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这大中午的，谁来这边？

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是关了门的。可是这间办公室的位置已经很偏了，位于走廊的尽头，到这里来的，如果不是特意来院长办公室，还能去哪儿？

我有点紧张，飞快地看了钱山一眼。

虽然这里是院长办公室，但是赵院长这么大年纪了，我知道他是有助理的。这间办公室，知道密码的可能不止他一个人。

钱山倒是比我要冷静得多，兴许跟着顾先生的时候，这种惊心动魄的瞬间没少经历。他指了指窗户，低声催促道：“快！”

我拿着那一大袋的档案，立即朝着窗户走去。

钱山也走到窗前，他往外看了看，然后用袖子包住窗户的把手，打开窗，跟保镖两个人一前一后，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我动作最慢，而且还是一个孕妇，钱山他们也怕伤了我，所以他们自己先出去了。我为了行动方便，穿的是轻便的平底布鞋。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往窗户上爬，只听见“滴”的一声，门已经打开了，有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我赶紧趁着对方的脸还没有露出来之前，把窗户给关好了，我就躲在了窗帘的褶皱里头。

窗帘很长，是那种将近落地式的长度。下半截虽然不是那么够长，但正好挡在办公桌后边，如果不靠近的话，应该是看不到脚的。

大中午的，四下都没什么人，空气十分安静，她走进来的脚步声也格外的响。

我大气都不敢喘，即使心跳很快，但我连呼吸都小心谨慎地控制着，生怕因为被她察觉。

窗帘并不是很厚，我躲在后面，能从窗帘细密的孔隙里隐约瞧见那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进来，一直走到了院长办公室对面的办公桌前。

我祈祷着她快一点离开，但她却拉开椅子，还坐了下来。

屋里所有的窗户都关着，有一点气闷。我非常担心她待会如果觉得有点闷，可能还会走过来开窗。如果她走到窗前来，那我肯定要暴露无遗了。

女医生坐下来，她是正面对着我的方向的。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方向，她只需要稍微抬头，看仔细一点，也许就能发现窗帘后面的我。

真是流年不利，算准了赵院长大中午的不会来，却没想到助理中午自己来加班了。

她低头好像在写着什么，写了几笔，停了下来，抬起头来。

我这么躲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她暂时还没觉得气闷，也许很快她就会来开窗户的。

我小心谨慎地四下打量，忽然又听见一阵敲门声。

女医生站起来，去开门。可是她打开门张望了一番，好像并没有看到人的样子。

我立即意识到，这是钱山他们干的。我立即伸手去开窗户，但我还刚刚打开一条小缝，她大概是发现外面没有人，有点疑惑，身子已经退了回来，我只好僵住，一动都不敢动。

她退回来，大概过了那么两分钟不到，敲门声又响了。女医生有点不耐烦了，一把拉开门，站到走廊上去了，大声问道：“谁，是谁啊，干什么的？”

我看她离开办公室，立即瞅准时机，把窗户打开，爬上了窗户，钱山在外头接应，总算是跑了出来。

等女医生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 我们已经溜之大吉。

我偷到了病历档案，在车上的时候就忍不住打开看了。

里面的确是三十年前的病历记录，按照就诊时间整齐地排列起来。

我翻到了十月份的位置，却并没有看到顾家人的病历本，也没有看到傅家的。

我费了这么大劲，里面竟然没有？

我愣了一下，从最前面一月份的开始翻起。

翻到三月份的时候，我看到了顾芳懿的那一份，我把它单独拿出来。

再往下翻，翻到四月份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名字，叫傅瑜卿。我把这一份也抽出来，打开，里面的检查报告果然写的是怀孕。

我把这两份病历单独拿出来对比，在顾芳懿的那一份上面，最后一页，赫然写着“死产，胎儿脐带绕颈，紫绀，无呼吸”。

胎儿的性别，是“女”。

也就是说，顾芳懿当年生下的不仅是个死胎，而且还是女孩。可想而知，在十分封建的顾家，原本因为梦见什么大仙下凡投胎才给她面子，让她好好在娘家生下来的一个孩子，却是这样的结果。我隐约知道在一些封建迷信里面，说死胎是很不吉利的征兆，如果让人知道了，她的日子一定更难过了。她又惊又怕，故而出此下策。

我转而去翻傅瑜卿的病历，她的病历，在最后只记录了“难产，产后大出血，产妇死亡”的字样，却并没有记载婴儿的性别和具体状况。倒是后面有几个笔迹不太一样的小字，有“死产”的字样，也没有写具体的情况。而在最后面有一个家属签字栏，我看到了那样一个熟悉的签名，那是我在继承遗产的时候，曾经在文件上多次看到的，陆江远。

生孩子的日期，的确是同一天，也就是顾先生生日的那一天。

陈旧的病历本，泛黄的纸页和笔迹，都可以看出来，这的确是三十年前的东西。我对于古画纸页的做旧造假本身就有一定的了解，我看得出来，这不是特意为了造假而人为做旧或者涂改过的东西。

我的心也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我从来没有想到，我们之间，要面临的最大困境，其实并不是感情。也许从出生的时候，就开始注定了一些不可逆转的悲剧和命运。

我带着一点垂死挣扎的心情，给高蔷打了电话，约她见面。

高蔷如约而至，看到我的时候，也许是因为我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她愣了一下，“惊鸿，你不会动作这么快，真的已经查到什么了吧？”

我看着她，沉默了片刻，低头喝了一口茶，把手伸出来，手心慢慢地展开。我手心里藏着的那张陈旧的大头贴，摊开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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