冷的刀深深贯入，夜霜整个人一个激灵。

其实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紫玲诉说自己过往的时候，他就有这种感觉了。

看到夜霜的反应，朝妤晞心里也有了答案。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邪邪的一笑，道：“不过呢，喜欢着一个人又没必要一定通过对方的同意。所以，我现在有关于她的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夜霜一愣，赶忙点头。

朝妤晞却卖起了关子，坏笑道：“我只能告诉你其中一个，你想听哪个？”

夜霜心里顿时一群羊驼奔腾而过。

可也没办法，谁让话题的主动权掌握在朝妤晞手里呢。

他只好想了想，最终决定道：“坏消息。”

相比起好消息，夜霜更担心紫玲发生了什么。

朝妤晞也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的点点头，道：“坏消息就是——小玲现在陪着胡子非呢。”

像是心脏被一柄尖刀深深贯入，夜霜整个人一个激灵。

原来在决斗的最后一击中，不仅是夜霜直接“死掉了”，胡子非也因为过度的使用了血统的力量，当场昏死过去。但据说他只是精神上受到了过度刺激，没多久就醒了，只不过他的身体可没有夜霜这么变态的恢复能力，所以现在肯定还躺在病床上呢。

而紫玲，就留在那里照顾他。

夜霜自然记得，胡子非今晚有和紫玲告白的打算。

如今他们两人有独处，他肯定也不会傻到错过这个机会。

看看现在的时间，恐怕一切都已经有结果了吧……

其实夜霜也早有这种预感，从他第三次“自我诅咒”并向胡子非发动攻击的时候，他就有放弃一切的觉悟了，只是真的当兑现代价的时刻来临，他还是不免感到难受。

——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嘴角抽动着，夜霜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可看着夜霜失落的模样，朝妤晞喝着奶茶，一脸窃喜：“哎呀，看起来真可怜呢。自己女孩子在最适合约会的日子居然陪着别人，这感觉还真是不好受呢。”

夜霜也不说话，赌气一样的白了她一眼，扭过头去。

“行行行，算我多嘴了。”朝妤晞喝了一口奶茶，“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把另一个好消息也告诉你好了——那个胡子非向小玲表白了……”

夜霜浑身一颤，手里的奶茶也险些被捏得喷射出来。

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绝望的心情，用已经憋得发哑的声音问：“这算好消息吗？”

“当然，你也不看看那个姓胡的追了小玲多少年，虽然我蛮讨厌那个胡子非的，不过我倒是觉得相比起你来说，胡子非跟适合她。”朝妤晞耸了耸肩，直言不讳。

“是吗……”

夜霜消沉的沉默了。

他也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局了……吧……

可看着夜霜这副模样，朝妤晞才坏笑着把刚刚没说完的下半句说了出来：“只可惜啊，小玲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没有答应，用一句‘我一直把你当哥哥看待’给回绝过去了。”

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夜霜一脸震惊。

“对。”朝妤晞笑着摇了摇头，叼着吸管的样子特别的欠，“那个向来不容易拒绝别人的她，把胡子非的告白拒绝掉了呢。”

空气在两人的语句停顿间沉寂了许久，一切陡然陷入寂静。

可此时此刻，夜霜的内心却如同暴风雨中的大海一般波涛汹涌。

他激动得想要大笑，甚至想要对着夜空大喊，然而最终这一切都只化作嘴角的一抹淡淡的上扬，以及一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比什么都轻快的叹息：

“那，真是太可惜了呢……”

摇着头，朝妤晞却满怀深意的笑着。

夜霜也笑着，可正打算开口要感谢朝妤晞告诉他这些，就被一声异响打断了。

就听到咻的一声长鸣，一点光斑从摩卡西亚的某处升起，直向穹顶，然后就在人的瞩目之下轰然绽放，成为夜空星辰间一朵璀璨的烟花。

随之，又一发，再一发！

城市的各处都在不断的升起烟花，灿烂的颜色染遍漆黑的夜空，成为星辰。

爆炸的声响传遍城市四周，一闪而过的光华也映照在每一位眺望它们的人脸上。

望着漫天的烟花璀璨，夜霜不免出神。

“呐，夜霜，你愿意成为弑神者吗？”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却传来这么一句。

夜霜楞了一下，他有些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朝妤晞也没空将视线从天空中移开，此刻的她像是一位纯情的少女，脸上带着微红，贪婪的睁大了眼睛，仿佛想要将星空中的绚烂都纳入幽蓝色的眸子里。

好久之后，朝妤晞才收起了目光，微微松了口气，道：“小玲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她不像这座城市里的其他人那么有心机，也不像大多数人背负着各种故事和过去，她是一个单纯的在为自己而努力奋斗的人。她是个很坚强，甚至连我都感觉很佩服的女孩。”

“她很容易轻信自己的眼睛，也很容易被情感所左右。也许现在你在她眼里是一个跟她有同样经历的人，她吃过被人欺凌嘲笑的苦，所以她会对你感到好感。但事实上，你们从本质上就完全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不做贬低，不加感情色彩的话，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她这一生是绝对成为不了‘另一个我’的。虽然天赋资质并不能等于一切，可她的资质已经差到几乎没法再差的地步了，现在的她恐怕已经是她所能达到的极限了。以这样的实力，她是永远都达不到弑神的水准的。”

“但你不同。你仅仅花了几天时间就达到了这样的高度，这是学院里现在大部分学生所无法做到的。所以我才问你……”朝妤晞少见的用认真的眼神直视夜霜的双眼，“你愿意成为弑神者吗——成为因为要保护某个人而挑战不可能的弑神者？”

夜霜怔住了。

或许是从未见过朝妤晞这么正经过。

也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真的触到他的内心深处。

夜霜沉默了许久，看着烟花光华下不断闪烁的朝妤晞的面容，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在婚礼上新郎新娘在牧师面前回答最终的问题般郑重：“我愿意。”

朝妤晞的眼眸微微颤动了一下。

只是转眼，她便装作若无其事般撤开了目光，“嗯，我就暂且相信你吧。”

说着，她不再言语，而是重新望向夜空，欣赏烟花。

夜霜也一直陪在她身边静静的坐着。

直到夜深。

直到烟花渐渐稀少。

直到手中那杯奶茶从温热变得冰凉……

漫天绚彩斑斓的烟花也吸引了许多坚守在岗位上的人出门欣赏。

在医疗部的某间病房里，一位年轻的小护士在查房后，确认躺在病床上的名为“周文浩”的患者已经沉入梦乡后，便蹑手蹑脚的跑到窗边眺望起外边的夜景。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她完全沉浸在赞美烟花绚烂以及抱怨排班倒霉的时候，身后的病床上，周文浩却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是他曾经受伤过的右眼。

只是此时此刻，它不再是本来的颜色，而是变成了一颗布满了血丝的玉青色眼眸，瞳孔四周像是有一个细微不明文体盘绕而成的圆环在旋转，正如同活着般咕噜咕噜的在周文浩的眼眶中转动着，扫视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混沌中，好似回荡着一个诡异且厚重的声音——

“重生之时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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