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顾先生出事的前因后果简单地给蒋先生讲了一遍，还有今天的事，我也和她说了。

我说蒋先生，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蒋先生在电话那边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在荆南等我吧，我尽快过来。”

我心里还是存着十二分的担忧，尽管知道蒋先生是个很严谨的人，绝不会骗我，但我还是追问了一句，“大概什么时候呢？”

我怕她误会，我又赶紧补充道：“我只是……希望能确定一下大概的时间，这样我也好做个安排。”

蒋先生笑了笑，“是我没说清楚。工作室那边这两天正好有几件事要办，所以我得先安排一下，把事情推后，所有的约会都推一下。家里也有些事情需要交待，所以今天是来不及了，我明天一早争取赶过来。”

我没想到蒋先生答应得这么痛快，连声道谢。蒋先生只是轻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车已经开到了古玩城，纪斌把车停好，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我轻叹一声，“纪斌，你说，他明明知道其实我根本不怎么懂这些生意上的事，他为什么就一声不吭地走了，把所有的烂摊子都交到我手上，他就不怕我撑不住么？”

纪斌照例半低着头，他不会回答我。

我知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指望过他回答，我下了车，径直到约定的会议地点去。

古玩城这里没有设置顾先生的办公室，所以每次他开会，都是到旁边一家茶楼里，在最里面的一个包厢里开会的。茶楼的老板也认识我，所以我进去的时候，他也和自然地把我领到那间包厢去，并且给我上了茶水。

我到的时候，包厢里空无一人。

我坐下来，纪斌站在我身后。我从纪斌随身带的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打开文档，开始起草对几位高管暂时停职的通知。

如果顾先生在，他一定会这么做的。

所以，我也要沿袭他的做法。

大不了，我和蒋先生一起过来，先把这一片天撑起来再说。

通知只需要写一份，然后复制黏贴。我写完以后，从纪斌的包里拿出一只迷你打印机，很快地把那六个人的停职通知给打印了出来，一张一张地摆在桌子上。

这时候有人敲包厢的门，我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

我是认得他的，之前在荆南的时候，顾先生时不时地召集高管开会的时候，我见过他。这个人名叫侯海钧，绰号似乎是叫猴子，是古玩城的几个高管里面最年轻的。

但实际上，我之前就有印象，他年纪轻，经验相对来说不太足，爬到高管的位置上，基本上是因为他的一些创造性思维，时不时的能出一些不错的新点子。

因为这个，那些年纪大点的同僚多少有点儿不服气，觉得他就是凭一点小聪明上位的。相对来说，在这些人之中，他可能多多少少也有点儿受排挤。

我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在其他几个人抱团孤立我的时候，他没跟他们凑对儿，站在了我这边。

他走进来的时候，我的几张停职通知刚刚打印出来，纸张都还是热的。他进来，叫了一声顾太太，然后目光落在那几页纸上，愣了一瞬。

我示意他先坐下，在那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偷偷地观察他的表情。他并没有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这个人好像还比较低调内敛。

我叫他先稍坐片刻，我继续起草我的另一份文件，是一份聘书，聘为古玩城所属公司的代理总经理。

聘书的姓名一栏暂时留白，我也用打印机给打了出来，放在了那一叠停职通知的上面。

我做完这一切以后，把笔记本合上，打印机收起来，叫纪斌重新装回了包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接到了另外一位答应过来的高管的电话。

我的手机刚才就放在桌面上，所以电话打进来的时候，我想猴子也看见了。电话里，那位四十来岁的女高管给我打电话，说路上堵车了，现在堵在路上根本就动不了。

她忙不迭地给我道歉，说实在是因为堵车，她还提前二十分钟出门的，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天堵车堵得特别厉害，已经堵了快一个小时了，几乎完全都没怎么挪地方呢。

我温声细语地说不要紧，然后问她具体堵在什么位置了。她给我报了一个位置，距离古玩城这边大概二三十公里的样子。

我又随口问了她一句，是从家里出来的么？她好像支吾了一声，随即说是的，说她刚刚去送小儿子参加补习班回来。

我宽容地说了几句不要紧，挂了电话。

猴子一直在看着我。

我叫纪斌重新把笔记本拿出来，打开，分别登陆了百度地图，高德地图，谷歌地图等几个能实时监测路况和规划线路的软件，然后打电话给古玩城办公室那边的秘书小姐，要她马上查询一下那个女高管的家庭住址和家庭情况。

得到地址以后，我立即把地址输入导航软件，然后把笔记本稍微移了一点儿，给猴子看，“她从家里到古玩城，距离大概是十五公里。而她说她从家里出来，被堵在了距离她家十多公里，距离这里也有二十多公里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无论是哪个实时监控路况的软件都表明，她说的位置，目前路线全部是一片绿色，畅通无阻。”

猴子的脸色变了变，我又抬起手腕来看了一眼手表，继续说道：“现在是下午三点半，既不是上班高峰期，又不是节假日。虽然天气不太好，阴雨连绵，但还不至于暴雨倾盆导致无法通行。找一个堵车的理由，简直愚蠢。”

我从电脑上调出刚才的停职通知，看了一眼，沉吟了几秒钟，直接开始起草一份解聘通知。

“不能提前表明态度，说明这个人是个墙头草，两面派，做事毫无自己的主张，左右摇摆，犹豫不决。事到临头才开始放鸽子，估计是因为到现在才知道你们八个人之中，已经有六个人决定不来了，可见，她和他们几个人之间的联络不算太紧密。”

我顿了顿，“明知道顾家出了大事，却不及时打听信息，不上心，可见办事风格比较拖沓。我通知的会议时间是三点二十，她的电话是三点二十八分才打过来的，可见时间观念本身就不强，或者是对我的不尊重与轻视。这样的高管，我完全不知道顾先生是怎么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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